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改了道，他才走到公交車站牌下等車。

李嘉圖依舊是小心的，生怕父親想起什么又把車開回來，撞個正著。

好在他要等的公交車很快就來了。李嘉圖很快跳上了車，刷卡以后拿出手機(jī)給蘇潼發(fā)消息，說自己已經(jīng)在校門口上了公交車。

彼時蘇潼正在小區(qū)門口的快餐店吃荷葉飯，給他回消息說，我在站臺邊等你，你下了車就能見到我。

☆、chapter85

李嘉圖站在離后門很近的位置，公交車緩緩?fù)九_邊停靠前，他就已經(jīng)看到了站在站牌旁的蘇潼。他也看到了他，對他微笑。

“吃飯好快?！毕铝塑?，李嘉圖開口便說。

蘇潼伸手?jǐn)埩艘幌滤募?，說，“我沒吃完就過來了。”

李嘉圖詫異道，“為什么？”

“怕接不到你唄。”他笑著說道。

蘇潼是步行而至，從吃飯的地方走過來，的確花了一些時間。李嘉圖猜不到他究竟吃了幾口飯，但這樣走過來，恐怕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聽他這么說，李嘉圖忍不住道，“那待會兒再找些東西吃吧？否則晚上會餓的。”

“你呢？晚餐吃飽了嗎？”蘇潼側(cè)過頭看了他一會兒，說，“瘦了呀?！?/br>
李嘉圖卻不信，說，“哪里瘦？明明就胖了?！?/br>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傾身看看他，奇怪道，“哪里胖？”

一句玩笑話涌上來，沒說出口，還是被李嘉圖自己制止了。他聳肩，“沒有哪里?！?/br>
不說自己，其實(shí)李嘉圖還在公交車上看到蘇潼時，心上就已經(jīng)掠過了一個非常清晰的想法，那就是蘇潼瘦了。他不但瘦了，而且瘦了很多，原本整個人看起來清清爽爽的，現(xiàn)在甚至顯得有些蕭索。是外國的東西吃不習(xí)慣，還是工作太辛苦呢？

他換了一只新的手表，用到了表帶的最后一個扣子，還是顯得有些松。

但好在他終于是回來了。

回家路上，他們說著晚上的計(jì)劃，不外乎是一起看一兩部電影，再聊一聊天。時間恐怕是虛度的，怕蹉跎了，沒有長進(jìn)，挑的電影要稍微有內(nèi)容一些。

李嘉圖說要拿的校服，蘇潼已經(jīng)放進(jìn)了一只袋子里，掛在鞋帽間的掛鉤上，方便他離開時拿走。

房子里原本的防塵罩都已經(jīng)被蘇潼拆掉了，他還曬了被子，地板上殘留著一些潮氣，是剛剛拖過了地板的氣味。李嘉圖想象著他忙碌的模樣，皺眉問道，“你都不用倒時差的嗎？”

蘇潼燒了一壺開水，說，“我前天就回國了，不過在香港?！?/br>
李嘉圖驚訝地看看他，想起前天晚上和他發(fā)消息，當(dāng)時并沒有聽蘇潼說起過。

“開學(xué)這幾天怎么樣？還適應(yīng)嗎？現(xiàn)在可是高三生了?！碧K潼燒好了開水，回頭問。

李嘉圖打開他放在桌上的筆記本找電影，含糊不清地回答道，“還行吧……”

蘇潼歪了一下腦袋，疑惑道，“還行？”

“嗯……”他托著腮，在網(wǎng)站上找了好一會兒，一時沒有想到要找什么電影看?？伤吹教K潼泡了一杯清茶，手指攏著玻璃杯的杯口走過來坐下，又慢慢移開了目光。

蘇潼沒有坐定，放下杯子又起身去拉窗簾。

李嘉圖想了一會兒，還是找了一部韓國古裝電影，選擇了下載。

透明杯子里的碧螺春慢慢旋轉(zhuǎn)散開，輕微的浮沉，飄出淡淡的香味。拉上了窗簾的房子先一步進(jìn)入了黑夜，原本會反光的電視機(jī)屏幕也好轉(zhuǎn)了很多，還沒等一時半刻，電腦里就傳來了下載成功的提醒聲。

蘇潼拿過電視機(jī)遙控器，重新坐下來，問，“什么電影？”

“不太清楚，好像是愛情片?！崩罴螆D看著電腦屏幕，說。

他湊過來看了一眼片名，沒說什么。

“你看過嗎？”李嘉圖試探著問。

蘇潼搖頭，問，“說什么的？”

電腦上播放的視頻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電視機(jī)屏幕上，李嘉圖看著片頭，說，“申潤福的故事。就是那個朝鮮史上有名的天才畫家?！?/br>
“畫風(fēng)俗畫那個？”蘇潼好像很感興趣。

李嘉圖把筆記本放下，注視著電視機(jī)，不以為他知道了些什么，只當(dāng)他的確知道的東西多了?！班?，就是她?！?/br>
電影正式開始以前，蘇潼也給李嘉圖泡了一杯碧螺春。

可李嘉圖沒有喝，任裊裊的香氣慢慢飄蕩在杯子上方，茶葉漂浮或下沉，味道聞起來是澀的，也是香的。水沒有沒過的部分，杯壁上沾了不少透明的水珠子，是漸漸冷卻下來的水蒸氣。

至于蘇潼那杯茶，他漸漸也不喝了。

他交疊在一起的腿，來回?fù)Q了幾次。每一次他調(diào)整坐姿，李嘉圖都會斜過眼睛瞄一眼。電影中那個裝滿了古董的倉庫里，灰塵在飛揚(yáng)著，旋轉(zhuǎn)著的律動讓李嘉圖想起了丁達(dá)爾效應(yīng)。想起這個詞，李嘉圖稍微眨了一下不自覺看得目不轉(zhuǎn)睛的眼睛。

“待會兒你吃什么啊？”畫筆落在皮膚上的那一刻，李嘉圖突然在沉默中發(fā)出了聲音。

蘇潼正托腮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電影，好像一點(diǎn)都不為這個場景而感到尷尬，聞言轉(zhuǎn)過了眼睛。

蘭草的枝條一根一根地抽出來，生在麥子色的皮膚上。

李嘉圖看著那幅畫作，還有印在皮膚上的熱乎乎的親吻，覺得眼睛撐得太開，有些干澀了。

“隨便吃點(diǎn)什么吧?！碧K潼的聲音不知道是如何出現(xiàn)在他的耳旁的，帶著笑意，“吃你?！?/br>
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這個答案，李嘉圖竟然一點(diǎn)也沒有感到意外。他也沒有覺得羞恥和尷尬，甚至反應(yīng)只是稍微抿了一下嘴唇，沒有吭聲。

電影的結(jié)局其實(shí)并不重要了，本來也不是什么需要在意情節(jié)的電影，昏黃色的、香艷的畫面觸目驚心，也引人入勝。寄托在筆鋒上的，沉浮在裙底的情|欲流露出自然和純凈的意味，讓潦草的節(jié)奏都可以忽略不計(jì)。

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看這樣一部電影，是不是蹉跎了時間呢？矜持該用怎樣的手法表述，才能在最后引到與春光相糾纏的曖昧上面？

李嘉圖看了一眼桌上那兩只裝著茶水的玻璃杯，自己的一口沒喝，而蘇潼的，已經(jīng)喝了大半了。

看完電影，他立即起身說，“我去洗澡了?！闭f完又瞥了一眼墻上的時間。

“現(xiàn)在？”蘇潼意外地抬起頭。

李嘉圖低下頭，“嗯。”

蘇潼錯愕，點(diǎn)點(diǎn)頭，說，“那我出去吃點(diǎn)東西吧?！?/br>
他沒管他，徑自往房間里走。

外頭傳來了窗簾拉開的聲音，不知蘇潼看到的是怎樣的一幅夜色，是不是也和電影里看到的那樣寧靜又喧囂。李嘉圖找到換洗的衣服，走進(jìn)浴室以后，聽到走過來的蘇潼問，“你餓不餓？要不要我?guī)c(diǎn)東西上來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