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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此鄉(xiāng)多寶玉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8

分卷閱讀18

    上拿起一本書冊遞給蕭索,道:“本將軍嘴把式,識字卻不多。煩勞蕭秀才念來聽聽。二位書辦在側,若有不懂的,我就只管問了。你們可別嫌煩!”

“豈敢,豈敢!”張王忙作揖。

蕭索手里拿的是本刑獄的老卷宗,翻開一頁,清清淡淡的聲線中規(guī)中矩地道:“天啟二十九年孟春,賊匪號‘鐵手人屠’者于越州府轄內犯案,殺五人,傷二十一人。五月,案件上報大理寺。六月,先文帝御批,大理寺單簽,發(fā)海捕文書,行文天下各道州縣,嚴令通緝鐵手人屠,賜州府就地正法之權。七月,此賊于京城落網,押于天牢內候審?!?/br>
說到此處,蕭索忽然一頓,看了眼沈硯,繼續(xù)道:“八月,文帝崩,今上即位,大赦天下,鐵手人屠下落無蹤。次年九月,此賊又于劍南道流竄作案,殺三百零四人,傷一百三十八人,無一生還。案件上達天聽,舉朝皆驚。”

“今上明發(fā)諭旨,合并兩案,命刑部與大理寺同勘。十一月,鐵手人屠于涿陽落網,后因械斗致死,僅捕獲余眾從犯三十二人。此案由越州知府陳幾顧親審,時任江南道提點刑獄劉明玉監(jiān)審。眾嫌犯皆供認不諱,事后或斬或流配。十二月,案卷呈交大理寺復核,無一駁回,后移交刑部歸檔入庫?!?/br>
沈硯擺擺手道:“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本將軍早聽過幾百回了。換下一個,再念?!?/br>
蕭索翻過一頁,繼續(xù)念了下去。張王二人侍立在側。沈硯瞇著眼、翹著腿喝茶,偶爾皺皺眉,眼神一掃,張王必有一人解釋原委,言辭切中要害,一針見血。

沈硯表面裝得淡然,心中卻暗暗佩服,竟不知兩個小小的書辦,功力也這般深厚。他因常年帶兵,少與衙門口打交道,又隸屬皇家衛(wèi)隊,連兵部也不常去,所以不了解。

其實衙門里的書吏雖然官微,卻是世襲,人人手里一本賬,記錄的都是買也買不到的資料舊規(guī)。單憑辦事的閱歷,上能輔理軍民要務,下能轄制地痞鄉(xiāng)紳,是真正的實權派。

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即便官再大,也免不得同他們打交道。若是言語間得罪了他們,或是行事不周到,將來指不定在哪里吃絆子。因此,即便是封疆大吏,對書辦們也是客客氣氣。

如此念了一上午,沈硯滿眼晃金星,頭昏腦脹,身上的兩貼膏藥卻始終撕不去,一面暗罵陳幾顧老混蛋,一面腹誹地方官非人哉!

蕭索也不好受,念得口干舌燥,灌多了茶又隔三差五跑圊廁,著實窘迫。沈硯心里不落忍,趁著中午,便要回府用午膳。

一行人方走到門口,陳幾顧便追上來邀他們衙內用膳。沈硯不好推辭,便帶著蕭索去了府衙后花廳。

陳幾顧準備得周到,一席飯不奢也不儉。小廝遞上竹筷,沈硯卻不動,從懷中掏出一副銀筷,笑道:“府臺大人別怪罪,這是我多年的臭毛病,吃飯的家伙事兒隨身備著,使不慣旁人的?!?/br>
陳幾顧陪席,他倒不信飯菜會有毒,但以防萬一,還是有備無患。

“下官豈敢怪罪,將軍真是至情至性之人!”陳幾顧扯了扯嘴角,又道:“將軍久慣行軍,不知在軍中是否也自備餐具?”

沈硯拉開蕭索,命他站在身后,又道:“這個自然!當年西征薩嘛罕國,城破之時,敵軍首領還在里面燉駱駝吃。正好本將軍撞上,掏出筷子和他們拼了個桌!此事被圣上得知,還下旨申斥過,貶了沈某一級!”

陳幾顧朗聲大笑,同沈硯觥籌交錯,直飲到下午方罷。

回去時,一日不曾進食的蕭索坐在馬車里,肚子很不爭氣地叫起來。先時不過是輕輕的蠕動聲,后來越叫越響。蕭秀才側頭看著窗外掩飾,不覺紅了臉。

沈硯酒意半酣,正靠著車廂閉目養(yǎng)神,聞聲牽過他的手安撫。蕭索竟也不躲。沈大將軍很是受用,心想:“鉆過一張被子,果然就不一樣了!”

他仰著頭、瞑著眼解釋:“陳幾顧的飯菜,我不放心你吃。十一提前回去命廚子備膳,咱們到家應該就做好了?!?/br>
蕭索的臉益發(fā)紅,嗓子里“嗯”了一聲。沈硯低低笑起來,半拉半扯,將他按在懷里抱著,心下一片滿足:真乖,真軟和!

夜半,沈硯翻來覆去睡不著,懷里空蕩蕩的。從前還能忍,嘗過一次竟忍不住了。他又暗暗想,或許蕭索同他一樣也未可知。

之前為裝清高,他每每都是命十一去找蕭索。如今赤誠相見,沈硯也不再裝腔,自己披著衣服去敲蕭索的門。

他還不曾睡,抱著兩本書在燈下看。沈硯一面感嘆他家獨寶不容易,一面又想,或許該用點手段、走點門路,替他謀個功名。

蕭索開門見是他,微感驚訝,忙請他進來坐。沈硯半個身子倚著書案,瞧見滿桌的圣賢書,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壞主意,看看蕭索滿面的天真虔誠,又放棄了。

昨夜才第一回,今日便來邪的,恐怕要嚇壞他!

“寫的什么?這么認真!”沈將軍對他的忽略很不滿意。

蕭索捧著紙,道:“將軍,這是今日念過的那個案子。學生默了出來,覺得有些不對?!?/br>
沈硯扯來一看,的確是鐵手人屠的案情經過,皺眉問:“這不挺對的,哪里不對了?”

蕭索道:“這案卷里,一無堂審經過記錄,二無簽供畫押之詞,三無現(xiàn)場勘合詳述,

四無人證物證羅列,五無律法適用細則,六無結案陳詞文書。寥寥幾筆,如何就定案了?”

沈硯搖頭道:“這案卷不過是大略記述案情,正經卷宗文書都在大理寺和刑部存檔。按本朝規(guī)制,流刑以上的案子,都應移交大理寺。這里記得不全,也不足為怪。”

“原來如此。”

蕭索想了想,又問:“既然此案牽涉如此廣,為何不交給大理寺審,而是府衙審結,才上交大理寺復核?而且即便相應證據要交往刑部或大理寺歸檔,這堂審就在越州府衙,為何連一份記錄的底都沒有?”

沈硯點頭道:“你問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樣吧,我讓人去京里問問大理寺卿衛(wèi)嵐,或許能查到記檔?!?/br>
蕭索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他如此重視,忙道:“將軍不必如此當真。此案畢竟是舊案,與冒領恩賜銀也無甚關系。學生不過是好奇,隨便說的?!?/br>
沈硯暗笑,看他這踧踖不安的模樣,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其實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起了促狹的心思,勾起一邊唇角,笑問:“你的好奇,今后都由本將軍解了。如此,可好?”

蕭索垂目不言,睫毛在燭影中簌簌抖動??丛谏虺幯劾?,卻像是蝶翅輕掃心頭。他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