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被帶回局里之后又接受了一次訊問，他整個人已經(jīng)慌了，卻仍死活不肯說出真相，陳實說：“這種態(tài)度，要么是被人威脅了，要么是還有暴利在等著他，后者的可能性更高?！?/br>
    “瞧這個?！绷侄┦稚夏玫氖菑幕镉嬌砩蠜]收的手機，手機瀏覽器的搜索記錄里有一條：“作偽證判多少年”。

    “哈哈，覺悟很高嘛，也許這小子覺得蹲三年牢不算什么，自己三年也掙不來兇手承諾的那筆巨款，但有的事情是不能用單純的數(shù)字來衡量的，等他真進了監(jiān)獄就會知道，坐一天牢都是難以想象的痛苦?！?/br>
    “我覺得吧，局里應該弄個小型監(jiān)獄，把這些以為坐牢不算什么的人扔進去體驗幾天生活?！?/br>
    林秋浦發(fā)短信叫他們?nèi)コ燥?，林冬雪說：“你晚上別來了吧，回家陪月月?！?/br>
    “不，今晚陪你。”

    “哈哈，原來我是二四六?！?/br>
    “還有周日呢！”

    局里最大的會議室里，林秋浦買了不少盒飯，算是一次簡單的聚餐，主要是讓三隊和二隊的同事相互認識一下，三隊的漢子們目光都直勾勾地看著林冬雪，當聽說她是一名編外顧問的女朋友時，紛紛露出失望的表情。

    各自介紹完，林秋浦拿起筷子，“行了，大家吃飯吧！”

    “吃飽好上路?！蹦硞€陰暗的角落，有人說。

    林秋浦一拍筷子，“曉東！”

    “對天發(fā)誓……”

    “啥情況？”一名三隊的同事問。

    “我們二隊鬧鬼，每次隊長說話都有人接茬，至今沒有破案，他就是頭號嫌疑人?！币幻牭木熘钢鞎詵|說。

    “我以后帶個嚼子好了！”徐曉東一臉苦惱。

    “哈哈，大概真是鬧鬼吧！”

    “一定是背后靈，或者是地縛靈?！眱蓚€三隊的人戲謔道。

    “都是唯物主義者，聊這些不合適吧?！崩蠌埥o年輕的警察提個醒。

    “那聊啥，聊妹子？”

    “你們?nèi)犛忻米訂?？一幫和尚?！?/br>
    “胡說八道，我們以前也有一位警花的，聽說過韓洛希嗎？”

    “別說了?。?！”

    三隊的人突然消沉下來，那不是一件愉快的回憶，林秋浦抓住這個機會觀察陳實的表情，然而他只是在無動于衷地吃飯，把盒飯里的糖醋排骨夾給林冬雪，說：“我不愛吃這個。”

    唉，果然是想多了嗎，林秋浦暗忖。

    吃完飯，天色也黑了下來，眾人開上警車去“拜訪”烈國梟，三隊的同志們?nèi)看┥狭诵袆拥闹品犎耘f是便衣。

    烈國梟住的地方說起來有點不可思議，那里解放前是一座博物館，非常氣派的一棟蘇聯(lián)式建筑，位于市區(qū)內(nèi)，眾人來到大廳，發(fā)現(xiàn)這里裝了一道又一道鐵門，一名保鏢說：“站住，你們沒有預約。”

    “這就是我們的預約！”林秋浦亮出檢.察院蓋章的搜查令。

    保鏢尷尬地說：“我進去和烈老說一聲……”

    “站??！”三隊隊長喝道，“強制搜查看不懂嗎，要么乖乖打開門，要么我從你身上搜出鑰匙?！?/br>
    被隊長瞪著，保鏢終于認慫，掏出鑰匙開門。

    走進里面，大家驚呆了，這是住人的地方？壓根就是一座私人博物館。

    墻邊全是頂?shù)教旎ò宓墓褡樱锩娣胖鞣N唐三彩，從鳥獸到人物，以及在博物館中都看不到的裸.女、胡人，中間的一排有鋼化玻璃保護的展示立柜里放著十二星座的唐三彩，那不是當代藝術(shù)家的標新立異，十二星座確實是唐代就流傳到了中國，這十二枚唐三彩絕對是史詩級的稀有物件。

    第二個房間收藏的全部是硬幣，各種古今中外的稀有錢幣，陳實聽說美國曾經(jīng)有五枚沒有印上“天主保佑”字樣的錯版幣，在這里他看見了其中的三枚，還有一枚錯印在釘子上的加拿大貨幣，因為獨一無二成為收藏圈的至寶，它竟然安安靜靜地躺在一個展示柜的天鵝絨墊子上，被燈光照得锃亮。

    當來到第三個房間，三隊的警察震驚地叫出來，這里收藏的全部是槍，從最早的火繩槍到名人使用過的左輪槍，以及世界各地絕版的名槍。

    “近乎恐怖的收集癖！”林冬雪暗暗咂舌。

    “這些可以說都是他權(quán)勢的具體象征吧！”陳實說。

    最后一個房間，意外的樸實無華，墻上掛著各種80版《上海灘》的海報、宣傳畫，展示柜里是各種拍戲道具，一個等身高的玻璃櫥柜里，放著許文強的全身行頭。

    “這難道是……”林冬雪說。

    “沒錯，這一身就是周潤發(fā)穿過的戲服?！币粋€須發(fā)銀白的老頭從u字型樓梯上下來，他穿著一身大褂，手中杵著龍頭拐杖，身后跟著幾名保鏢。

    來到林冬雪身旁，他微笑著說：“你如果有看中的東西，我可以送給你?！?/br>
    林冬雪皺眉，下意識地退后一步，同他保持距離。

    “烈國梟？”林秋浦說。

    “各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烈國梟微笑。

    林秋浦出示搜查令，“5月12日，一名叫沈利群的老板在自己的當鋪被殺害，他當鋪中一幅天價古畫遭竊，你的手下劉豐有重大嫌疑，我們懷疑是你指使了他?！?/br>
    林秋浦注意到烈國梟的手背上有一根青筋慢慢突起，這老人似乎非常強壯。

    烈國梟故作輕松地笑笑，“劉豐我已經(jīng)讓他去自首了，這事怎么可能是我指使的，我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呀！”

    林秋浦看看烈國梟身后面無表情、叉手而立的保鏢，又看看滿屋子的收藏，“普通老百姓？”

    “如果不是普通老百姓，我還能是什么？黑老大呀！”最后這一句，烈國梟是看著三隊隊長說的。

    “你是什么身份，等這場搜查結(jié)束之后，我們自然會有定論?！比犼犻L說。

    烈國梟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隨便看吧，別弄壞我的收藏，雖然列位來得有點氣勢洶洶，但我作為普通老百姓，會盡我所能配合你們查案，請吧！”

    第803章 滅口

    警方對烈國梟的這棟豪宅進行了一番徹底的搜查，搜查進行期間，烈國梟從容不迫地坐在沙發(fā)上抽雪茄、品紅酒，半小時后，三隊隊長問他：“你把畫藏在哪了？”

    “什么畫？”

    “你從那些當鋪老板手上訛來的畫?！?/br>
    烈國梟揚眉，“我不懂你說的‘訛’是什么意思，那些畫都是我自己一件件拍下來的，這也屬于強制搜查的一部分嗎？”

    “當然?！?/br>
    于是烈國梟喚來一個手下，交代幾句，手下說：“那些畫烈老放在另一個地方，請隨我來吧！”

    “遠嗎？”林秋浦問。

    “需要乘車。”

    林秋浦安排幾個人一起去調(diào)查，其中包括林冬雪，陳實當然也隨她一起去。

    離開這地方，林冬雪厭惡地說：“那老頭子好討厭，剛才一直和我搭話，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br>
    “別理他就好?！?/br>
    烈國梟的手下在前面開車，幾輛警車跟在后面，然后他們來到一處極普通的小區(qū)，手下帶領(lǐng)警察們上了一棟單元樓，推開一間屋門。

    進門的最大感覺就是冷，屋里的冷氣開得極低，光線也很昏暗，大概是為了保護古畫。

    客廳里空蕩蕩的，那些古畫并沒有被掛在墻上，手下要求大家把鞋套上，戴上手套，最好把帽子也戴上，然后來到一間臥室，里面放著一個很高的架子，一排排都是卷起來的畫卷。

    “這些就是烈老的收藏了，檢查的時候請務(wù)必小心?！?/br>
    林冬雪拿起一幅，展開，雖然畫的作者不認識，但上面有一塊乾隆的印章，想來也是價值不菲。

    “我們想作個統(tǒng)計，需要你臨時充當顧問，畢竟古畫我們也不懂?！绷侄﹩?。

    “可以，我對這些畫相當了解，平時就是我替烈老照顧它們的?！?/br>
    “這些畫都是從哪來的？”

    “當然是正規(guī)渠道了，烈老這樣的體面人，是不可能奪人所愛的?！笔窒掠煤翢o起伏的呆板聲音說道。

    林冬雪冷笑一下，然后警察們開始一一給這些畫拍照，作書面統(tǒng)計，屋子里實在太冷了，大家輪流去樓道里休息。

    輪到陳實出來的時候，他突然看見樓下馬路對面有一名黑衣服的騎手，倚在一輛摩托車旁，正用望遠鏡朝這個方向看。

    難道那老頭不放心他們？還派個人來盯著。

    “哇，好冷！”林冬雪跑出來，跺跺腳，她鬢角的發(fā)絲上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霜，“感覺比隊里的停尸房還冷?！?/br>
    “今天來只是確認烈國梟的財產(chǎn)嗎？”陳實問。

    “是啊，這是三隊的意見，這些畫都是有來歷的，一一追查，就能找到烈國梟的犯罪證據(jù)。”

    “但那些當鋪老板敢起訴他嗎？”

    “他們確實都很畏懼他，但看到警方正在行動，我相信一定會墻倒眾人推，好多黑老大不都是這樣倒臺的嗎？上一秒還作威作福，下一秒就人人喊打?！?/br>
    陳實笑笑。

    林冬雪哼了一聲，“干嘛擺出一副無趣的表情?。俊?/br>
    “沒有啊，我這是無趣的表情嗎？”

    “我知道這個肯定沒命案有意思，但這也是警察的職責嘛！”

    “我知道！我肯定會奉陪的?！?/br>
    大家一直忙到深夜，這才回局里，今晚的聯(lián)合行動結(jié)束后，三隊會繼續(xù)追查烈國梟這些財產(chǎn)的來源，而林秋浦他們還是接著調(diào)查沈老板的案件。

    隔日一早，林冬雪上班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陳實坐在她的椅子上，對著窗外發(fā)呆，她說：“你來得可真早，吃飯早飯了嗎？”

    陳實在椅子上轉(zhuǎn)過來，說：“我重新思考了一下這案子，兇手的殺人動機，可能是與沈老板談判破裂，進而殺人滅口，把罪名完美地嫁禍到劉豐身上，這說明在走進當鋪之前，兇手就已經(jīng)做好了兩手準備，要么談成，要么殺人！”

    “他們會談判些什么呢？”

    “從大方向來說，肯定是利益相關(guān)的事情，而且我認為此事的利益大過一幅古畫，因為兇手為了讓嫁禍更加完美，竟把天價古畫隨隨便便扔在劉豐家里，其實他們根本沒必要做到這一步……”陳實低著頭，“但我怎么也想不通，在沈老板生活的圈子里，有什么比那幅畫的利益更大！他們談判的這件事，一定非常害怕泄密，所以沈老板不答應，他就得死，只有死人不會泄密……”

    “那么伙計為什么沒被殺？”

    “你問到點子上了，站在兇手的立場上，伙計不必死的原因有三點，第一是他不知情，也就是說他的目擊純屬偶然；第二就是兇手知道他是可以收買的，由此可見兇手和伙計是認識的；第三就是他的證詞能夠誤導警方的調(diào)查?！?/br>
    “從監(jiān)控來看，兇手就在那條街上！”

    陳實點頭，“伙計昨天說漏了嘴，告訴我們兇手是兩個人，我認為其中一個是智力擔當，另一個是武力擔當，能夠一起密謀整件事，這兩人的關(guān)系一定非常親密，或許是兄弟、情人、夫妻……”

    陳實已經(jīng)想到了兩個嫌疑人，但他卻不能說，因為只有宋朗才熟悉他們的過去，他必須“忠實”于陳實的人設(shè)。

    “不如我們今天去上馬街，挨家挨戶了解一下情況吧！”陳實用故作輕松的口吻提議。

    來到上馬街，陳實抬頭看了眼壞掉的監(jiān)控，林冬雪說：“這里的監(jiān)控已經(jīng)修好了，案發(fā)當晚的監(jiān)控空白區(qū)里總共有五家當鋪，從哪家先開始調(diào)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