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夫人沒法更同意了?！斑@倒是真的。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還要等夏爾回來嗎？再晚的話，我恐怕碼頭上的那些外國人都要走了?！迸讼騺聿还苁拢赖竭@份上實在少見。

格拉珊家正是那些囤貨等漲價的葡萄園主之一；格拉珊先生覺得夏爾這條銷路十拿九穩(wěn)，根本不需要考慮。所以他對此的答復(fù)是：“葛朗臺老爹不是也在觀望嗎？跟著他，準沒錯的?！?/br>
于是格拉珊夫人徹底放下了心，開始為參加歐也妮的生日宴會做準備——這是他們家和克呂旭家一年中唯一的機會，能收到邀請、名正言順地進入葛朗臺家。想都知道，這正是在歐也妮面前使出渾身解數(shù)獻殷勤的最好時機，她當然不能讓兒子輸給那個克呂旭家的庭長侄子！

但夫婦倆都無法預(yù)料到，就在他們這次談話后的隔天，葛朗臺就把手里屯的酒全出手了，二百法郎一桶。買家來自荷蘭，已經(jīng)是在索繆堅持到最后的唯一一個外國人。剩下的買家都是小客戶，購買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索繆全城嘩然，用地震來形容也不為過。

說好的大家一起都不賣呢？葛朗臺竟然真的偷偷地把酒在他們之前出手了，又一次！還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在這種時候，有些人心里還有一種微薄的的期望，就是還未出現(xiàn)的夏爾。但是，就在荷蘭人揚帆起航的那天，西部傳來了令人心碎的消息——

夏爾在波爾多購買了四座葡萄園，面積超過一百公頃！其中有座莊園在九月時已經(jīng)簽下了合同，只是因為十月再購買的時候沒壓住，這才一并傳揚開來。

暗地里買了一大堆葡萄園，那萬一酒也都暗地里買好了呢？

正如夏爾所預(yù)料的，原本囤積居奇的葡萄園主們聽到這消息后都大亂陣腳，酒價一跌再跌，紛紛逼近一百法郎大關(guān)。遭受了雙重打擊的索繆跌得尤其厲害，每桶價格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足九十法郎。

在把自己的酒出手之后，葛朗臺老爹就已經(jīng)看到了這一幕的發(fā)生。他現(xiàn)在的愛好就是每天去市場轉(zhuǎn)悠(他的臉皮已經(jīng)刀槍不入)，然后把最新的價格告知自己的妻女——他在家人面前毫不掩飾他的幸災(zāi)樂禍。

“我看他們很難出手了，”這一天他對葛朗臺夫人這么說，語氣里帶著得意，“沒有人買！他們都在等夏爾，但我要說，愿意相信一個剛成年的巴黎小子的話，也是自作自受！”

照他的想法，夏爾原本就沒說要在哪里買酒；這回一看，鐵定是波爾多無疑。在波爾多買酒，價格居高不下，運輸也很麻煩，聰明人都不會這么做——但花的是夏爾的錢，關(guān)他什么事？

葛朗臺夫人向來不懂生意，這時候聽見了，也只能為索繆其他人在心里默默地畫個十字。歐也妮原本不關(guān)心，但父親提到夏爾，讓她豎起了耳朵：“如果堂弟這時候回來了，不就能買到很便宜的酒了嗎？”夏爾要買很多酒，全索繆都傳得沸沸揚揚，她當然也知道。單純的姑娘完全不懂利害關(guān)系，只希望心上人諸事順利。

在一筆大生意成交之后，葛朗臺能高興上一個月。所以他這時沒察覺女兒話里的傾向，只興高采烈地道：“我看他早忘記他說過什么了。說不定，我的這個好侄子在波爾多待得太舒服，以至于忘了回去的時間；到時候，他只能一路奔回巴黎也說不定呢！”

歐也妮臉頓時一白。夏爾說要回索繆的話是她親耳聽到的！她堂弟怎么會騙她呢？不可能！

要不是顧慮到葛朗臺就在她附近走來走去，她的反應(yīng)肯定不止這樣。葛朗臺夫人察覺到她的心情，悄悄地握住她的一只手，是提醒也是安慰。

在一瞬間的空白過后，歐也妮定了定心神。“他現(xiàn)在是還沒回來，”她說，試圖從她能想到的所有方面找出理由來反駁葛朗臺，“但路過索繆也不用花多少時間呀！”她也不求多的，就讓她看夏爾一眼就好；難道這愿望也要落空？

“得了吧，”葛朗臺對女兒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你看到他仆人那鼻孔朝天的模樣了嗎？居然還住旅館——想象一下夏爾對我們家會有的反應(yīng)吧！對他來說，索繆有什么吸引力？”

歐也妮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法反駁。因為這正是她一直擔心的，她完全配不上夏爾?？墒撬匀徊凰佬?，張了張嘴，訥訥道：“他不是要買酒嗎？”

“恐怕早在波爾多買好了吧？”葛朗臺毫不留情地戳破，“我得說，如果他要收酒，現(xiàn)在正是個好時機；但他現(xiàn)在還遠在千里之外……”

這話戛然而止。葛朗臺就和一只突然被掐住氣管的鴨子一樣，張口結(jié)舌，眼睛瞪得老大。三秒鐘之后，他響亮地罵了句粗話，立刻出門去了。他走得太過匆忙，甚至忘記戴上他從不離身的粗呢寬邊教士帽。

夏爾不在索繆，沒錯；但酒并不是只有他能買?。?/br>
這變化太過急轉(zhuǎn)直下，葛朗臺母女倆面面相覷。歐也妮在心里暗暗祈禱父親的怒火不要波及夏爾，但這時的她和葛朗臺夫人都沒有料到，夏爾的精明程度足以讓葛朗臺這個姓氏聞名全國，又怎么可能真的畏懼他的伯父呢？

第31章

簽好了轉(zhuǎn)讓合約,又花了點時間考察自己新買的莊園,再將招募工人的事情拜托給米隆先生,夏爾這才從波爾多啟程回巴黎。這時候離圣誕節(jié)還有一個多月，他完全不著急,讓安托萬趕馬車不要太奮斗。

在到達昂古萊姆的時候，夏爾收到了索繆手下的信。里頭說,三千桶計劃圓滿完成,成交價九十法郎；現(xiàn)在正盯著工人裝船，很快就能拋錨起航；最后,詢問下一步要怎么做。

夏爾一看就笑了。索繆的消息果然是最快的,因為他親愛的伯父在他之前就已經(jīng)動手。那些葡萄園主機關(guān)算盡，估計也不會很快想到,他們這回不僅栽在了葛朗臺手里,而且還是接連兩個。

這沒有什么可優(yōu)越或者可同情的，只是事實而已。

如果不是希望在他這里賣出超過一百八十法郎一桶的高價，那些人又何至于自食苦果呢？早點按正常價出，他不也收走了？敢做出囤貨的決定，就必須要估計所有風險。就比如說他自己，做這件事之前，他也做好了破產(chǎn)準備，不管有多少可能。

高收益總是伴隨著高風險；技不如人，認賭服輸，不是嗎？

夏爾提筆寫了回信，讓人把酒運到圖爾之后改走陸路，直接搬上去巴黎的火車，以保證按時到達。紀堯姆在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