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于奪取你的生命。你會像個可憐巴巴的軟蛋一樣死去，死前得到的只有臨終的一吻，帶著藏在你心里的謊言死去?！?/br>
    “你省省吧，老家伙?！背钦f。

    “那首詩我想起來了，”胖男孩說，“下面一句好像是‘血腥的濁流出閘’?！?/br>
    外面風聲更加猛烈了。

    “好了。”洛奇說，“他是你們的了。交易完成，把老王八蛋弄走。”

    他做了個手勢，城、媒體和胖男孩隨即離開房間。他朝影子笑了笑?！皼]人開心，對嗎，小伙子？”說完，他也走開了。

    “現(xiàn)在怎么辦？”影子問。

    “把他裹起來，”安納西說，“帶他離開這兒?！?/br>
    他們用旅館里的床單把尸體包起來，用這隨手找到的裹尸布把它裹好，搬運的時候就不會有人看到尸體了。兩個老人走到尸體的頭腳兩端，影子突然說：“讓我試試。”他彎下膝蓋，手伸到白色床單下面，舉起尸體，放在肩上。他伸直膝蓋，慢慢站直，覺得還不算太吃力?！昂昧?，”他說，“我來扛他。咱們把他放到車子后面去吧。”

    岑諾伯格似乎想爭論，但最后還是閉上了嘴巴。他在拇指和食指上啐一口唾沫，用手指掐滅蠟燭。影子走出黑暗的房間時，還能聽到蠟燭熄滅的滋滋聲。

    星期三很重，但影子能應付，只要走得穩(wěn)一些就行。他別無選擇，必須這樣做。一步一步沿著走廊向前走的時候，星期三說過話回蕩在他腦海中，他的喉嚨深處還能回味到蜜酒的酸甜滋味。你負責保護我，你負責開車送我到各地，你負責替我跑腿。在緊急情況下——只有在緊急情況下——你還要負責揍那些應該挨揍的人。在我不幸死亡的時候，你負責為我守靈……

    南西先生為他打開大廳的金屬大門，然后匆忙趕去打開公共汽車的后車箱。對方的四個人早就站在他們的悍馬車旁，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仿佛并不急著離開一樣。洛奇又把司機帽子戴在頭上。寒風繞著影子吹，抽打著床單。

    他盡可能輕柔地把星期三的尸體放在公共汽車的后面。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zhuǎn)過身來。城站在他身邊，伸出手，手里握著什么東西。

    “給你?！背窍壬f，“世界先生想把這個給你?！?/br>
    是一只玻璃假眼，正中央有一條發(fā)絲一樣細的裂紋，前面碎了一小片。

    “清理現(xiàn)場時，在公濟會教堂里找到的。留著它吧，為了好運氣。連運氣都沒了，你怎么辦呀？”

    影子握住那只假眼。他真希望自己能說什么巧妙而尖銳的話來反擊他，可惜城已經(jīng)走回悍馬車那邊，鉆進車里。直到這時，影子還是沒想出什么聰明的反駁話來。

    他們向東行駛，天亮時到了密蘇里州的普林斯頓市。影子一晚都沒有睡覺。

    南西問：“你想讓我們在哪里把你放下去？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立刻搞到一張假身份證，躲到加拿大或者墨西哥去。”

    “我和你們綁在一條繩子上了?！庇白诱f，“這正是星期三希望的?！?/br>
    “你不再為他工作了，他已經(jīng)死了。等我們把他的尸體卸下來，你就徹底自由了?！?/br>
    “躲起來一段時間?！贬Z伯格說，“然后，等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你回來找我，我替你了斷一切。”

    影子問：“你們要把尸體帶到哪里去？”

    “維吉尼亞州，那里有棵樹。”南西說。

    “世界之樹，”岑諾伯格的話中帶著一種陰沉沉的心滿意足的語氣，“我過去生活的那個世界里也有，不過我們的樹是長在地下，不在地上?！?/br>
    “我們把他放在樹根下，”南西說，“把他留在那兒。然后我們就讓你離開。我們自己會開車到南部去，戰(zhàn)斗將在那里進行。到時候會血流成河，很多人會死掉，這個世界也將改變。不過，只是稍微改變一點點。”

    “你不想讓我參加你們的戰(zhàn)斗嗎？我很高大，也很擅長打架?！?/br>
    南西轉(zhuǎn)頭看著影子，笑了。自從他把影子從縣監(jiān)獄里救出來之后，這是影子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真正的笑容。“這場戰(zhàn)斗的大部分都是在你無法到達、也無法觸摸的地方進行的?！?/br>
    “在人類的心中和思想中進行的戰(zhàn)斗，”岑諾伯格說，“就像在那個轉(zhuǎn)盤上的情形一樣?！?/br>
    “什么？”

    “旋轉(zhuǎn)木馬。”南西先生提醒他。

    “哦，”影子明白了，“后臺。我明白了，就像堆滿骨頭的那個沙漠?！?/br>
    南西先生抬起頭?！懊看挝艺J為你沒有足夠的理解力，或者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承擔責任時，你卻總是讓我感到意外。沒錯，真正的戰(zhàn)斗將在那里爆發(fā)，其他一切沖突不過是暴雨之前的雷鳴電閃?！?/br>
    “告訴我守靈的事?！庇白诱f。

    “有人必須留下來，陪伴尸體。這是傳統(tǒng)。我們會找人來做這件事的?！?/br>
    “他想讓我做?！?/br>
    “不行?！贬Z伯格斷然拒絕，“那會要了你的命。那是個非常非常糟糕的主意?！?/br>
    “是嗎？會要了我的命？光陪陪他的尸體就會要了我的命？”

    “死的要是我，我可不想要誰替我守靈。”南西先生說，“如果我死了，我只希望他們能把我埋在暖和的地方。有漂亮女人從我墳前走過的時候，我就伸出手來，抓住她的腳踝，像電影里演的那樣?！?/br>
    “我從沒看過那個電影?！贬Z伯格說。

    “你看過了，是電影快結(jié)束的時候的情節(jié)。那是個關(guān)于高中的電影，所有孩子都去參加畢業(yè)舞會那部?！?/br>
    岑諾伯格搖頭。

    影子說：“那部電影的名字叫，岑諾伯格先生。好了，你們兩個，誰能跟我講講守靈的事?！?/br>
    南西說：“你說，我正在開車呢。”

    “我從來沒聽說過有哪部電影叫，還是你說?！?/br>
    南西只好解釋：“負責守靈的人——將被綁在樹上，像星期三過去那樣，在樹上懸吊整整九天九夜。沒有吃的，也沒有水喝，孤零零一個人。最后，他們會把人從樹上放下來，如果他運氣不錯，到那時還活著的話……唔，活下來還是有可能的。到時候，星期三就有了他想要的守靈儀式?！?/br>
    岑諾伯格說：“也許阿爾維斯會派他手下的哪個人來。矮人能熬過來的?！?/br>
    “我來。”影子說。

    “不行?！蹦衔飨壬芙^。

    “行?！庇白釉俅螆猿?。

    兩個老人都不說話了。最后，南西開口問：“為什么？”

    “因為這是一個真正活著的人應該做的事?！庇白诱f。

    “你瘋了?！贬Z伯格說。

    “也許。但我要親自完成星期三的守靈儀式?！?/br>
    停車加油的時候，岑諾伯格說他覺得不舒服，要坐車子的前排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