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

晏寧問：“你比較喜歡超人還是蝙蝠俠？”

“當(dāng)然是超人?。◎饌b也太慘了！”狄秋嗚呼哀哉，坐了回去，“那你呢？”

晏寧說：“我比較喜歡圣誕老人?！?/br>
狄秋笑得直喊疼，轉(zhuǎn)眼到了馬大箓巷子口，狄秋一拍晏寧：“你就停這里吧，開進(jìn)去太煩了，我走進(jìn)去好了?！?/br>
晏寧停下車，狄秋下去，他也跟著下來了。狄秋看看他，說：“我家里沒咖啡，也沒茶……”他眨著眼睛，聲音低下些許：“也沒圣誕老人?！?/br>
晏寧問他：“你一個人住？”

狄秋說：“你回去吧，很晚了，今天謝謝你了?！?/br>
晏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寸步不動。狄秋沒轍，往前走，邊走邊說：“其實也不能說是我家，只是我一般都會來這里，晚上的時候?！彼仡^看晏寧，“晚上能回去的地方就算家了，對吧？”

晏寧在看兩邊的門牌號，問狄秋：“幾號??？”

狄秋往前走，往前指，不響了。

到了37號門口，狄秋說：“就是這里?！?/br>
石墻中夾著兩扇木門，緊合著，狄秋拉起了門上的黃銅門環(huán)，拽著，又撇開了，說：“我mama在里面……”

“她死了之后，好像就到了這里，賴著不走了?！?/br>
晏寧問他：“你不是白天才能見鬼么？”

狄秋低著頭，說：“她不一樣的。我想見她，我到這里來就能見到她了?！彼终f：“我懷疑我爸可能以前住這里。”

晏寧上前敲了幾下門，沒人應(yīng)，他看狄秋，狄秋也看他，說道：“里面空關(guān)著，門是鎖上的，進(jìn)不去?！?/br>
晏寧說：“那你怎么進(jìn)去見到你mama的？用你的超能力嗎？你不是說你沒辦法控制會去的地方，會見到什么樣的人嗎？”

狄秋搖了搖頭，說：“和那個能力沒有關(guān)系。因為是我mama啊……她愿意見我，我能進(jìn)去，但是現(xiàn)在多了個你，我覺得她不愿意了?！?/br>
晏寧不響了，一根煙抽完，他扔掉煙頭，搓搓手指，干站著。

狄秋看了看手表，道：“真的很晚了，你走吧?！?/br>
晏寧看他：“我走了之后，你就能進(jìn)去了嗎？”

狄秋也說不上來：“應(yīng)該……也許吧……”

他又看手表，晏寧跟著看，問他：“你的手表是不是沒電了？”

狄秋垂下手腕，雙手都背到了身后，他靠墻站著，摸著表盤，摸著墻壁，說：“不是壞了，我的時間和你們是不一樣的?！?/br>
“我們？”

“正常的人?！?/br>
“哦，你不正常?！?/br>
狄秋笑笑，沒響。晏寧說：“也還好，能見鬼，能見到死去的親人罷了?！?/br>
狄秋坐在了門口的臺階上，抱著皮夾克，手插進(jìn)褲兜里，坐著。

晏寧說：“我家里有間客房。”

狄秋忽而問：“我mama，是我的幻覺嗎？”

晏寧說：“她是只屬于你的回憶。”

“可是，我和她之間沒有任何回憶啊……”狄秋仰起臉，晏寧就站在那棵忍冬樹下面，忍冬的葉子綠了，枝條抽得更長更密，更接近天了。

狄秋抱著膝蓋，接著說：“她生下我之后就死了，我見過她的畫像，她做的紙人把我養(yǎng)大，我來蘇州，因為她想來這里，但是沒能來到……”

一些些風(fēng)穿過枝椏，樹影在搖晃，狄秋的聲音也被吹得顫動了起來。

“還是這些都是被我篡改的回憶，是我坐在一輛不知道誰開的車上看到的從我窗邊經(jīng)過的樹，房子……”狄秋望著晏寧，皺緊了眉頭：“可是我真的遇到過一只狐貍，就在最近，真的，她會變成人，她的臉上有一塊疤，像鐘無艷?！?/br>
他從皮夾克的內(nèi)側(cè)口袋里摸出了錄音筆，按下了播放。晏寧靠近過去，狄秋把錄音筆舉得很高，那喇叭里先是有些雜音，很快就傳出了歡快的音樂。

歡快，充滿戲劇性的音樂。

狄秋放下了錄音筆，著急翻出手機(jī)，調(diào)出貪吃蛇的游戲，一進(jìn)入游戲，他愣住了。

晏寧彎腰撿起了錄音筆，他們周圍到處都是歡快的音樂了，同一首歌，兩個進(jìn)度，一個快，一個慢?？斓睦锩孢€夾雜著些其他聲音，好像一扇門開啟，好像一扇門又關(guān)上了。

狄秋退出了游戲，奪過錄音筆使勁按快進(jìn)鍵。

“下一個就是了……”狄秋攥緊了那錄音筆，“下一個就是了！”

快進(jìn)接著快進(jìn)，快進(jìn)到頭了，重新播放了。

還是那段雜音，還是那首樂曲。歡快，輕松，還有些激動人心，催人奮發(fā)。

沒有下一個。

整支錄音筆里都是貪吃蛇游戲的背景音樂。

沒有松鼠經(jīng)過草叢，沒有狐仙自報家門。

大家好，我是白玉嬌。

沒有風(fēng)的絮語，也沒有樹的低唱。沒有他和圖春說過的任何一句話。

狄秋急切地說：“一定是內(nèi)存不夠，它自動刪除了……”他一拍腦門，笑了，“還摔過一次！對！一定是摔壞了??！”

狄秋跳了起來，往巷子外跑。

晏寧追在他身后：“你去哪里？”

狄秋越跑越快：“我去貴都花園?。∈澜缟险娴挠泻?！真的有的！醫(yī)生！”

晏寧一把抓住了狄秋的手腕，兩人都停下了，都直喘氣，兩雙眼睛互相看著。狄秋護(hù)住鼻子，大張著嘴，晏寧平復(fù)了呼吸，說：“我送你。”

他把狄秋送去了園區(qū)，他還跟著他一起下了車，到了貴都花園門口，狄秋攔住了晏寧，說：“太晚了，你回去吧?！?/br>
晏寧不響，緊盯著他，狄秋一怵，心里發(fā)毛，轉(zhuǎn)頭就跑了。

第十一章

狄秋找到了小灰。小灰就在那間一樓的公寓房里，狄秋敲門，敲了兩下，門就開了。就是小灰給他開的門。小灰看到狄秋，熱情地抱住了他，大聲地在他耳畔說：“老實帥哥！你怎么來啦？！你怎么知道我住這里？我昨天還去棋牌室找你呢！”

小灰打了個酒嗝，臭氣熏天，狄秋差點(diǎn)吐了。他推開小灰，進(jìn)了屋。小灰咯咯笑，用力碰上了門，狄秋看看他，他癡笑著眨眼睛，比眼色，拉住了狄秋的衣袖，舌頭打結(jié)，遲遲緩緩地說：“帥……帥哥啊……你過來干嗎呀？找潔潔??？潔……潔潔她……她不在這里歪……”

狄秋掙開了，往屋里看，屋里沒開燈，唯有靠近窗戶的地方擺著的一臺電腦閃出幽幽的藍(lán)光，這些光照到那坐在電腦前，戴著耳機(jī)，神色緊張敲打鍵盤的胖男人，還照到薄透的窗簾布，一排防盜護(hù)欄的影子，電腦桌，桌后的一張折疊沙發(fā)，沙發(fā)上擺著的一臺唱片機(jī)。唱片機(jī)邊只配了一只音響喇叭，歪在一張靠墊上。

小灰走到了狄秋前面去，他的步伐虛浮，雙臂緊束在身側(cè)，候（躬）著背，像在趟水。這么吃力地走到了沙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