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高山寒還在休閑廳休息后, 解憶來到水下一層的廚房。

    廚房里制冰機永遠開著，這時帶制冰功能的冰箱還沒有普及，制冰工具仍是一個大機器。

    她將圖書室長著蜘蛛網(wǎng)的書櫥里找到的保溫瓶拿出。

    解憶假意要喝冰水, 往接了小半杯水的保溫瓶里倒冰塊。

    咔嚓, 咚咚。

    一塊接一塊的冰塊落入保溫杯，寒氣很快爬上瓶口。解憶裝作喝了一口水的樣子，蓋上保溫瓶, 轉(zhuǎn)身走出廚房。

    保溫瓶很快交接給了檢修電路的原野，最后進入了配電室。

    檢修完畢，當然沒有問題。

    原野拿著保溫瓶, 一邊和解憶交談一邊出了配電室, 兩人重新返回電梯走廊。

    而他們身后——

    無色無味的一顆冰塊孤零零地留在標有無障礙衛(wèi)生間的配電箱上。

    過后, 不久。

    他們聽到走廊里響起電動輪椅的電機嗡嗡聲。

    與此同時, 融化的清水也順著透氣孔, 無聲地向內(nèi)滲去。

    到了某個界限, 咔嚓一聲。

    繼電保護裝置被短路電流啟動，無障礙衛(wèi)生間里所有用電的斷路器自動斷開。

    僅隔三個房間距離的電梯走廊前，捕捉到無障礙衛(wèi)生間內(nèi)變得漆黑一片的原野和解憶迅速行動。

    他們只有這短暫的監(jiān)控空隙, 可以聯(lián)合其他人。

    休閑廳里, 被突然叫起來的眾人一臉懵。

    為了節(jié)省時間，原野和解憶盡量簡潔地說明了他們的推理。

    “什么？是高山寒把我們綁架到這里？！”

    最快接受這個可能的反而是高山寒的至親，宗相宜一臉難以置信, 馮小米除了毒品都不關(guān)心，至于唐柏若, 她的無所謂貫穿頭尾, 眾人已經(jīng)都習慣了。

    高山遙勃然大怒, 當下就要去找高山寒清算。

    “你去質(zhì)問他, 難道他就會爽快承認嗎？”原野一個跨步攔在高山遙面前。

    高山遙的理智回爐，他強壓下怒火，問道：

    “那你說怎么做？”

    “捉現(xiàn)行?！痹昂啙嵜髁说溃拔液徒鈶浽谶@之前，發(fā)現(xiàn)水中維納斯到處都裝有監(jiān)控。如果我推測的沒錯，監(jiān)控室就設(shè)置在無障礙衛(wèi)生間的秘密空間里?！?/br>
    高山遙臉色有些異樣。

    “監(jiān)控？”宗相宜顫聲道。

    “這么說的話，”唐柏若抬頭看了眼頭頂，“豈不是此時此刻也在受著監(jiān)控？”

    “我們做了一點小動作，現(xiàn)在監(jiān)控系統(tǒng)已經(jīng)斷電了。”解憶安慰她說。

    “既然發(fā)現(xiàn)了監(jiān)控，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大家？”坐在沙發(fā)上的唐柏若問。

    “是?。槭裁礇]有告訴我們？”高山遙臉色很難看。

    “因為那時候我們還不確定偵探x在我們之中的幫手是誰?！痹罢f。

    休閑廳里沉默了半晌。

    唐柏若想了想，說：

    “你們是想去配電室堵他？如果判斷錯誤呢？”

    “事實勝于雄辯，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原野說。

    “那他呢？”唐柏若看向癱坐在地上的馮小米。

    馮小米沒力氣走動，但又不能把他一人留在這里。

    最后，唐柏若自愿留下。

    ……

    細長的走廊里，黑暗在玻璃背后無聲涌動。

    無障礙衛(wèi)生間已經(jīng)近在眼前。

    “發(fā)現(xiàn)監(jiān)控攝像頭的存在后，我思考了很久。如果有人在幕后看著監(jiān)控，那么會是在什么時候？如果他在我們之外，自然什么時候都可以。但如果在我們之內(nèi)——”

    “這里我就開始想不通了。”原野說，“從被困水中維納斯起，在我的再三強調(diào)下，幾乎所有行動，都是以多人一組展開的。哪怕是上個廁所，也是兩兩一組。這個人，究竟什么時候有時間可以去調(diào)閱監(jiān)控？”

    “這個時候，解憶建議我換一種思路。那就是先想，如果是我，我會將監(jiān)控室設(shè)置在哪里。”原野說。

    高山寒的目光落在解憶臉上。

    “我想了很久，想不出一個理想的地點。因為水中維納斯的所有地點，都是任人通行的。每個地方都可能有其他人在意外時間的闖入。但如果是你——如果是你，高山遙，那就不一樣了?！?/br>
    “有一個地方，除了你，無人造訪?！?/br>
    電動輪椅運行的聲音停止了。

    所有人都停在了無障礙衛(wèi)生間的門口。

    “這簡直是最完美的藏匿地點?！痹罢f。

    高山寒揚起那完美無缺的溫和微笑，說：“一切都是你的推測罷了?！?/br>
    原野說：“所以，現(xiàn)在我才要來驗證推測?！?/br>
    “……”

    高山寒看著原野率先邁入無障礙衛(wèi)生間。

    他沒有驅(qū)動電動輪椅，輪椅卻往里走去。高山寒回頭一看，解憶推著輪椅的扶手。

    “一起去看看吧?！苯鈶浾f。

    她并沒有看他。

    高山遙和宗相宜也跟著走進無障礙衛(wèi)生間。

    亮堂的房間里有一面纖塵不染的大鏡子，鏡子前設(shè)置著洗手臺，高度略微有異尋常的洗手臺，是為了方便坐在輪椅上的人使用。

    洗手臺往里有三間白色的隔間，三間一模一樣，看不出區(qū)別。

    原野依次推開三間隔間的門。

    “如果使用專業(yè)的設(shè)備，比如放射線和測溫儀，很容易就能查出背后是否有密室存在。很可惜，在這里只有我的一雙眼睛?！痹罢f。

    “你看出什么了？”高山遙眉頭緊皺，迫不及待地問。

    原野敞開了第二扇隔間的門。

    亮堂的光線從頭頂照下，兩個金屬扶手夾著中間的馬桶，無論是結(jié)構(gòu)還是樣式，都與隔壁兩間一模一樣。

    “密道入口設(shè)在這里?！?/br>
    高山寒臉上游刃有余的微笑漸漸消失了。

    “凡是有人走過的地方，就會留下線索?！痹罢f，“根據(jù)建筑習慣，入口往往是最后修葺的，哪怕是密室的入口也是同樣。時間差會造成磚的接縫不一樣。再加上墻后的溫度差會和其他實心的地方不同，所以背后有空間的墻，往往會出現(xiàn)返堿現(xiàn)象?！?/br>
    所謂返堿現(xiàn)象，通俗來說就是墻皮起泡脫落。

    解憶的目光上下掃過這一扇隔間的墻體。

    在四個墻角的接縫位置，有著立體花紋的歐式墻紙輕微鼓起，如果不仔細觀看，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

    “是你自己打開密室入口，還是我給你找出來？”

    原野轉(zhuǎn)過身，直面高山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山寒臉上。

    他竟然笑了。

    和此前毫無特征的溫和笑容不同，這一次，他笑得格外真實。

    沒有故意添加的友善，沒有偽裝出來的耐心。

    他的笑充滿諷刺和憐憫。

    “不用了，我……”

    高山寒話音未落，隔間背后忽然產(chǎn)生爆炸！

    爆炸引發(fā)的風浪向著眾人徑直吹來！

    解憶條件反射蹲下身住，抱住頭，還沒反應(yīng)過來，風浪驟然被擋在了外面。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原野擋在了她的面前。

    片刻后，噼里啪啦的爆炸聲停息，陣陣黑煙從脫落了一半的密室門里冒出。

    “咳咳咳——”宗相宜咳嗽不止，退到了無障礙衛(wèi)生間以外。

    “愣著干什么？進去看看！”原野朝高山遙說。

    呆呆看著爆炸的監(jiān)控室的高山遙這才回過神來：“好……來了。”

    兩個男人先后進入冒著黑煙的監(jiān)控室，好在里面并未著火，冒煙的是那些監(jiān)控屏幕和桌上的電腦。

    原野走上前去，快速查看了那些機器。

    即便單從空氣中濃烈的焦臭氣息來看，這些機器也很難再派上用場了。事實上檢查的結(jié)果也是同樣，這些機器都被內(nèi)部安裝的小型□□給摧毀了。

    “怎么樣了？”

    解憶也從門外走進了監(jiān)控室，看見眼前一幕，她皺起了眉。

    “都被銷毀了?！痹皳u了搖頭，“恐怕是偵探x留下的后手。”

    高山遙還在看著那些被炸毀的機器，原野和解憶走出監(jiān)控室，站到高山寒面前。

    “看我有什么用？”高山寒一臉笑容，“是偵探x炸的，不是我讓炸的?！?/br>
    “這監(jiān)控是實時的還是可以自由選擇時間段進行回看？”原野問。

    “美國進口，這點功能當然是有的?！备呱胶€是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