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連眼中都是溫和的笑意。立在庭院中的那一個卻露出了一點(diǎn)茫然神色，好像認(rèn)不出來似的——他本身也變了模樣，抽條長高，有了年輕人勻稱緊致的肌理，不再像以前那樣瘦巴巴的一條。謝緣下馬，忽略旁人的視線，忽略劍拔弩張的氣氛，他伸出手，用力地將眼前人擁入懷中。溫?zé)岬募◇w相貼，就好像三年前他們相擁入眠的每個夜晚一樣。

桑意抬起眼看他，半晌后，喊了他的名字：“……緣哥哥。”

這一剎那，謝緣的心卻猛地一跳——眼前人與三年前的小豆丁重疊，屬于少年人身體的陌生觸感沿著手臂上來，好像一抬頭，當(dāng)年在雪地里撿的那個小家伙就跨過了青蔥歲月，長成了半個大人。溫暖、柔軟，帶著皂莢的香氣，這種氣息在這一瞬間把他吞沒了，連帶著整個人都被心臟莫名的悸動提起，難以動彈。

謝緣沒有說話，桑意很快地從他的懷抱中脫離，跟在他身后，放輕聲音給他講這些天來謝家家中的要事雜事，兩個人都步履如風(fēng)，分明是三年后剛剛重逢，他們兩人卻完全合拍，從想法到手段，桑意表現(xiàn)除了完全的順從與扶持。連帶著之前的那一大串動作，看起來甚至像是密謀好的，之前緊張壓抑的氛圍仿佛只是為了做給別人看。

直到下午，謝緣忙完一堆焦頭爛額的事之后，終于有時間停下來，對桑意說了一句：“你長高了?！甭曇舻统?，聽不出什么情緒。

桑意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話，于是彎起眼睛。

他們彼此都感受到了對方身上有些陌生，晚間，兩個人進(jìn)了同一間房——謝緣以前在的時候，桑意和他一起住在這里，謝緣走后，桑意沒覺得哪里不對，仍舊住在這里。對于現(xiàn)下這種突發(fā)情況，桑意提前做好了準(zhǔn)備——他搬了一個小涼榻過來，就放在屏風(fēng)后面，這樣既可以伺候謝緣的生活起居，彼此也不會尷尬。

第一天夜里相安無事，他們都很累了，沾床就倒，話依然沒能說上幾句。

隨后幾天，少帝奪情的奏折下來，引來了更多人馬上門拜訪，有的不懷好意，有的虎視眈眈、兩個人都對這種情況有所準(zhǔn)備，倒也應(yīng)付得過來，只是應(yīng)酬時免不了要喝上幾杯。桑意酒量非常淺，喝了幾口之后就醉了，面上倒是看不出來什么。他鎮(zhèn)定地尾隨謝緣進(jìn)了房間，鎮(zhèn)定地服飾謝緣洗漱沐浴，而后自己忘了如今應(yīng)該要睡他搬來的小涼榻，跟在謝緣后面就滾上了床。

這個小東西眼睛閉上，直接睡沉了過去。

謝緣看了他一會兒，輕手輕腳地給他蓋好了被子。如今府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以前不在乎規(guī)矩，如今更不會在乎。長高又長大了的桑意讓他看一眼沒看習(xí)慣，第二眼，第三眼，才又成了他小時候放在心尖上寵著的小弟弟。半夜時，桑意睡到一半，和小時候一樣滾進(jìn)了他懷里，謝緣不以為意，伸手摟住他的背，亦接著睡了。

然而他卻做了一個夢，夢里也是這樣和一個人摟著，摟著摟著衣裳就不見了，身上熱得幾乎要燒起來。他身下是少年人溫軟的身體，那雙清透的眸子此刻也被□□沾染，顯出隱紅，幾乎令人無法自拔。細(xì)碎溫軟的聲音從他耳畔傳來，仍然是尾音壓著，帶出吳儂軟語的甜美來，那是三個字——

“緣哥哥。”

謝緣睜開眼，發(fā)覺自己身下已是一片濕黏。

這種小毛孩才會有的尷尬事他好些年沒有出現(xiàn)過了。他揉揉太陽xue，意識還有些浮沉，卻聽見耳邊又是一聲：“緣哥哥?！?/br>
這次是真的。桑意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了床——或者半夜發(fā)現(xiàn)自己睡錯了地方，神不知鬼不覺地跑了回去。謝緣起身披上外袍，看了他一眼。

桑意以為他有什么事要吩咐，乖乖等著，然而左等右等沒等到，謝緣以往對他的昵稱忽而說不出口了，半晌后，他低低地出聲了，沒叫他做什么事，只是回家以來，頭一次叫了叫他。

他道：“小桑?！?/br>
第86章.冷酷城主俏軍師

叫的是小桑而非小意,這和從前的分別很明顯，帶了點(diǎn)公事公辦的意思在里面。桑意思索道，如今他們身份有別,他以后是真真正正地要跟在謝緣面前做事了,須得弄清楚主仆之別,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那么,是不是“緣哥哥”這三個字,往后也不能叫了呢？

桑意楞了一下,自己琢磨了片刻,想了一下自己該有的稱呼，而后試探著道：“城……主？”

謝緣自己明顯也楞了一下，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可桑意又等了半天，照舊沒有等來他說話。他便理所當(dāng)然地將謝緣的異常歸為“沒睡好”，也當(dāng)他認(rèn)可了這兩個字的新叫法。他們這幾天連軸轉(zhuǎn)，場場都要喝酒,每每到深夜才有休息的時間,這種熬法換了誰都受不了，而如今這樣的生活還不知道何時才能結(jié)束。

桑意有點(diǎn)心虛，他半夜酒醒了,自個兒睜開眼時發(fā)覺躺在謝緣懷里,摟著人家的腰不放,腿也胡亂壓著謝緣的腿,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別說現(xiàn)在,就是小時候他也沒這么黏糊過，他嚇得趕緊溜下床滾回了自己的小涼榻。好在謝緣好像也喝高了不記得，沒有提這回事，桑意便端了水盆和柳枝刷、揩齒粉等東西服侍他洗漱，臉不紅心不跳。

謝緣也沒說什么。氣氛有些古怪，兩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不讓對方發(fā)覺自己的異常，只剩下銀盆里水花晃蕩的聲音。

洗漱完畢后，謝緣有些不自然地問道：“今天早上有什么安排嗎？”

桑意立正站好，認(rèn)真回答道：“您的五舅，也就是前江浙總兵齊大人要上門拜訪，應(yīng)當(dāng)是交接江浙軍務(wù)來的?！?/br>
謝緣想了想：“我?guī)啄瓴辉娺^他了，聽說他這幾年跟了父親過來，在帶江陵的人馬？你認(rèn)得他嗎？”

桑意沉默片刻，磨了磨牙：“……嗯。我當(dāng)初剛到屏山營的時候，齊大人剛好在練兵帶新兵，我是從他手里升上去的。

謝緣瞅著他，忽而笑了，伸手過來摸了摸他的頭：“被訓(xùn)慘了？”

這個動作很親昵，但是又很自然，他們兩人間三年多都不曾這樣做過了，謝緣摸完后在他烏黑柔軟的頭發(fā)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不舍得放開一樣。桑意剛剛的謹(jǐn)慎也被他這樣親近示好的動作消解不少。桑意沒出聲，謝緣的手放下來，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是一種保護(hù)和引領(lǐng)的姿態(tài)，帶著他出門往府內(nèi)書房走。

邊走，謝緣邊淡淡說道：“我當(dāng)初也是他手下的兵，剛進(jìn)軍營時，他說我生得太白，是容易招惹姑娘的小白臉，沒有男子氣概，讓我在泥地里滾了一個多月，非在太陽底下曬脫一層皮才算完，別人每五天值夜一次，我三天值一次，他會站在我身邊盯著我，站姿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