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進(jìn)了牢房，她讓歸德將軍在一旁等，自己出現(xiàn)在裴五面前。

    裴五的牢房里有桌凳床鋪，甚至有妝奩，上面都用綢緞鋪過。她趴在桌上，手指無意識地?fù)钢啦肌?/br>
    發(fā)現(xiàn)人來，她抬起頭，頓時挺直了背，有些害怕地看著太和。

    太和隔著牢門看她，冷聲道：“你坐牢也比尋常百姓享受些，都因為我們有個好娘。若沒有她，光靠爹，得不著這份優(yōu)待?！?/br>
    裴五飛快地走到她面前，抓著牢門問：“阿娘怎么樣了？你……你哭了？哭什么??？”

    “阿娘走了，你不哭嗎？”

    裴五一呆。

    “聽說阿娘臨終前問起你了，也不知在擔(dān)憂你什么……”太和抬頭問，“你會告訴她嗎？”

    裴五哇地一聲哭出來，轉(zhuǎn)身一頭碰在了墻上。

    歸德將軍聽到聲音跑過來，見裴五滿頭是血地倒下，急忙拉著太和退開。

    其實他們隔得遠(yuǎn)，那血濺不到他們身上。

    好半晌，歸德將軍反應(yīng)過來，讓獄卒叫大夫。

    大夫來后，一探裴五鼻息，臉色一變，緊跟著把了脈，道：“救不了了?！?/br>
    ……

    永興帝讓安陽陪葬帝陵，陪的不是先皇的陵寢，而是他的陵寢。

    安陽這一走，裴三、裴四、裴義淳都要丁憂三年，裴老爺已無心政事，直接辭了官。

    裴家自安陽走后，渾渾噩噩地過了小半年，直到來年春暖花開、余慧心的肚子顯懷，才漸漸恢復(fù)生氣。

    余慧心的不寫了，原先有半卷存稿，她無心繼續(xù)，裴義淳幫她補全，就此結(jié)束。

    滿京城都知道聚寶散人要守孝，也只能等了——等三年過后，應(yīng)該會繼續(xù)寫吧？

    一日無所事事，裴義淳打開了他遺忘的畫稿，準(zhǔn)備設(shè)色。

    余慧心從門外進(jìn)來，他忙扔下畫稿迎上去：“你有事讓人來叫我就是?！?/br>
    “我沒那么嬌氣。太醫(yī)都說了，得適當(dāng)走動才好。”

    “嗯。”他沒忘，就是忍不住擔(dān)心，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到畫案前，“這是?！?/br>
    余慧心瞟了一眼，驚得低下頭：“什么時候畫的？”看起來是傳世佳作??！

    “去年……二姐回來之后，可惜一直沒來得及設(shè)色?！迸崃x淳扶著她走到卷尾，“這是娘。從前不曾畫過她，就這一次……”

    余慧心頓了頓，抬頭望著他：“好巧，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也是為了阿娘?！庇嗷坌霓D(zhuǎn)身，他扶著她到凳子上坐下，聽她道，“我想為阿娘寫傳?！?/br>
    他微愣，皺眉：“現(xiàn)在？”她懷著孕呢。

    余慧心點頭：“你放心，我累不著自己。只是想趁現(xiàn)在大家對阿娘的記憶還清晰，多問問她的事兒。”

    “史官會記的?！?/br>
    “史官能記多少？也不會專為她寫傳，頂多在記圣上和先皇時提幾句罷了。而且我也不止想寫她——”余慧心嘆息一聲，“縱觀女子一生，生兒育女，大多困于后宅，像阿娘這樣，因生于皇家，倒有機會在史書上留下一封號。但哪怕是二姐這樣的，也難以留下名諱，更遑論事跡了。

    “我想記下阿娘的名諱，一些除了子女知道，可能連孫子都不再知道的事情。寫完了她，還要寫二姐，哪怕是五姐……我想將我認(rèn)識過的女子都寫下來，留下證明她們來過這世上的痕跡。”

    裴義淳莫名震動，握住她的手：“好。只是如今你有孕在身，不易勞累。阿娘的過往，我?guī)湍阏?。待你將孩子生下來，再慢慢寫，可好？?/br>
    余慧心感動地點頭：“好。”

    ……

    孝期滿后，裴三、裴四官復(fù)原職，裴老爺欲回祖籍，裴義淳要陪著他、在他身前盡孝，便不做官了。

    裴驪珠也跟裴老爺一起走，出發(fā)前，和余慧心一起進(jìn)宮請安。余慧心去見素雪，她留在皇后身邊。

    皇后道：“太子來了，有話想與你說?！?/br>
    裴驪珠愣了下，看她一眼，淡淡地點頭。

    這次，倒沒讓她去阿炎的房間?；屎笃鹕黼x開大殿，不一會兒，太子從外面進(jìn)來。

    三年未見，似有不同，裴驪珠平靜地請安。

    太子的手微微一動，在袖子里握成拳，請她落座，然后坐在她旁邊的位置。

    太子看向她：“三年了，你想好了嗎？”

    裴驪珠驚訝地看向他，接著一笑：“我以為，你已經(jīng)重新立了太子妃了?！?/br>
    他沒想到她沒回避他的問題，還應(yīng)得如此直白，暗道果然長大了。不知為何，他覺著輕松不少，忍不住笑了下：“真立了你家會知道的?！?/br>
    裴驪珠看向殿外：“我想去京城外看看，不想往更里面走。”

    “……”

    “表哥，對不起?！惫钾?fù)了他一番心意。

    太子覺得心中劇痛，卻笑道：“沒事，你去吧?！?/br>
    裴驪珠看向他，眸上有點水霧。

    他心砰砰直跳——她比從前更叫他心動啊，他不想放棄她。

    “驪珠——”

    “靜貞拜托我的事，我做不了了。”裴驪珠嘆息，“你……”

    他頓了頓，艱難地道：“我是他父親，自然會照顧好他?！?/br>
    她頓時笑起來，點著頭輕松地道：“那我就放心啦~”

    “……”

    她站起身，福了福身：“妾身告退。”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

    裴家趕路并不急，怕裴老爺年歲大了，經(jīng)不住折騰。一行人慢悠悠地，權(quán)當(dāng)是游山玩水。

    他們出發(fā)時，京城外的水稻綠油油的，尚未抽穗。裴老爺輔佐永興帝一輩子，自然心系百姓，時不時要停下來看一看、問一問。

    過了兩月，已見有人收割稻谷了，他們才到壺口。這里離老家倒是近了。

    在驛站歇息，裴義淳道：“我想明日去看瀑布?！?/br>
    余慧心一愣，腦海里模糊地閃過什么。

    裴老爺問：“你一個人去？”

    “嗯，你們在驛站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就回?！?/br>
    裴老爺哼道：“你這是嫌我老頭子礙事了？”

    “呃……”

    余慧心笑道：“那爹和義淳一起去？”

    “咳！”裴老爺板起臉。

    裴義淳頓時懂了，他爹也想去。他好奇：“爹是河?xùn)|人，離得這么近，從前竟然沒見過么？”

    裴老爺哼道：“我陪圣上治理了一輩子天下，也不知這天下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