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子臉上的褶子都擠成一堆，那山巒起伏的溝壑里赫然藏著四個字“沒安好心”。

“老二啊。”空空子擺著師父的架子，端著媒婆的態(tài)度努力想往大徒弟臉上貼金。

明斕背后一陣惡寒，連連擺手，“師父有什么事你直說就是了。”千萬不要帶上他虎背熊腰憨厚老實的大師兄。

空空子聳肩，悵然長嘆，“一琴門這次派出的是驚弦公子蕭宿巒?！?/br>
明斕怔了一下，臉色驀地發(fā)白，眼前一陣發(fā)黑能看見的只有一雙溫柔繾綣的眼睛?！盁o妨?！?/br>
老頭看了看他的臉不言語，覺著有些心疼。自家這個二弟子什么都好，就是死腦筋，袖子斷得太徹底。一琴門那臭老頭一定是故意的，知道自己派老二出門硬是要惡心他，把蕭宿巒那個人渣請出山。想了又想還是不放心，“明斕你若是不肯與那蕭宿巒一起，我便讓……”咬咬牙，仿佛做出了巨大讓步，“老五去?！弊屑氁幌肱鰩讞l人命也沒什么，偶爾享受一把含飴弄孫的樂趣也不錯。

明斕忍不住笑了，放花錦云出去招蜂惹蝶沒準明年這時候沉山派就被他招惹的小姐們給拆了。

“師父不必擔憂，蕭宿巒此人我再是熟悉不過，必能不辱使命?！?/br>
空空子眼睛一亮，有道理啊。自家二弟子可是驚弦公子的老相好，這相生相克本是一個道理，自然蕭宿巒能克明斕，沒道理明斕不能折騰死對方?！翱炜?，想要帶點什么就跟老三去說。什么巴豆瀉藥胡椒面的夠不夠？”老頭愈說愈來勁，“再不行讓老五花些銀子去藥王谷買些毒藥?！?/br>
明斕總算聽出來了，在他師父心里三師弟是藥室，五師弟是錢袋，而他就是那個打手。

“哎還有那個春藥要不要備一些！”老頭連聲叫喚，“來點強效的防身吶老二！”

“五師兄。師父又怎么了？”燕陶抱著花錦云剛給他買的炒花生邊吃邊問。

“老頭又抽風了?！被ㄥ\云搖著扇子，這回可有好戲看了。用春藥防身？喂喂你這個齷齪的老頭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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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舊人

第二天原是兩派一起定的下山日子，明斕按習慣黎明即起去后山練功。兩個時辰后當他神清氣爽地從后山回來就看見燕小六抽抽嗒嗒對著爐子哭。邊哭還邊喊，“二師兄你走好。二師兄……你你你……走好啊哇哇哇哇?！?/br>
明斕一頭冷汗，往院子里掃了一眼便發(fā)現(xiàn)他沉山派上上下下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雞不見了。膽戰(zhàn)心驚地往爐灶上一伸頭，那只年歲頗大的老母雞在鍋里躺著，金黃色的雞湯黃澄澄油汪汪還散發(fā)著一股誘人的rou香。

燕陶那敗家孩子邊哭邊流口水，“二師兄，你你……你怎么就走了呢哇哇哇哇。”

被他這么一哭，明斕本來還挺晴朗的心情頓時就不好了。燕小六哭得他慎得慌。燕陶，鍋里是母雞不是你師兄，你這哭得撕心裂肺的到底是在哭雞還是在哭人。他立刻有種人不如雞的凄涼之感。小師弟你說你這一大早哭哭啼啼到底是為了什么。

“小六，你哭什么。”明斕背著手皺眉站在他身后。

燕陶還沒緩過勁，一回頭看見他師兄下意識就咽了口唾沫。明斕背上全是冷汗，心說小師弟你這是雞妖附體了不成?！岸熜滞弁弁邸！彼蛇笠宦暠е鴮Ψ降拇笸瓤蓜藕?，“你這一去小六什么時候才能看見你啊。”

明斕動了動腿，覺得他家小師弟雖然長得瘦弱力道還挺大，這一般的甩腿還甩不開，必須運真氣才能甩開。百無聊賴地任燕陶抱著他的腿哭，一雙眼不停在墻上打量，估摸著自己要用幾成功力才能把小師弟摔上墻又不會把墻撞塌。

“二師兄?！毖嘈×薜枚歼煅柿?，“此去經(jīng)年，你我?guī)熜值芎螘r才能再見面?！?/br>
明斕喉頭干澀，努力憋出一句，“年底武林大會的時候就能看見了?！?/br>
燕陶一臉真誠，一雙杏眼水汪汪的?！澳菚r候的師兄已經(jīng)不是師兄了?！?/br>
明斕在心里咆哮，不是你師兄難不成還是這只鍋里的雞嗎？不對，我今天怎么老是跟這只雞較勁。不對不對，這可是我沉山派唯一的一只雞，以后師父每天早餐的那只雞蛋上哪要去。關我屁事，老子馬上游山玩水去了，那老頭愛咋樣咋樣吧。心里過了一遍，面上一片溫柔笑著揉弄燕小六毛茸茸的腦袋?！坝泻尾煌?？小六莫要擔心。”

燕小六用衣袖擦干凈眼淚，掰著手指頭一臉誠懇?！岸熜郑衣犝f那驚弦公子面容俊秀氣質高雅，少女見了沒有一個不傾心的。師兄，你見了他還不……哎哎哎。”

明斕眉角抽了一下。

“我還聽說，那蕭宿巒文采斐然，便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子也比不上。師兄你，哎哎哎……字倒是還識一點，吟詩作對就……”

“我還聽說，一琴門功夫雖然花哨不中用，可蕭宿巒貴為掌門師弟，這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師兄你，好像在他手下過不了幾招吧?！?/br>
“如此一想，數(shù)月之后師兄還是原來那個師兄嗎。若是被迷得神魂顛倒，三魂丟了兩魄的，到時候還能記得燕陶嗎?！毖嗵赵较朐絺模滩蛔∮执罂奁饋?，“二師兄哇哇哇，你怎么就走了呢。”

明斕臉色徹底黑了，他算是聽出來了蕭宿巒才是燕陶你的親師兄是吧，他明斕就是路邊撿來的野草。再說了，就是不幸被迷得神魂顛倒了，自家?guī)煹芸傔€是記得的。他蕭宿巒身上帶毒氣怎么的，一沾上人就變癡呆。“多謝小六擔心，師兄自有分寸。”

燕小六還在抽泣，明斕他聽著心煩，故意扯開話題指著灶上那只雞，“這雞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著師兄馬上就要走了。在沉山上都沒吃過一頓好的，好歹要讓師兄吃飽了再走?！毖嗵照f著說著眼淚又下來了?！拔铱嗝膸熜职?！”

明斕被他哭喪式的悲號吼得直冒火，把燕陶撥拉到一邊，溫柔祥和地撫著他的頭，“小六，師兄去后山練功?！?/br>
“那這雞？”

“還是你吃了吧?！?/br>
明斕好容易逃離燕陶的魔音，沒走多遠就聽見院子里又傳出一聲悲號，“我苦命的連口雞都舍不得吃的師兄啊！你怎么就去了呢！”

……

練功的時間過得飛快，不過是打了兩套拳，竟已旭日高掛。停下動作抹了把汗，身后竹林傳來匆忙腳步聲。當日與一琴門約定在山腳會面，空空子派了人請他速速下山。

明斕篤悠悠用巾帕擦汗，“現(xiàn)在什么時辰？”

空空子遣來的是他大師兄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