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混亂血腥的場面，他的臉上沾著那個墜樓者的腦漿，喘著氣，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他看到艾倫身上不斷流出的血，忽然轉(zhuǎn)身對著墻角嘔吐起來。

麥克忙著檢查艾倫的傷口，出血量令人擔心。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艾倫身上，按住傷口對他說：“你傷得很嚴重。”

“沒那么嚴重?！卑瑐惢卮?，他的臉色飛快地蒼白起來，“我很好，真的?！?/br>
“聽我的，你傷得很嚴重。這次我沒法自己替你處理。我得帶你去找個真正的醫(yī)生。你有什么好人選嗎？離這里近一些，安全的私人診所。”

“安全的醫(yī)生都住得很遠，藥店倒很近。”

麥克為他做了緊急處理減緩失血，但情況不容樂觀。他從口袋里翻出手機正要打開，一個提著槍的人跑進來。麥克立刻舉槍開火，耳邊也響起槍聲。兩顆子彈同時擊中目標，沖擊的慣性讓那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麥克回過頭去，看到里昂一只手捂著嘴，另一只手筆直穩(wěn)定地握著槍。

“我們得立刻離開。”小巷外警笛聲呼嘯而過，槍戰(zhàn)尚未結(jié)束，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勢頭，幾個全副武裝的持槍警察以警車為掩護加入了混戰(zhàn)。

“我贊成?！崩锇荷焓植林橆a說。

麥克把艾倫架到背上，往小巷的另一頭跑。

艾倫說：“你是不是想打電話給露比？”

“現(xiàn)在我來做決定?！丙溈藳]有再和他開玩笑，雖然此刻有個玩笑或許能緩解糟糕的氣氛，但他實在無心說笑，“露比會告訴我最近的安全診所，他的冷嘲熱諷不會要你的命，但猶豫不決會的，你當然知道該怎么選。”

“好吧，那我要睡一會兒，等會兒見?！卑瑐惖吐曊f。

也許是麥克的肩膀讓他感到很安全，他心安理得地暈了過去。

“我知道哪里有醫(yī)生。”里昂忽然開口，“是我認識的醫(yī)生?！?/br>
麥克朝他看了一眼。里昂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實在有些可怕，麥克什么都沒說，也沒有流露出責怪的神色，但內(nèi)疚和自責已經(jīng)讓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叫弗蘭克，是個好醫(yī)生，救過我父親幾次?！崩锇罕荛_麥克的目光，轉(zhuǎn)向身后已經(jīng)越來越遠的混亂戰(zhàn)場。

“他在哪？”麥克問。

“不太遠，但我們肯定需要一輛車。”

“我愿意相信你，里昂。這關系到艾倫的生死，我只有一次做決定的機會。”

里昂看著他。麥克的聲音這么平靜，讓他產(chǎn)生一種不過是為晚餐選擇哪個餐廳而做決定的錯覺。

“是的，我知道，我去找車?！?/br>
車很容易找，滿街都是。

里昂已經(jīng)從自責的反胃和暈眩中清醒過來，恢復了一個職業(yè)殺手該有的冷靜，明白現(xiàn)在最該做的事就是把車開得又穩(wěn)又快。他做這事確實無可挑剔，車子在夜晚的街道上穿梭，停在一條不起眼的小路上。

一個深夜仍然照常營業(yè)的寵物商店，招牌上寫著弗朗西斯的字樣，開在偏僻角落里。路口狹窄，車只能停在外面。

麥克把艾倫從車上抱下來，血腥味這么濃烈都無法掩蓋從寵物店里飄散出的sao臭。任何一個正常的病人都會對這地方心生反感，但麥克早已習慣并接受了地下世界的運作方式，所有的簡陋、骯臟、污穢和腐朽都是為了讓不知內(nèi)情的人望而卻步。

里昂推開那扇陳舊泛黃的玻璃門，聞到一股更刺鼻的臭味。店內(nèi)不堪的環(huán)境不禁令人懷疑這里不是寵物店而是屠宰場。一盞接觸不良的日光燈在頭頂閃動，四周堆滿空蕩蕩的寵物籠，唯一活的動物是一只在架子上打瞌睡的雞尾鸚鵡。

“弗蘭克！”里昂對著通向另一個房間的門叫著。鸚鵡被驚醒了，差點掉下架子。它激動地撲扇幾下翅膀，高聲尖叫：“弗蘭克，弗蘭克，克克?！?/br>
從里面?zhèn)鱽硪魂噥y糟糟的碰撞聲，一個衣著邋遢，滿臉胡茬的男人走出來。

“我是弗蘭克?！边@個人用手擦了擦眼角，睜大眼睛問，“你們是誰？”

“是我，里昂?！?/br>
“里昂？”弗蘭克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健忘，直白地問道，“哪個里昂？”

“哥頓·克羅夫的兒子?！?/br>
“哦，我記得他，他死了對不對？”弗蘭克對著麥克和艾倫看了看，沒有浪費什么時間，“快進來，我都準備好了?！?/br>
麥克升起一絲疑心，忍不住問：“你知道我們會來？”

“是這樣的，我知道肯定有人會來，只是不知道是誰?！备ヌm克推開門，另一個房間一片漆黑，他開了燈，這里看起來是個臟亂不堪的倉庫，掛著些舊衣服，其中一件白大褂格外刺眼。

“別在意那個，我只有在給動物看病的時候才穿。”弗蘭克說，“也別擔心，其實我不會看動物，我是個正經(jīng)的醫(yī)生，但是看動物沒關系?！?/br>
麥克沒有問他看動物沒關系是什么意思，弗蘭克也沒有解釋。接著他又打開一扇門，門背后是一道木頭扶梯，下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見。

“我需要你把他抱下來，小心一點。里昂，你最好去把門口的血擦干凈，你是叫里昂吧？”

“是的，你可能不記得了?！崩锇夯卮?，“我父親在這里動過幾次手術(shù)?！?/br>
“我記得，最后一次他要是能撐到這里找我就不會死了。”

“不，他當場就死了，中了好幾槍，要不是警察來了，他會吃更多子彈?！?/br>
弗蘭克顯然早把里昂的父親忘得一干二凈。他看起來年紀不大，還不到四十歲，麥克覺得他是故意裝作健忘，“想不起來”對某些人是一種安全保障。

這個地下診所的手術(shù)室竟然很像樣，比想象中干凈明亮。

“好了，讓我們看看他傷得怎么樣？”弗蘭克剪開被血浸濕的衣服，麥克看到了那個還在冒血的彈孔。弗蘭克眉頭緊皺，那些不自然的褶皺似乎在說情況不容樂觀。麥克的身上出了一陣汗，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冷了。

“他傷得可真嚴重啊！”弗蘭克皺著眉說。麥克擔心他會繼續(xù)說“很抱歉，我無能為力”，這對一個重傷瀕死的人來說無比殘忍。

“傷口是怎么回事，子彈從上面來，是有個身高十英尺的巨人在高處對他開了一槍嗎？”

“槍手在樓上。”

弗蘭克轉(zhuǎn)身開始忙碌，邊做準備邊說：“戰(zhàn)況很激烈。你們來之前，我正在網(wǎng)上和一些知情人閑聊，聽說今晚有火并，我就想一定會有人來找我探雷?！?/br>
“什么？”麥克問，他覺得這個弗蘭克有點胡言亂語。

“彈頭?！备ヌm克指指那個傷口說，“就像埋在身體里的地雷。于是我立刻準備了手術(shù)室，我的預感一向很準?！?/br>
麥克忽然有一種沖動，想感謝這個無證行醫(yī)的家伙突發(fā)奇想的預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