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都被無數(shù)眼睛盯著。且誰人不知陳庭方與二殿下親近非常，若日后陳庭方身居要職，保不準(zhǔn)會成為二殿下的得力助手。

    當(dāng)然這些俱是明面上說不得的事情。

    沈英起了身，道：“時辰差不多了，還得去趟工部衙門，沈某先行一步?！?/br>
    張大人也不好說什么，起身做了個樣子，便由得他去了。

    沈英行至門口，恰巧看到孟景春也從里頭走出來。他轉(zhuǎn)過身，也不打算搭理，便繼續(xù)往前走。

    倒是走了幾步，身后的人忽然喚道“相爺，請留步”，聲音清亮很有朝氣。

    沈英止住步子，那人已是快步走到了他面前，略施一禮，明眸里蘊(yùn)著笑意：“都說相爺日理萬機(jī)，沒料竟也有這閑暇時候?！?/br>
    孟景春那日挨了板子回去才留意到這位帶她進(jìn)宮的大人，位次竟只在左相陳韞之下。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人便是傳聞中二十六歲便拜相的當(dāng)朝右相沈英！

    這年頭好似人人都爭早一般，沈英當(dāng)年奪狀元之名時才十六歲，比陳庭方還早上一年。從翰林清職，一路高升，如今位高權(quán)重，極得圣上信任，堪堪擔(dān)得起寵臣之名。

    沈英淡淡看了她一眼，聲音依舊不高不低的：“好歹是游過御街的人，方才拋頭露面在茶肆咄咄逼人，就不怕人認(rèn)出來么？”

    孟景春一雙眼睛里藏著機(jī)靈：“偌大京城誰人不知沈相，相爺都敢出來喝茶聽旁人編排自個兒，晚生又怕什么呢？”

    這會兒如此機(jī)靈，瓊林宴卻跟個傻子似的，想起來倒是好笑。

    沈英又道：“傷這么快便好了？”

    “謝相爺掛念，晚生身強(qiáng)體壯自然是好得快。”

    好一個身強(qiáng)體壯，長得這么瘦還好意思睜眼說瞎話。沈英又囑咐道：“那莫要好了傷疤忘了疼?！?/br>
    孟景春豈能不知他這話是在提點(diǎn)自己，便點(diǎn)點(diǎn)頭，嘴角仍是噙了一絲笑道：“相爺想必有要務(wù)在身，晚生便不多叨擾了。”

    還算得上識趣。

    ——*——*——*——*——

    孟景春揣了個藥瓶子便往陳府去了。陳庭方自那日挨了板子后便再未出來過，孟景春心里覺著有些過意不去，連祖?zhèn)鞯母嗨幎寄昧巳ァ?/br>
    陳府小廝見是探花郎前來，連忙去后院告知陳庭方，讓孟景春在前頭候著。

    園子里幾株白海棠開得熱鬧，陳庭方倚著欄桿喂魚，對身后人道：“我家府里的魚最是沒有意思，只曉得爭食。比不上二殿下池子里的魚，個個有趣得很?！?/br>
    二皇子成桓道：“你以為我今日來是同你爭誰池子里的魚有意思的么？”

    陳庭方頭也不回，仍是懶懶道：“工部事務(wù)繁忙，若是沈相又聽聞二殿下今日沒去工部衙門，恐怕又得參上一本?！?/br>
    成桓有些氣他這懶怠模樣，道：“現(xiàn)下擺這一副不爭名利的模樣，當(dāng)初又是為了什么去考功名？”

    陳庭方淡淡笑了：“為祖宗爭口氣而已，又不是當(dāng)真在乎功名?！?/br>
    成桓正欲開口，那邊小廝匆匆跑來，朝他行了一禮，又對陳庭方道：“少爺，探花郎到了。”

    陳庭方唇角抿了一笑，神情依舊是懶的，說：“知道了，我過會兒便去，給他沏杯好茶?！?/br>
    那小廝匆匆又折回去，陳庭方站直了，手里還握著把魚食，徑自就灑在一旁的泥地里了。他轉(zhuǎn)過身來同成桓道：“二殿下是要一同去見見探花郎呢，還是這就要去工部衙門了？”

    成桓被他今日這反常模樣氣得徑自就走了，都怪以往太縱容，才到今日這地步。

    陳庭方見他走了，斂了斂神色，又回屋換了身寬松的袍子，這才不慌不忙地往前面去。

    他行至門口，腳還未踏過門檻，便瞧見孟景春正小心翼翼地端詳著他家的杯子。孟景春察覺到動靜，猛地坐正，臉上略有尷尬之色，隨即又笑道：“這杯子，是挺好看的?！?/br>
    陳庭方莞爾，走過去坐下，說：“你身子好得挺快?！?/br>
    “那日我喝多了，倒是也不覺得怎么疼?！泵暇按赫f完，將手里的藥瓶子擱下，道：“知你上回挨板子是為我所累，一直很是愧疚都不敢來見你?！?/br>
    陳庭方言辭澹澹：“無妨，不過是幾板子，還挨得起。”說罷看著那藥瓶子道：“難不成孟兄是來給我送藥的？”

    孟景春還不忘夸贊一番祖?zhèn)髅刂聘嗨帲骸罢牵@是家傳的膏藥，去腐生肌，愈創(chuàng)很是神效?！?/br>
    見她還當(dāng)真帶了藥來，陳庭方笑道：“孟兄是還想讓我再挨一頓打不成？”

    孟景春訕訕就要收回，陳庭方卻已是伸手拿了過去，說話間卻帶了一絲無奈笑意，眉眼好看得羨煞人：“居廟堂又如何逃得了打，莫說你我這等小輩，就連我祖父，這輩子也不知挨過先帝多少罰?！?/br>
    他目光又移回那白瓷小瓶：“留著罷，總有用得上的時候?！?/br>
    聽他這樣一講，孟景春倒生出些悵然來。春風(fēng)入得屋內(nèi)，那若有若無的藥香味又往她鼻子里鉆，她不由得嘆了口氣。

    “孟兄可是在憂封授之事？”

    “誒？”這個孟景春倒沒有思量太多，她求的不多，只要能留在京中，便是好的。若是外放，不知要去哪里做個小小知縣，那才是愁死人。

    一來鄉(xiāng)野地方許多人連官話都不會講，恐怕不好相處。二來，她到京城來還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還有個人要尋。

    她想想道：“我不愁分派到哪個衙門，只想著能做個京官便好了?！?/br>
    陳庭方不由淺笑：“為何要留在京中？京官難做，依我看倒不如外放自在。只可惜，我朝一甲前三名倒沒有外放的先例，孟兄既然一心想做京官，此愿倒是易遂?！?/br>
    “恩?！泵暇按何罩影淹?，“我知道?！惫识怀?。

    “那又為何嘆氣？”

    “沒什么事?！泵暇按盒恼f，總不至于說見你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覺得可惜罷？于是她迅速岔開話題，問道：“這個、不知八品京官一年能拿多少俸銀？”

    陳庭方聽得她問起這個，起初還覺得突然，以為她提這個是開玩笑，再看她一臉真切的樣子，才知孟景春是當(dāng)真關(guān)心俸銀問題。

    他微蹙蹙眉，道：“大約……四十兩？”

    “四十兩？！”

    ☆、【零三】相爺為鄰？不介意

    那日孟景春自陳府回來，心中難免有些失落。本以為京官真如傳聞中那般富足，沒料一年也不過四十兩俸銀。刨去衣食住行，到頭來所剩無幾。

    又過了幾日，進(jìn)士授職的結(jié)果陸陸續(xù)續(xù)出來了，孟景春被皇上御筆一揮，扔到了大理寺。大理寺評事尚有一缺，孟景春便去補(bǔ)了空，八品小員，年俸果真如陳庭方所言，四十兩。

    榜眼白存林授工部員外郎，從六品；狀元陳庭方，入翰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