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繼續(xù)往下生，而是——我就想我們有很多孩子！要是你不喜歡生，也可以不生……”

    “不是這樣的?！庇嗷坌娜滩蛔「袆印Ｒ粋€古代的男人說出“可以不生”這種話，多么難得。她撲進他懷里，哽咽道，“義淳，你別瞎想，我不是因為我們……”

    “是不是娘和你說什么了？”

    “沒有！娘對我那么好……”

    “那你怎么哭了？”

    “還不是你惹我……”余慧心松開他，背過身偷偷擦眼淚。

    裴義淳拉著她面向自己，幫她擦：“其實你不用擔心。就算要繼承香火，已經(jīng)有阿謹和阿學了，我有沒有兒子不要緊的?！?/br>
    余慧心無奈了：“我們才成親，我怎么會想那些？只是上次回家，碰到阿墻了……她因為生了女兒，被婆家嫌棄，她婆家甚至想……想扔掉那孩子……孩子扔在野外，活不了的，你懂嗎？”

    裴義淳震驚：“還真有這種事？”

    “這種事很多的。”余慧心平靜地說，“不是所有人家都像我們這樣養(yǎng)得起……養(yǎng)不起的時候，兒子是舍不得的，女兒就……”

    “別說了！”裴義淳不忍面對這些，過了良久道，“幸好你家沒有……不然我就沒你了?！?/br>
    余慧心下意識地想：沒我也會有別人。

    不過看他這么單純的樣子，她知道自己不該說這種話。

    兩人沉默良久，漸漸收拾好情緒，余慧心以一種退讓的口吻道：“我以后不寫了?！?/br>
    “我不是不讓你寫?！?/br>
    她馬上問：“那我繼續(xù)寫？”

    “……”所以還不是想寫？真不讓她寫，她就要鬧了。他有些沒轍：“不過以后，你不要寫這么可怕的事了?！?/br>
    “哪里可怕了？又不是瞎編的?！?/br>
    裴義淳一怔：“難道真有這樣的村子？”

    “有沒有這樣的村子我不知道，但的確有人殺掉剛出世的女嬰??！”

    裴義淳心中一窒，實在不愿想這種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余慧心道：“我還沒寫完呢，等寫完了，會比現(xiàn)在更可怕！”

    裴義淳驚道：“還能多可怕？還要寫什么？”

    余慧心頓了頓，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簡單地道：“有幾個地方得改！”

    這是她的初稿，一口氣順下來的，完全跟著思路走，結構上來說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了，但寫得太順暢，有幾個點沒顧忌到。

    原先的構想里，很重要的一點是體現(xiàn)李家村的人自食惡果——因為沒有女孩留下，長大后的男孩娶不到媳婦了。目前的情節(jié)里，這一點完全沒提到。

    在這一點上，她打算安排角色說一句話：“你們的媳婦就在土里啊，十幾年前就埋進去了！”

    張八妹聽見這話，嚇得當場流掉一個男胎——張老爺和李家村的人都期盼的男胎。

    剛剛說話那人（應該是鬼）笑道：“喲~咱們這土里總算有個男的了?！?/br>
    古代人迷信，這一段含著因果報應，無疑會產(chǎn)生強大的沖擊力。

    還有一點——自古以來，哪怕再過千年，迫害女人的執(zhí)行者都大多是女人……在李家村，是女人想出了“只生男不生女”的妙計，也是她們屢屢出手、付諸行動。

    ……

    裴義淳無法想象她要改得多可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可怕了！

    他嚴肅地道：“你寫好后，再給我看看。”

    余慧心：“……”這次可不是我給你看的??？何來的再？

    不過，念在他三觀與自己還算契合，她沒有拒絕，只是警告道：“等我寫好了，我可不會改的，你看歸看……”

    他微微一頓：“你要是畫畫得不好，我肯定叫你改。但文章非我擅長，我只看看罷了?！?/br>
    余慧心莫名心軟：“其實你文章作得比我好，我還要向你學習呢?！?/br>
    “也沒見你學以致用！”

    “……”怎么還老師上身了？她趕忙道，“下本就用！下本就用！”

    “……”還有下本？下本又想怎么嚇人？裴義淳頭疼。

    半個月后，余慧心將改好，稿紙上盡是雌黃涂改的痕跡。

    答應了裴義淳要給他看，她當然就給他了，順便交給他一個任務：“不如你一邊看，一邊幫我謄抄下來？等回了京，我好交給王掌柜印……”

    裴義淳瞪大眼看著她：“你越來越懶了，自己的事還交給我？你不練字了？”

    “我在給爹娘抄經(jīng)。”

    “……好吧?！迸崃x淳拿過稿紙，看了一眼字跡有些欣慰，“不錯，大有長進?！?/br>
    余慧心：“……”他是她老公還是教授?。坑斜臼峦砩弦策@么嚴肅，別浪！

    ……

    裴義淳認真將最終版的看了一遍，的確比先前的嚇人，就是先前的一些情節(jié)改掉了，等于他看了兩個版本的結局，搞得腦子有點亂。

    看完，他提筆謄抄起來，抄了幾行，心里放不下張老爺那五位夫人，去找余慧心。

    余慧心在另一間屋里抄經(jīng)，因為有替長輩祈福的意思在，比平常練字更認真幾分。

    裴義淳見她抄了許多，心疼起來：“你歇歇。熱嗎？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余慧心放下筆，伸了伸懶腰，他馬上上去給她揉胳膊捶肩。

    “是有點餓?！庇嗷坌暮傲寺曌咸m，讓端點心來。

    裴義淳給她按摩了一會，待點心和冰鎮(zhèn)奶酪端上來，兩人一起吃起來。

    他邊吃邊問：“張老爺那五位夫人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都哪里去了？”

    “嗯？”余慧心自己心里當然有一本賬。

    她上輩子寫就有一個習慣，有姓名的配角都盡量設計出生平來，這樣人物的性格特點她心里就有數(shù)，下筆的時候才不會亂。張老爺?shù)姆N種，她自然也設計過，包括哪年出身、哪年成親、各個夫人是什么來歷……只不過沒寫出來而已。

    只是沒想到，裴義淳會在意這種一筆帶過的東西。

    “大夫人生第三胎時一尸兩命；二夫人四處求生子秘方，吃錯藥死了；三夫人產(chǎn)后虧損，病死了；四夫人久久懷不上，被休了……”

    “果然……”裴義淳道，“和我猜的差不多?！?/br>
    “你猜這個做什么？”

    “我……”裴義淳有些不好意思，拎了塊桂花糕塞嘴里，“一開始我以為是張老爺自己害死的，以為要打官司呢。”

    他害怕這種想法讓她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