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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傷春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2

分卷閱讀62

    反手撐著地,一團酒精棉花被血染紅了,晏寧換了另一團,又擦了歇,他拿了塊膠布出來。

狄秋說:“蘇州的冬天沒什么好的,又濕又冷,我估計張無忌中的寒冰掌就和這種感覺差不多。”

晏寧撕開了膠布包裝,說:“那是玄冥二老使的玄冥神掌。你別亂動啊。”

狄秋身子沒動,眨巴眨巴眼睛,他的視線里是晏寧的幾根手指,一雙眼睛,黑而濃的睫毛,黑而亮的瞳仁。他的耳朵露在頭發(fā)外面,耳垂上有兩個耳洞。

晏寧的手聞上去像松木。

狄秋的聲音輕了,問說:“九陰白骨爪和玄冥神掌哪個比較寒?”

晏寧把膠布貼好了,端詳?shù)仪?,說:“柿子比較寒?!?/br>
狄秋一縮脖子,笑沒笑出來,疼得差點掉眼淚。狄秋趕緊揉眼睛,搓眼角,只聽晏寧說:“蘇州有什么季節(jié)是好的呢?春天雨又多,坑坑洼洼的,滿大街都是爛泥水,還容易反潮,夏天么,又悶又熱,趕上黃梅天,透不過氣,憋死了,秋天么……”

晏寧頓住了,狄秋看他:“秋天怎么了?哪里不好???”

晏寧吃香煙,收拾地上的紙屑,棉花,斜視著狄秋:“那你說有哪里好?”

“有大閘蟹吃啊?!?/br>
晏寧笑了,起身提起了急救箱。狄秋亦起身,拍拍屁股,整整衣服,他的衣領(lǐng)上弄到了些血跡。狄秋把夾克衫脫了下來。

晏寧一瞥,說:“租的來的衣服舍得脫了???”

狄秋還是笑出來了,笑到一半捂住鼻子,成了個愁眉哭臉的長臉蛋。晏寧樂不可支,指著馬路,說:“別哭喪著臉了,你住哪里?。课宜退湍??”

狄秋小心地說話,鼻音頗重:“馬大箓巷,你認得嗎?”

晏寧捏著鼻子回他:“我不認得導(dǎo)航認得?!?/br>
狄秋往前走,一本正經(jīng)地問:“導(dǎo)航是誰?”

“導(dǎo)游的導(dǎo),航程的航,英文名gps?!?/br>
狄秋沒繃住,護著鼻梁骨,哼哼地笑。

上了晏寧的車,兩人才坐好,孫老板從飯館里出來了,直朝著狄秋過來。狄秋放下些車窗,孫老板彎著腰和他打手勢,連聲說:“弗好意思嘖,弗好意思嘖,鼻頭弗要緊吧?”

晏寧說:“要緊葛,我送唔倷去醫(yī)院縫針,弄得弗巧,下趟只好用嘴巴呼吸嘖。”(要緊的,我送他去醫(yī)院縫針,弄不好以后只能用嘴巴呼吸了。)

孫老板僵住了,指著身后和狄秋說:“格個是我兒子,唔倷么……唉,唔倷……”

狄秋說:“不要緊的,我沒事?!?/br>
他拍拍晏寧:“走吧?!?/br>
晏寧說:“醫(yī)藥費總歸要出點的吧?”

孫老板要掏錢,狄秋用力一拍晏寧的胳膊:“走吧!再不走我鼻子真的要掉了!”

晏寧發(fā)動汽車,開走了。

轉(zhuǎn)進桐涇北路,晏寧問狄秋:“他兒子打傷你,他兒子不來負責,老子要負責,你干嗎不讓他負?”

狄秋說:“我沒事啊?!?/br>
晏寧說:“那你笑兩聲來聽聽?!?/br>
狄秋指著他車上的導(dǎo)航儀:“你讓導(dǎo)航說個笑話我聽聽,隨時隨地能笑的人有問題的?!?/br>
“聽個笑話就能笑的人你以為問題就不大?”

狄秋不解了:“笑話不就是讓人發(fā)笑的嗎?”

晏寧說:“笑話都是別人的痛苦?!?/br>
狄秋往后靠著,不響了。停在十字路口時,晏寧往導(dǎo)航儀里輸?shù)刂罚终f:“導(dǎo)航不會講笑話,導(dǎo)航么,是個記性很好的人,他能告訴我怎么去我還沒去過的地方,哦,還有我去過的地方。”

狄秋說:“哦,導(dǎo)航和你共享一些你的記憶?!?/br>
晏寧說:“記憶是另外一個人了?!?/br>
“那記憶平時都做些什么呢?”

“什么也不做,就在這里,”晏寧指指自己的腦袋,按廣播,調(diào)電臺,輕輕說:“等著被遺忘。”

狄秋問道:“這是他的人生意義嗎?”

“這是他的使命?!标虒庍€在講:“每一陣子他都會死一次,然后又活過來,帶著些新內(nèi)容,刪掉些舊內(nèi)容?!彼宦柤绨颍畔滦┐?,點了根煙,“或者篡改一些。”

狄秋看著他,皺著眉頭問:“為什么要篡改呢?他不能無緣無故這么做吧……”

音樂電臺在播一首關(guān)于夏天的歌曲,間奏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海浪聲。

一波隨著一波,一浪蓋過一浪。

晏寧說:“不是無緣無故,是自然而然?!彼吹仪?,“你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嗎?明明你覺得是這樣發(fā)生的事,你問別人,別人卻和你說是那樣發(fā)生的。”他吃香煙,把煙伸到外面,抖掉些煙灰,說:“你看你現(xiàn)在看出去,看到的是這邊的樹多一些,這邊的店多一些,什么毛線店啊,藥店啊,包子店啊,我呢,看到的是這里的樹多一些,沒什么店,有橋啊,辦公樓啊,以后我們說起我第一次開車送你回家,你會想到的……如果你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畫面的話,你不會是站在馬路中間的位置,你的畫面永遠是偏向你坐的這一面,你會想到的是這些樹,這家藥店,這家面店,這家包子店。

“每個人只能看到自己能看到的東西,久而久之,就只記得面向著自己的那一邊了?!?/br>
狄秋陷在椅子里,咬著手指,沒響。

關(guān)于夏天,關(guān)于海的歌唱完了,車里一震,電音激響。晏寧笑起來,說:“這張專輯是我高中時候聽的,我家里還有cd?!?/br>
狄秋側(cè)耳聽了聽:“比較前還是比較前???是哪一張里面的?”

晏寧回憶道:“比較前吧,我記得是我高一暑假放完,開學(xué)沒幾天買的,音像總匯那個時候還開著,我有個朋友的女朋友是一中的,禮拜五放學(xué)了我們幾個朋友一起騎車到一中,他買了兩張送給他女朋友,一張聽,一張收藏?!标虒幗又f,“大學(xué)實習(xí)的時候出了,后來就沒買過實體了。”

他笑著道:“可能這是流行文化最大的意義了,幫助構(gòu)建回憶?!?/br>
狄秋說:“起碼沒有人能篡改專輯年表啊。”

兩人都笑了,狄秋還是鼻子痛,笑了會兒就痛得沒法笑了,他歪在椅子上望著窗外,望了歇,他直起身,解開了安全帶往后座爬。晏寧喊了他兩聲,狄秋都沒應(yīng),等到遇上個紅燈,晏寧回頭一看,狄秋已經(jīng)在后排坐穩(wěn)了,他坐在晏寧的正后方,兩相對視。狄秋微笑著說:“我想兩邊都看看,以后回憶起來你說你看到的橋,看到的辦公樓,我不會說你記錯,我也會記得?!?/br>
晏寧笑著問:“你想做上帝?”

“那我應(yīng)該爬車頂上去?!?/br>
“應(yīng)該飛到天上去?!?/br>
狄秋扒拉著晏寧的椅子,湊在他脖子邊說:“要是我能飛,我當然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