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后又說到華小龍參加背嵬隊，話音未落蠻牛就叫到：我們二班還差人呢，進二班。

    班長道：他給小三當傳令兵，進什么二班。

    晚上，小龍死活要跟大家睡在山神廟，班長就把自己的鋪讓給了他，自己說去帶新兵。實際上今天晚上該周班長帶牛牛在陡坡上的原木工事那里睡，鋪位有空的。

    早上起來，班長也早早就回來了，給小龍頭上戴了頂鬼子鋼盔，再穿上一雙翻毛皮靴，系上根腰帶，掛上王八盒子，小龍就算從軍了。穿的還是自己那身衣服，沒辦法，哪里有軍裝嘛。

    小龍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帶上牛牛遛狗，小三說：傳令兵第一就是要跑得快。你啥也不管，先跑吧。

    新兵們在蠻牛帶領下圍著村子跑山，這小龍一個人牽著牛牛跑，之前班長經常帶著牛牛去他家，倒是跟他不陌生，就是牛牛跑得又快，力氣又大，村里人就看見牛牛在前面跑，拖得后面的小龍跌跌撞撞追。

    吃過早飯，簡短進行了一會隊列訓練，就開始分組訓練了，蠻牛就訓練李狗子給他當副射手，就是配合給他換彈匣，換槍管，背包裹，還要學會機槍射擊，昨晚會上還決定石牛從神仙洞回來，就讓他學機槍，臨時頂上去，再給他配個副射手。

    鐵師傅就帶著剩下幾個新兵練步槍射擊，拿駁殼槍的二瓜、姜天寶、羊倌就先跟著小三練。

    小三首先就給他們講駁殼槍使用需要注意的事項：

    一，需要便服執(zhí)行隱秘任務的時候，一定要提前上膛，因為駁殼槍拉開槍機后很難慢慢復位，一松手就撞擊機匣，那聲音又清脆又大，當過兵的都知道是駁殼槍上膛發(fā)出的。上了趟后不馬上用槍就把機頭（擊錘）按下去，要打的時候再扳開機頭，想打就直接摟火。

    二、班長和周班長都是二十年的老兵了，駁殼槍玩熟了配合沒問題。我和二瓜是負責在前面壓制的，開火時不光要注意記住自己打了多少發(fā)，還剩幾發(fā)，還得注意另外一支槍打了多少發(fā)，盡量不要同時換彈匣。你們三個記住自己槍都是10發(fā)彈夾，班長和周班長是20發(fā)彈匣。臨打完時注意找掩護或者出聲告訴同伴自己要裝子彈，因為就算駁殼槍有空倉掛機，用10發(fā)橋夾壓子彈也遠比20響換彈匣慢。

    二瓜你跟我一組，要記住我的捷克步槍有10發(fā)彈匣也有20發(fā)彈匣，長短不一樣，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一般打防御時我只會用10發(fā)彈匣，除非鬼子很近了才會用20發(fā)的，進攻時我就只會用20發(fā)的。

    班長和周班長也站在旁邊，聽見小三說的兩人打配合注意事項就商議開了，周班長就說：

    小三真是會用腦子，還別說換彈匣時機確實很重要，要是沖擊半路上都停了就糟糕了，這樣，王老虎你打得快些，我就稍微壓慢點，等你要換彈匣的時候，保證我這支能開火。

    小三繼續(xù)交待：前面兩個有誰要換彈匣裝子彈，一定要大聲提示同伴，同伴就要停下注意掩護，有掩蔽的地方就三人躲一下，如果是開闊地，換彈匣的就馬上蹲下?lián)Q彈匣，后面的投彈手這時候就可以出槍開火。

    開始沖擊前一定要先把槍盒結合好到槍把上，投彈手注意要把皮槍綱掛在脖子上，這樣沖到投彈距離時把槍松手就是，摸出手榴彈就能扔。

    今天就練快速結合槍盒，立姿跪姿臥姿據(jù)槍瞄準。

    2.

    在背嵬小隊熱火朝天重新編組訓練時，此時的吳瓷縣兔兒山上的軍分區(qū)駐地里，金石穿副隊長已經結束了半個多月的敵工部和鋤jian部的集訓班學習，說是集訓班，實際上只有四個人，其中三個人都要進入敵占區(qū)潛伏，不是去偽軍部隊就是進便衣隊，就他進我方掌握的部隊。

    集訓班訓練的都是發(fā)展眼線、偽裝、策反、密寫技術、跟蹤反跟蹤、暗殺、槍械使用、通訊聯(lián)絡這些。金石穿副隊長其他成績都還好，到底文化程度高理解能力強，不過暗殺和槍械使用就倒數(shù)第一了，堪堪過關，甚至他自己懷疑是放水讓他及格的，因為教官就是敵工部和鋤jian部這些部長干事輪流擔當，知道他不去敵后，也知道背嵬隊里有的是殺人高手。

    明天他就要出發(fā)去梅游縣了，晚上軍分區(qū)政委和政治部副主任親自與他談話。

    陳正工副主任兼敵工部長先給金副隊長看了上次黃指導員寫的報告：

    一、軍閥習氣嚴重，老兵打罵欺負新兵。

    二、生活作風腐化，如周班長和王班長每天晚上喝酒吃rou。

    三、本位思想嚴重，只顧及本單位利益，用不上的六五子彈也不肯上交，詭辯稱打起仗來可能就用上了。

    四、單純軍事思想，不走群眾路線，不做群眾工作，不搞宣傳發(fā)動。

    五、......

    金副隊長看了沉思一會道：如果別動隊來聯(lián)系我們了，恐怕上面這幾條一條都不能管。我的意見是只要不觸犯群眾紀律，不破壞抗日統(tǒng)一戰(zhàn)線，這些問題都是小節(jié)，真按照新四軍的標準帶部隊，別動隊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條暗線作廢了。

    政委和陳副主任對視一眼，政委緩緩點頭：金石穿同志，我們也是這樣考慮的。不過你已經入黨了，知道黨的紀律，背嵬小隊畢竟是我們的隊伍，后期如果發(fā)展壯大了，就必須跟我們走。

    但是眼前，如果別動隊或者復興社過來整編，哦，對了，復興社已經更名叫軍統(tǒng)局特務處了（1），我們如果按照自己的標準管理，肯定穿幫，所以這些小事情就隨他去。

    金石穿道：他們幾個老兵都是88師出來的，88師尚算軍紀嚴明，大是大非上不會出大問題的。

    政委說：明面上你們可以按照原先88師那一套，但是暗地里還是要抓黨組織建設，抓住核心骨干力量，去引導他們積極向黨組織靠攏。背嵬隊里你就先發(fā)展小山和老班長，抓住了這兩個人，戰(zhàn)斗堡壘就算建成了，隊伍凝聚力也就上來了。

    但是你要注意，背嵬隊的核心成員都是從國軍88師出來的，忠義救國軍或者特務處一定會來收容整編，你要把握一點，絕不能主動去找他們，要讓他們主動來找你們。你們打出的名氣越大，名號越響，他們就越早找來。

    陳正工副主任接口道：你在發(fā)展黨員和建立黨小組的時候，先抓住文小山和王班長是關鍵，這樣你們就便于活動了，但是一定要地下進行，不能讓普通士兵知曉。

    政委又說：既然是地下發(fā)展，就要采取和風細雨，潛移默化，用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把背嵬小隊培養(yǎng)成我黨的力量。

    金副隊長就發(fā)愁了，自己一天指導員都沒有當過：我連公開發(fā)展都沒有做過，如何潤物細無聲發(fā)展？

    陳正工副主任就笑了：你不是講過文小山是你的學生嗎？你給他教岳飛的“精忠報國”，他從小就懂這個道理了后長大怎么可能成為秦檜式的漢jian？背嵬隊的新戰(zhàn)士大都是尖山村的村民，他們很多還是文盲，你當過書記官，做過文化教員，以后照樣可以教大家識字。

    政委說：從紅軍時代開始，我軍就是一支重視文化的軍隊。鑒于之前文盲率較高的現(xiàn)實，不識字的戰(zhàn)士都經過掃盲班和識字班的訓練，這是共產黨軍隊有別于其它軍隊的重要特征。1930年后，紅軍在正規(guī)化建設和反“圍剿”作戰(zhàn)中，就提出了文化教育的目標———消滅文盲，1934年 2月頒布的紅軍政治工作條例就明確規(guī)定了消滅文盲的目標。

    你在教大家識字的時候，教“氣節(jié)”，就可以講屈原，講端午節(jié)的來歷、講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講“漢”字的時候，就講我們?yōu)槭裁唇袧h族，漢人，強漢盛唐的來歷，霍去病衛(wèi)青；講精忠報國，講岳飛的“壯志饑餐胡虜rou，笑談渴飲匈奴血”。（2）

    金石穿到底是老師出身，一聽就明白了。村民實際上是白紙，就等他去描畫，不用背共產黨宣言，就講歷史故事，講貧苦大眾關心的事，他們要什么？要田地，要活下去，不受外族欺負。

    最后政委又說:發(fā)展群眾和宣傳工作都是縣大隊和梅游縣委的事，背嵬小隊不寫標語，不喊口號。

    第二天一早，金副隊長就來到了敵工部，換下了新四軍的軍裝，換上一身便服，他從新四軍四支隊過來時就沒有帶槍，這次就領了一支馬牌擼子（3），這種槍很常見，除了國軍用之外，警察用得更多，還領了3個7發(fā)彈匣。

    陳副主任說：子彈就這么多，以后就只能靠自己想辦法了。

    又給他開了一張介紹信，叮囑他給小三和楊同寶看了后燒掉。

    還給了他一個電話話機，兩只信鴿（4）和幾個信管，金副隊長就出發(fā)了。

    后記：

    （1）1937年4月，成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tǒng)計局，由中央黨部秘書長陳立夫兼任局長。第1處負責黨務調查（即后來‘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調查統(tǒng)計局’的前身），由徐恩曾（黃埔4期）任處長；第2處為特務處，戴笠擔任處長。1938年9月，第2處另立門戶，升格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tǒng)計局”，仍由戴笠一手掌管，內設軍事情報處、黨政情報處、電訊情報處、警務處、懲戒處、訓練和策反處、特種及心理作戰(zhàn)處、特種技術研究應用處。

    （2）別以為老卡是搞政工的，不是。（3）美國柯爾特m1903手槍。（4）新四軍政委xxx就曾經指示后勤部副部長葉進明，在鹽城新四軍軍部飼養(yǎng)軍鴿。敵工部使用信鴿則更早些，軍鴿在當時，是起了很大作用的。在抗日戰(zhàn)爭期間，國民黨就曾經單獨為軍鴿建立過鴿舍，并且民間的信鴿統(tǒng)一注冊登記管理，一有戰(zhàn)事發(fā)生馬上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