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對司機說，“不用回公司了，去我家?！?/br>
轎車從航站樓一路暢通無阻地往外開，梁崇看車窗外面的天色，太陽在地平線下了，但余光還在，因此還暫不能算作是黑夜。

從機場到梁崇家四十分鐘，梁崇放倒了座位，小憩了一會兒。司機停在小區(qū)門口時，梁崇恰好醒了，他起來呆坐了幾秒，拿起放在一邊的大衣，下了車。

寧亦惟坐在咖啡店里靠窗的位置，手邊一杯咖啡喝了一半，開著電腦敲敲打打，不知在干什么。梁崇走過去，敲了敲寧亦惟身邊的玻璃，寧亦惟嚇了一跳，跟受驚的兔子一樣迅速地轉(zhuǎn)頭來看，眼睛瞪得大大的。

梁崇忍不住笑了笑。

無論怎么樣，連日奔波的疲憊還是被實實在在坐在那里的寧亦惟趕跑了。

寧亦惟收了電腦，買了單，背著書包從咖啡廳走出來，慢慢走到了梁崇身邊。他身上有一股咖啡店里帶出來的熱意，也讓梁崇覺得溫暖。

“今天這么快，”寧亦惟說，“你不去公司了吧？”

梁崇“嗯”了一聲，說：“走吧?！?/br>
梁崇家在靠湖邊那棟最高建筑里，最頂上的四層。他先讓司機回去了，帶著寧亦惟往里走。兩人沒有交談，寧亦惟跟得很緊，靜靜地跟進了公寓大堂，又上了電梯。

電梯門開了，待兩人走進房間，又在他們身后合上。

房里恒溫28度，梁崇脫了大衣，扔在一旁的置物架上，身后的寧亦惟忽然叫了他一聲：“梁崇?！?/br>
梁崇回過身去，見寧亦惟正笑瞇瞇地看著他，手里拿著一個包裝好的方盒子，對他說：“生日快樂?！?/br>
梁崇認為自己的心跳在當(dāng)時停了至少半秒，才繼續(xù)規(guī)律跳動。他自己不記得了，父母沒提，而下屬或許是怕讓梁崇覺得失禮，因此集體噤聲。

全世界唯一一個主動對梁崇說生日快樂的人，還是寧亦惟。

看梁崇一動不動，寧亦惟便道：“你不是自己都忘了?！彼呓鼉刹剑讯Y物塞到了梁崇手里：“記性這么差，能成功管理一個公司嗎?！?/br>
剛才在外面走了一會兒，寧亦惟的手冷了，指腹摩擦到梁崇的手背和手心，冰涼，但很柔軟。

“寧亦惟，”梁崇盯著寧亦惟，說，“你記性好，還把五張卡掉得一張不剩?！?/br>
寧亦惟抿了抿嘴唇，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有些厚的卡套，炫耀似的給梁崇看，有一點點得意地道：“你怎么這么好騙。我和子睿拆了個舊手機，在卡套上裝了追蹤器，我已經(jīng)不會丟卡了?！?/br>
他又說：“不是想把你騙回家嘛。”

“你要看看禮物是什么嗎？”寧亦惟這天不停地說話，他要求梁崇道，“拆開看一下吧?！?/br>
梁崇便解開盒子上的緞帶，拆了包裝紙，打開紙盒子。

寧亦惟送了梁崇一個透明的小玻璃模型盒，兩面鏡子一樣的玻璃中間，夾了一粒很小又很閃亮的東西。

“是光子鐘的模型，”寧亦惟解釋，“我親手做的，中間這顆是鉆石。你知道嗎，鉆石是本世紀(jì)最大的謊言之一，不過子睿說送人的東西不能太便宜，我就買了一顆，放進去了。”

梁崇拿著漂亮的小盒子，低頭仔細地看著，沒看寧亦惟。

“祝你擁有時間，”寧亦惟說，“雖然不太現(xiàn)實?！?/br>
半晌，梁崇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對寧亦惟說：“謝謝?！?/br>
“應(yīng)該的，”寧亦惟馬上回答，“但我沒給你買蛋糕，你想吃可以自己去小區(qū)對面那家咖啡店買，我剛才看到冰箱柜里放著一個六寸的。天太冷我就不下去了，如果你去的話再幫我?guī)П瓱峥煽?。?/br>
“你想喝熱可可？”梁崇捕捉到了寧亦惟話語中的關(guān)鍵信息。

寧亦惟覺得梁崇肯定想使喚他下樓去買，他一點都不想出門，于是死活不承認：“沒有沒有，我是說你去的話可以幫我?guī)б槐??！?/br>
梁崇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咖啡店又提著熱可可和蛋糕回家的了，只記得自己進門的時候，寧亦惟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寧亦惟的十九歲和十七歲，rou眼看來無甚區(qū)別，外表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間，唇角總是撇著，有一股不成熟的倔勁。

他穿著不算寬松的薄毛衣，和大沙發(fā)一對比，顯得很瘦小，躺得也隨意，一條胳膊從沙發(fā)邊緣垂下來，手背碰在地毯上。梁崇半跪在寧亦惟身邊，看了一陣，試探著伸手圈住了寧亦惟的手腕。寧亦惟的手腕很溫暖，細得像隨時要從梁崇手里滑走了。

梁崇很小心地吻了寧亦惟的額頭，睫毛，鼻尖和臉頰，隨即又移開了，將寧亦惟抱到客房，走出去關(guān)上了門。

因為寧亦惟還小，懂的太少，應(yīng)該讓他自由選擇。

寧亦惟的頭發(fā)吹干了。

梁崇一言不發(fā)地替寧亦惟扯好衣服，把電吹風(fēng)收起來。

第11章

“洗完澡又不困了，”寧亦惟站了起來，對拎起凳子往外走的梁崇感慨道，“我到底怎么了。”

話音未落，寧亦惟隨手擱在洗手臺上的手機屏亮了，他拿起來掃了一眼，是一封來自孔深豐的郵件。

“孔教授又給我發(fā)郵件了！”寧亦惟高興地貼到梁崇邊上，給梁崇展示他的手機，“不知道是不是給我看哪篇新文章！會是我前幾天和子睿研究過的那篇嗎？”

梁崇低頭看了一眼：“群發(fā)吧?！?/br>
寧亦惟冷哼一聲，把手機收回來，頭也不抬地看著鎖屏上的新郵件提示，珍惜地說：“我們師生中間的事，你懂什么?！?/br>
梁崇不知內(nèi)情，才會亂潑冷水，若是看過他和孔教授的往來郵件內(nèi)容，定會大跌眼鏡，對他刮目相看。

“好吧，我不懂，”梁崇靠過來，硬要和寧亦惟一塊兒看郵件，“我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你們師生感情——關(guān)于孔深豐導(dǎo)師課題組組會管理細則的附加說明——八十多個收信人，這還不是群發(fā)？”

寧亦惟愣了愣，點開了郵件。

郵件內(nèi)容很簡單，孔深豐用寥寥數(shù)字，給以前作的組會管理規(guī)定增加了一個附加規(guī)則，叫組會改期二次簽到規(guī)則，具體內(nèi)容是宣布會議改期時間由主要改期責(zé)任人負責(zé)通知，且責(zé)任人有收集組會會員確認知曉改期回復(fù)的義務(wù)，并必須在會前將回復(fù)存檔交給助教備份。

郵件末尾，孔豐深又說：“由于最近一期例會發(fā)生了通知遺漏的情況，且本人查閱會議記錄后，認為會議效果極不理想，會場紀(jì)律極差，故將本期例會作廢。改期至周六晚18：00，收到請回復(fù)。

“另，會議報告階段，孔傯加做一次文獻講解報告，題材自選。”

最后署了名。

寧亦惟讀了兩遍，沉思了片刻，猶疑地對梁崇道：“你說，孔教授這封郵件是不是太巧了?！?/br>
“沒看出來?！绷撼缪杆俚鼗卮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