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禁忌之名
薩克埃爾的話音落下。 整個通道瞬間安靜了下來。 泰爾斯難以形容那一刻的氣氛。 但他清楚明晰地看見,衛(wèi)隊囚犯們反應(yīng)各異:布里仿佛被落雷劈中,渾身微顫,嗚咽不已,塔爾丁苦澀地閉上眼睛,表情沉痛,坎農(nóng)和奈眼神木然,仿佛早有預(yù)料。 小巴尼卻愣愣地看著地面,一動不動。 “所以你到底還是說出來了。” 塞米爾冷笑著,似乎長久以來的憤懣得到了抒發(fā)。 “薩克埃爾,你?!?/br> 薩克埃爾默然不語。 “不……”貝萊蒂手里的武器幾度舉起,又幾度放下,似乎不敢相信: “真的,真的是你,長官?” 他的眉心糾結(jié)成一團,表情憤慨,想要向每一個同伴求助。 納基呆呆地回望著他,下意識地搖著頭。 快繩似乎也受驚不小,他小聲地對泰爾斯嘀咕著:“我的天……他們說得對,你們星辰人的心思真多……” “白刃衛(wèi)隊就沒這么多屁事……” 泰爾斯僵硬地扯扯嘴角,沒有理他。 “顯然,我先前質(zhì)問他的時候,他的狀態(tài)就不對?!?/br> 塞米爾冷冷地插話,語氣里帶著一股莫名的酸澀: “而現(xiàn)在……” “還有人懷疑嗎?” 衛(wèi)隊囚犯們沉默了一陣。 看著這一切,泰爾斯突然明白了。 早在快繩放小巴尼等人出來的時候,七名衛(wèi)隊囚犯就識破了冒名頂替的“懷亞”。 但這七個狠角色沒有選擇立刻做掉這個蹩腳的騙子,因為自作聰明的快繩還提供了另一份添油加醋的情報: 薩克埃爾正在追殺王子。 很諷刺,某種程度上,正是快繩的多嘴救了他自己一命。 因此,七名衛(wèi)隊囚犯們懷著別樣的心態(tài)跟上快繩,不僅僅是為了履行曾經(jīng)的誓言,保護璨星的血脈。 更是為了確認他們的懷疑。 確認那個折磨了他們十余年的夢魘,是否就在薩克埃爾的身上。 現(xiàn)在,他們終究如愿以償。 奈的刻薄嗓音響了起來: “自首吧,薩克埃爾。” “無論你是因為什么,跟我們?nèi)ハ虮菹隆獰o論是什么人,去向他們自首?!?/br> 后勤官看樣子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說到“陛下”一詞的時候臉色一黯: “去為擔(dān)負污名十八年的衛(wèi)隊兄弟們——無論他們在生與否——澄清真相,洗雪冤屈?!?/br> “然后領(lǐng)取屬于你的判決……” “和刑罰。” 他用力地咬出最后那個詞。 作為場中的焦點,刑罰騎士本人顯得異常沉著。 聽了奈的話,他先是頓了一下,才默默開口。 “我不能?!?/br> 衛(wèi)隊眾人的臉色變了。 甚至有人下意識地摸上武器。 薩克埃爾的臉龐沉浸在黑暗里,看不真切,唯有額上的罪人烙印暴露在火光下,詭異非常。 他的一雙眸子映射著幽幽火光,向泰爾斯望來,讓后者一陣不舒服: “如我所言,我必須完成未竟之事。” 未竟之事。 塞米爾輕哼一聲: “看來還是要暴力解決?!?/br> 但薩克埃爾卻紋絲不動。 仿佛他已經(jīng)沉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不曾聽見,更無法回答。 這讓本就忐忑的泰爾斯更加不安。 一直低著頭的塔爾丁似乎再也受不了了,他上前一步怒吼道: “狗屁的未竟之事!” “守望人薩克埃爾!” 塔爾丁的吼聲傳揚在通道里。 面對著如此冷靜的刑罰騎士,塔爾丁似乎被激怒了,他格外暴躁: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難道你十八年前就已經(jīng)瘋了嗎!” 薩克埃爾微微一動。 十八年前……就已經(jīng)瘋了嗎? 他抬起頭,在光線下露出一副沉靜如水的面容,眼神飄向無人的虛空。 “也許吧?!?/br> 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竟像是在對著看不見的人說話。 我必須這么做。 必須。 塔爾丁見狀,更是怒上心頭: “你這個混……” 但一聲平穩(wěn)的喝令,打斷了眾人的思緒: “安靜?!?/br> 是小巴尼。 衛(wèi)隊諸人回過頭,或者憤慨,或者疲憊,或者痛苦地等待著他們的首席先鋒官發(fā)話。 后者眼神迷離,麻木空洞地看著地面,一動不動。 只有起伏的胸膛證明著他的清醒。 “薩克埃爾,”小巴尼緩緩抬起頭來,嗓音卻麻木而空洞: “你還記得,老隊長是怎么戰(zhàn)死在群星廳的嗎?” 薩克埃爾的呼吸輕輕一滯。 老隊長…… 聽見這個名字,衛(wèi)隊諸人,包括塞米爾在內(nèi)都奇異地沉默著。 泰爾斯從中嗅到一股淡淡的悲哀。 “你還記得托尼是如何力竭而亡……” “你記得我的父親,記得他是怎樣面對復(fù)數(shù)的敵人……” 小巴尼話語一頓,似乎說不下去了。 薩克埃爾沉默了很久,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幾秒后,小巴尼嘶啞著嗓子,一頓一頓: “還有其他人,好多好多人,那些跟我們同生共死,以為能把性命身家交托給我們的人,全都死在當(dāng)年?!?/br> “死于你的背叛?!?/br> 薩克埃爾輕輕地松開斧柄,斧頭重重地頓在地上。 “咚!” 他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倚靠在斧頭上,胸膛略微起伏。 “當(dāng)然,我記得?!?/br> 刑罰騎士肩膀微顫: “我全都記得。” 小巴尼愣愣地看著他,慢慢扭曲起臉頰。 “你記得?!?/br> 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薩克埃爾: “而你就這么簡簡單單地承認了:‘背叛者,薩克埃爾’?” 小巴尼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隨著話語推進,他的嘴角卻勾起一個笑容: “落日啊,你的樣子……好像在說‘對,是我偷吃了你的午飯’。” 薩克埃爾張口欲言。 但小巴尼說著說著深深地彎下腰去,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嘶笑出聲:“‘偷吃了你的午飯’……” “哈哈哈哈哈……” 笑聲很難聽,很刺耳,回蕩在周圍的墻壁間。 但薩克埃爾沒有笑。 衛(wèi)隊眾人也沒有笑。 “哈哈哈……” 泰爾斯感覺得到,此刻彌漫在周圍的氣氛,一如小巴尼的笑容:無比苦澀。 小巴尼終于笑夠了。 他緩緩直起腰,仿佛捏出來似的笑容卻依舊硬掛在臉上: “你這副樣子,你讓我覺得——天啊,好像我們過去牢獄里的十八年,好像三十七名故去的衛(wèi)隊兄弟,甚至包括塞米爾,好像他們所經(jīng)受的痛苦與折磨,都毫無意義。” 衛(wèi)隊的諸人表情悲哀,納基甚至痛苦地捂住額頭。 小巴尼的笑容變得令人心寒起來: “因為這對你而言,不過是吃飽飯后順帶一提,對么。” 薩克埃爾抿起了嘴唇。 小巴尼向前一步,笑容依舊,話語中卻涌起深深的悲哀: “掌握刑罰,守護傳承,你本應(yīng)是我們的楷模,薩克埃爾?!?/br> “多少衛(wèi)隊的年輕人都把你當(dāng)做偶像,將你的事跡口耳相傳,有多少人想要追逐你,擊敗你,超越你?” 貝萊蒂悲哀地看著薩克埃爾,緩緩地搖頭。 刑罰騎士的神情恍惚了一瞬,臉色越來越白。 小巴尼把眼中的熱氣逼回眼眶,語氣開始咄咄逼人: “你本應(yīng)是每一個帝之禁衛(wèi)的目標(biāo)?!?/br> 他重重捶了自己的胸口一下: “包括我!” 包括我。 小巴尼顫抖著,笑容化作寒霜: “而你卻選擇了這樣一種結(jié)局,來告別你的衛(wèi)隊生涯,回報你的禁衛(wèi)誓言?” 薩克埃爾深吸一口氣,緊緊閉眼。 似乎畏懼著睜開眼會看到的東西。 “不止如此……” 小巴尼步步向前,聲色俱厲: “你把陛下推進死亡的陷阱里,永不超生。” “把王國推進混亂的深淵里,沉淪不起?!?/br> “把同伴推進漆黑的污穢里,萬劫不復(fù)?!?/br> “你把我們鐫刻一生的禁衛(wèi)誓言,踩在腳底,棄如敝履?!?/br> 泰爾斯神情復(fù)雜地看著兩位職位最高的前衛(wèi)隊成員的對峙。 心底的疑問卻有增無減。 薩克埃爾的肩膀越來越低,泰爾斯甚至能看見,他的眉心在一下一下地抽搐,似乎經(jīng)歷著噩夢。 小巴尼嫌惡地看著他: “告訴我,薩克埃爾,你每天晚上是怎么入睡的?” “尤其當(dāng)你的雙手沾滿了同伴的血腥,肩上背負著主君的血債,腦中盡是當(dāng)年的血色……” “你每一次呼吸的時候,聞著身上的腥味就不覺得刺鼻嗎!” 終于,聽見這句話,面色慘白的薩克埃爾如噩夢驚醒般睜眼! 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拄著格斗斧單膝跪地! “啊啊啊——” 刑罰騎士痛苦地嘶吼出聲。 “我知道!” 他右手緊握斧柄,左手死死按住額頭,眉心的抽搐越發(fā)劇烈,像是在做著最激烈的斗爭。 眾人默默地看著這個樣子的薩克埃爾,無一出聲。 泰爾斯在心中喟嘆,知道刑罰騎士的精神其實并不穩(wěn)定。 他恐怕…… 又見到了“另一個世界”吧。 但萬事皆有因,不知道他另外的那個世界,是因何而成,何以表現(xiàn)的呢? 想到這里,泰爾斯的內(nèi)心突然一動。 等等。 這也許……是個突破口? “我知道……” 過了好幾秒,薩克埃爾的語氣變得卑微,更像是苦苦哀求。 “但我必須這么做……” “必須這么做……” 他睜開眼,撫著頭,不斷重復(fù)著這句話,情緒才漸漸平穩(wěn)下來: “必須……” 但下一瞬,一柄寒光閃閃的劍刃就隔空刺來! 泰爾斯登時一驚。 等會兒,他還有事要問呢! 只聽納基失聲開口: “不,巴尼!” 千鈞一發(fā)間,陷入痛苦的薩克埃爾仿佛被侵犯了領(lǐng)地的野獸,下意識地揮動斧刃! “鐺!” 鋼鐵交擊間,他倒退兩步,狼狽卻及時地擋開這記致命的突襲! 刑罰騎士喘著粗氣,雙目通紅地看著眼前執(zhí)劍顫抖,同樣情緒激動的小巴尼。 不。 泰爾斯皺起眉頭。 不能讓局勢這樣發(fā)展下去——他們之間的仇恨和憤怒會淹沒理智。 何況…… 他還有想知道的事情。 想到這里,泰爾斯突然開口:“薩克埃爾!” “你‘必須’什么?” 王子的插話讓小巴尼的劍刃一頓。 納基忍不住回望了他一眼。 泰爾斯無視著他人的目光,自顧自地開口。 “你究竟有什么‘必須’要背叛的理由?” 要讓薩克埃爾開口……現(xiàn)在,趁著他情緒不穩(wěn),精神不定,這是唯一的機會。 只聽泰爾斯寒聲道: “讓你‘必須’那么做?” “是因為‘?dāng)帻堈摺??因為那把讓雙皇忌憚的武器嗎?” 早在方才衛(wèi)隊囚犯們質(zhì)問的時候,泰爾斯已然對他們的問題隱隱有感。 血色之年。 長久以來,這片昔日的歷史都像陰霾一樣籠罩在泰爾斯的人生上空,似乎冥冥中有一條線,遙遙牽制著他的命運。 每時每刻,都帶給他孤舟渡海般沉浮漂泊、伶仃失控的恐慌與恐懼。 于是乎,不知從何而起,一種對血色之年真相迫不及待的渴望和沖動就油然而生。 它們?nèi)绯彼话阌縼?,不可抵擋地攫取住泰爾斯的大腦,讓他心如火焚。 血色之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璨星王室諸人的身死,意味著什么? 跟斷龍者,跟凈世之鋒,跟災(zāi)禍…… 跟那時候還未出生的自己,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斷龍者…… 薩克埃爾聞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他只是癡癡地看著泰爾斯,卻不答話。 泰爾斯見狀,只能咬牙回憶起初見薩克埃爾的場景。 這是唯一的機會。 挖出真相的機會! “還記得那些帶著蛆蟲和蒼蠅的腐爛臉皮嗎,薩克埃爾!”泰爾斯冷冷道。 臉皮? 這句話很莫名其妙。 但小巴尼卻驚訝地看到:聽見對方的話后,鋼鐵般的薩克埃爾突然搖晃了一下! 那一瞬,刑罰騎士渾身顫抖,冷汗淋漓。 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泰爾斯。 泰爾斯壓下心中的不忍,繼續(xù)從‘另一個世界’里加料: “對,想想吧,還有無數(shù)插在矛尖上,布滿地面的頭顱們,想想它們在每一個夜晚里對你說過的話?!?/br> 泰爾斯加快語速,只希望對方盡快服軟: “那是被你害死的衛(wèi)隊兄弟們嗎?” 在大家難以置信的眼神下,隨著泰爾斯的話,可怕的刑罰騎士仿佛回到了噩夢中,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滿面驚恐和畏懼地盯著漆黑的虛空。 除了塞米爾之外,第一次見到薩克埃爾這樣子的人都嚇了一跳。 “以及掛滿了整個天花板,拉長舌頭,翻開白眼,在你的頭上不斷搖晃的吊尸……還有無時無刻,不曾止息的嬰兒啼泣,所有這些,你都見到、聽到了嗎?” “當(dāng)啷!” 薩克埃爾的斧頭跌落地面。 眾人詫異地看見:他雙手抱頭,臉色鐵青,跪地急喘。 “告訴我,薩克埃爾,十八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泰爾斯硬著頭皮揚聲道: “讓你必須背棄先王的信任,必須屠戮璨星的血脈,必須害死自己的同僚,必須犧牲無辜的鮮血,必須玷污自己的榮譽,來感受這種每日每夜面對著這些臉皮、頭顱、吊尸和無邊嬰泣的可怕日子?” 下一刻,薩克埃爾似乎再也受不了了,他狠狠捂著腦袋,痛吼出聲: “啊啊啊!” 所有人都驚了一跳。 “你們不明白!” 薩克埃爾放下右手,痛苦地捶打著地面: “我必須這么做……” 他扭曲著臉龐,看著虛空的眼神盡是恐慌:“必須這么做!” 泰爾斯握緊拳頭,不顧快繩的阻攔,果斷踏前一步: “為什么?” 王子怒喝道: “為什么,為什么,薩克埃爾?為什么背叛?” 他大聲疾呼: “身為最后的璨星血脈,以故去的璨星們的名義,泰爾斯·璨星在此命令你——告訴我!” 泰爾斯有些激動,他的聲音回蕩在四周。 前王室衛(wèi)隊的眾人們齊齊訝然,用少見的眼神重新開始打量這位陌生的少年。 苔邇絲·璨星。 聽見熟悉的姓氏,近乎精神崩潰的薩克埃爾劇烈顫抖著,呆怔地抬起頭,望著泰爾斯。 他的眼神無助而落寞,讓泰爾斯?jié)M心難受。 但少年的策略似乎起了效果。 “我必須這么做,”只聽薩克埃爾癡癡地開口: “是因為先王艾迪?!?/br> 這個瞬間,包括王室衛(wèi)隊和泰爾斯、快繩在內(nèi),在場的諸人齊齊一愣。 什么? “先王?” 先王…… 艾迪二世? 大吃一驚的泰爾斯感覺自己抓到了什么,試探著追問: “你的所作所為……是先王對你下了命令?” 薩克埃爾又是狠狠一抖。 “不,因為先王……” 只見他失神落魄地搖頭: “因為先王早就不是先王了……” 泰爾斯又怔了一下。 這句話依舊迷惑重重,令人百思不解。 “什么意思?” 小巴尼狐疑地看著狀態(tài)明顯不正常的薩克埃爾: “你在說什么瘋話?” 幾秒鐘過去,薩克埃爾的喘息慢慢收斂,他眼里的痛苦和瘋狂也緩緩恢復(fù)。 經(jīng)歷了剛剛暴風(fēng)驟雨般的瘋狂,薩克埃爾略有吃力地站起身來,搖了搖腦袋,恢復(fù)平靜。 清醒過來的刑罰騎士首先愣了一下。 很快,薩克埃爾眼神復(fù)雜地看向泰爾斯: “你……” 從他的表情看,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過什么了。 但泰爾斯沒有示弱的打算。 王子做了個深呼吸,繼續(xù)道: “你是什么意思,薩克埃爾?先王為什么不是先王了?” 薩克埃爾幽幽地望著泰爾斯。 不知不覺,那個前一刻還尷尬地站在衛(wèi)隊囚犯里的少年,已經(jīng)從人質(zhì)變成了被保護者。 薩克埃爾閉上眼睛,最終嘆了一口氣。 到底,是個璨星啊。 就像他們一樣。 他輕笑一聲,似乎在心底里放下了什么。 承受著眾人懷疑和警惕的目光,薩克埃爾睜開眼睛,悠悠開口: “如你們所知,娜塔莉王后難產(chǎn)去世后,專情的艾迪陛下獨身多年?!?/br> “直到那一天?!?/br> 聽著星辰老人們才知道的陳年故事,泰爾斯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倒是小巴尼微微蹙眉: “那一天?” 薩克埃爾冷笑一聲,卻頗有些苦澀:“那一天?!?/br> “那一天,艾迪陛下在宮外遇到了一位多年未見的故友?!?/br> 故友? 泰爾斯依舊一臉疑問,但有些前王室衛(wèi)隊的人已經(jīng)臉色一變。 刑罰騎士目色沉痛,回憶著難以忘懷的過去: “陛下不顧重臣與殿下們的反對,執(zhí)意要把那位女士接進復(fù)興宮,娶她作自己的新王后?!?/br> 站在泰爾斯身前的塔爾丁反應(yīng)過來,眼睛倏然睜大: “你說的是……” 薩克埃爾無聲地點了點頭。 他枯燥的嗓音回蕩在凄冷而昏暗的地下,充滿了破敗與滄桑感。 “就這樣,在一場無比倉促又飽含爭議的婚禮后,我們迎來了復(fù)興宮的新女主人,艾迪陛下的第二任王后?!?/br> “新王后?菲奧莎王后?”小巴尼沉吟著,回憶著。 菲奧莎? 為什么從來沒有聽過? 這個陌生的名字讓泰爾斯一陣不解,他望向快繩,后者也是一臉“她是誰”的表情。 奇怪。 泰爾斯很清楚地記得,六年前,他并未在璨星王室的墓室內(nèi)看到過這個名字。 聽到這里,塞米爾忍不住打斷: “這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薩克埃爾撿起自己的斧頭,轉(zhuǎn)身瞥了塞米爾一眼,嘲諷也似地重復(fù)一遍: “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那個瞬間,刑罰騎士的表情突然嚴厲起來。 “她就是一切厄運的發(fā)端,”他的嗓音讓人不寒而栗,帶著秋霜的肅殺感: “可無論是老隊長還是大巴尼,就連漢森勛爵都沒注意到。” 小巴尼和貝萊蒂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覺。 薩克埃爾說著說著,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里: “但我該注意到的,身為掌管傳承典籍的衛(wèi)隊守望人……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該注意到的?!?/br> 他慢慢握緊手里的武器,繃緊臉頰: “我應(yīng)該警告他的,我應(yīng)該勸諫他的?!?/br> “但是我失職了?!?/br> 騎士流露出不甘的憤懣和痛苦。 泰爾斯心中的忐忑感越來越重: “什么意思?你注意到了什么?” 薩克埃爾沒有馬上回答。 他幽幽地抬起目光,盯了泰爾斯一眼,讓后者越發(fā)緊張。 “某一天,在王室衛(wèi)隊那浩如煙海的傳承卷軸里,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我找到了?!?/br> 不知不覺中,在場的所有人都屏氣凝視。 等待著刑罰騎士的回答。 薩克埃爾緊緊盯著泰爾斯,整整三秒。 “我發(fā)現(xiàn),我們那位備受質(zhì)疑的王后陛下,艾迪陛下的第二任妻子,她根本不叫什么‘菲奧莎’,更不是璨星家譜里記載的,某個所謂的沒落貴族后裔。” 薩克埃爾的枯燥的嗓音重新響起,卻充滿了憎恨和怒火: “事實上,她活過的歲月比我們王室衛(wèi)隊的所有人加起來還長……” “早在千年前,在帝國還未坍塌的歲月里,她就以擅長cao弄人心,制造幻景而著稱于世?!?/br> 那一秒,旁聽者們紛紛動容。 什么? 千年前? cao弄人心? 泰爾斯愣住了。 只聽刑罰騎士帶著深深的忌憚和莫名的敬畏,嘶聲道: “而至少六百年前,星辰的先祖?zhèn)冊昧硪粋€名字來稱呼她?!?/br> “一個我只能在上古卷軸里找到的禁忌之名?!?/br> 禁忌之名? 一瞬間,所有人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 下一秒,薩克埃爾猙獰地咬出那個讓許多人為之色變的名字: “感官魔能師?!?/br> “芙萊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