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讕池之外，尚有道家逍遙子靈虛山，率卜天池。率卜天池本是最好的選擇，卻叫司馬泉給攪亂了。且靈玉之力到底比不過除珠……穆修白一日不能安定，

都是在折他壽命。

他端坐著，等著斜暉落下，覺得自己也有些喘不過氣。腦中卻忽而想到，滁山。

風(fēng)陵君為穆修白下毒，此次也知道了尋藥之事，勢必會在幾處有名的純陽之地守株待兔。但一定不會守在滁山。

滁山只在傳說中。

李瑄城幾乎可以確定有這么一個(gè)地方?？伤膊恢篮翁幨?。

床上的人并沒有因?yàn)槔瞵u城的折扇戲弄而醒來，他的眉尖蹙起，似乎在做什么不甚明朗的迷夢。李瑄城收了扇子，怪自己弄得人不舒服了。卻見穆修白倏

地睜開眼睛。

穆修白道：“李瑄城，你快讓我看看你的傷?！边@是尚未睡醒的聲音，中氣也不足。

李瑄城道：“什么傷？”

穆修白又愣愣地看了他一會，渾身繃緊的精神像是舒緩下來，他道：“幾時(shí)了？”

李瑄城道：“該用晚膳了，起罷?！?/br>
穆修白顧自坐起來，身上的薄被便滑落下去，他一邊下床來，一邊道：“這一路有些兇險(xiǎn)，總不免多夢?！庇值溃拔乙姷揭槐鷦Υ毯矶鴣?，你替我握住

了劍尖?！边€有一句沒有說，他夢境可怖，李瑄城彼時(shí)渾身是血，握住劍尖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了。

李瑄城便伸了右手，亮了折扇出來，輕佻地往他下巴一挑，道：“你說這樣？”

穆修白也不避開，認(rèn)真地回想了下夢里的感覺，道：“原來是你在搗鬼?！?/br>
李瑄城道：“我原是來叫你吃晚膳，恐怕白術(shù)已經(jīng)把東西撤了。”折扇便又往下去，穆修白衣帶尚未束上，領(lǐng)口尚未合起，露出一些光溜溜的肌膚。

穆修白一心向飯，完全沒有什么配合李瑄城調(diào)情的自覺。只道：“吃飯何等大事，你應(yīng)該叫醒我?！?/br>
李瑄城手上的扇子卻已經(jīng)挑開了些中衣慢慢地磨著骨rou。穆修白本就敏感，渾身一顫，抬眼來就看李瑄城，一下把李瑄城眼睛里的不深不淺的□□看得明

白。

穆修白覺得自己應(yīng)該先吃飯，手上的衣服一收，將扇子也包在了衣服里。

李瑄城才嘆道：“你好不知趣?！卑焉茸邮栈貋?，又隔著衣料劃了一下穆修白的腰眼。穆修白沒料到他抽了扇子還有后招，有些懊惱地伸手打開了扇子。

李瑄城便笑了聲，把扇子往袖子了一攏，道：“收拾好了便走罷。我還不會不讓你吃飯。”

穆修白道：“差點(diǎn)就吃不成了?！?/br>
李瑄城便站起來作勢要往外走，只道：“你嘴巴越來越壞了?！?/br>
穆修白并沒有再答話，他在李瑄城身后跟著，將出門時(shí)忽而就從身后抱住他。

李瑄城沒有料到，調(diào)笑道：“你這是不想吃飯了？”

穆修白的面頰貼在李瑄城的背脊上，悶聲道：“你往后要是到了救不了我的境地，就不要管我了。”

李瑄城想了想道：“你方才可能有些魘住了。先去院子里走走?！庇值?，“怪我，我見你生得實(shí)在好看，便忍不住要逗你?！?/br>
穆修白聽他油腔滑調(diào)的答話，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猜李瑄城是不信他的，李瑄城素來以為他是貪生怕死之人。而他也確實(shí)是。

他所知道的是，李瑄城絕對不會放心把后背交給他。

醫(yī)館并不是全然安全的?；蛘哒f，只要是醫(yī)館，就不會安全。當(dāng)然它尚且安全。

世上知道李瑄城即是語讕池主人的人很少。若是真有人四處在醫(yī)館尋他，那此人一定是祁千祉。也未必，或者是率卜人。至于紅燭門已是強(qiáng)弩之末。江湖

中人多知道語讕池主人開醫(yī)館，但也只知道螣山腳下那一座。且此地在寒山，率卜與祁夏都是鞭長莫及。白小瓊將近來的消息都報(bào)于他。吳嚳之形勢較之祁夏

當(dāng)年更為慘烈。戰(zhàn)況膠著，兩方相持不下，頻頻出現(xiàn)血戰(zhàn)。白小瓊且道：“恐怕南梁也插手了，雖未出兵。但紅燭門作戰(zhàn)的風(fēng)格，頗有風(fēng)陵君的影子。少主說

，他猜風(fēng)陵君是遣了個(gè)小將去?！?/br>
四人兩張案，相對用膳。在穆修白的意料之外，云白夫婦并未用膳，而是一直等著他們。雖然知道白小瓊大夫師從李瑄城，當(dāng)年是語讕池出去的，他還是

有些覺得不妥。

至于少主……是指江煙？

李瑄城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只對白小瓊道：“你還是像他小時(shí)候一樣叫他煙兒罷?！?/br>
白小瓊扶了扶自己的矮髻，面上笑出兩個(gè)梨渦，道：“煙兒大了，能主事了。我自然也要叫得正經(jīng)些。”

穆修白心道，江煙這么厲害了。他在李瑄城側(cè)時(shí)，慣常是不講話的。所有的話都會留到私下里去講。

李瑄城道：“我們幫一幫吳嚳罷?！彪m說他自身尚且難保，照理天下形勢只是不過是觀望罷了。

白小瓊驚了一驚道：“我們?yōu)楹我獛蛥菄?？”又道，“主人?zhǔn)備怎么幫……用枯木崖么？”

李瑄城道：“紅燭門燒了螣山，我自然不能放過他們。不過你別緊張，我并不想摻和到戰(zhàn)局里去。你只消找人傳播消息，說陳襄是申留國人，是冤死的辛太子之孫。”

白小瓊抬了抬眼睛，奇道：“主人你一直在外，如何查出這些秘辛？”

穆修白嘴里塞著東西，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心道，大概是瞎說罷。

李瑄城見穆修白只顧著吃，似乎沒有聽場上的對話，道：“遠(yuǎn)志，你倒是說說看?！?/br>
白小瓊又好奇地看穆修白。穆修白聽李瑄城提他名字，趕緊把嘴里的東西全咽下去，道：“說什么？”見李瑄城又看他一眼，只好道：“這不必查?！?/br>
穆修白覺得李瑄城這是難為他，慢慢理了思路道：“主人的意思，大抵是說陳朝是他們的旗幟，陳襄的身份是最好的攻擊點(diǎn)。紅燭門的證據(jù)或?yàn)樽鱾??？?/br>
反駁之人也拿不出證據(jù)。最好的方法，是證明他是其他人。申留姓陳，但不是陳朝之陳。復(fù)陳之說便空妄了。當(dāng)然，主人應(yīng)當(dāng)沒有證據(jù)證明陳襄是誰?！?/br>
白小瓊似有體悟。云和月便插話道：“所以要我們造些證據(jù)證明？”

穆修白不講話了，側(cè)頭去看李瑄城。李瑄城道：“正是?！?/br>
白小瓊恍然道：“原來這是假的么……所以只要消息出去，紅燭門的士氣一定會受挫。如今戰(zhàn)況膠著，雙方都沒有占優(yōu)，只看誰先露破綻。”

李瑄城道：“不完全是這樣。吳嚳畢竟是一國。紅燭門看似強(qiáng)勢，但是它輸不起。就一場戰(zhàn)役來說，紅燭門勝面不小，但是它要吞掉吳嚳，勝面極小?！?/br>
又道，“但若是南梁要正兒八經(jīng)地插一腳，情況也就會不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