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盛三十二年，春節(jié)，燕京

    大年初二日燕京城宵禁剛畢，京中有品階的官員及五品以上的浩命齊涌上街，前往大明宮朝賀。車馬轆轆聲回響在初春的長街，馬車上的氣死風燈隨風搖曳，昏暗的燈光從街巷慢慢匯聚成星海，奔著九重宮闕而去。

    知言帶著意兒仍在夢鄉(xiāng)，立冬悄悄進來耳語，東城蘇府傳回消息，從丑時起知畫便發(fā)動，那邊府里的穩(wěn)婆和兩個擅婦科的大夫瞧過后都說恐生產(chǎn)艱難。

    知言聽信后猛一激靈，驀地翻起身，草草漱洗后，命奶娘和丫頭們看護好意兒，徑直趕到正屋，秦暉和四奶奶正聽著蘇府來人回話。

    大冷的天里，報信的婆子額頭上直冒汗，滿臉驚慌，打著顫音說話：“姑娘懷身子時就吃不好睡不香，氣色不如頭胎懷哥兒時，平時這府里幾位太太、奶奶和姑娘們?nèi)デ扑?，她總要精心施了妝粉不讓大家看出來，也嚴令不許下人們泄密?！?/br>
    婆子邊說抹著淚，“那邊府里也沒個主事的人，姑娘又自顧不暇，還請四奶奶過去坐鎮(zhèn)，有娘家人在，姑娘和我們做下人的心里也有底氣。”

    上首秦暉嘴角雖帶著笑意，眼中陰冷慘人，手下快速撥弄著扳指。今天依著慣例秦楓和秦昭都有官階在身早已進宮，秦昌又小不能主事。他先打發(fā)人去請?zhí)t(yī)，再陪著四奶奶一起去蘇府，見知言也要跟著同去，也一并允了。

    天色未亮事從緊急，知言嫌馬車行得慢，提議騎馬過去。四奶奶本是侯府家嫡女，自小精通弓馬騎射，不假思索便應下。

    秦暉、知言和四奶奶三人帶著隨從騎馬先行，其余人等駕著馬車慢一步出門。一路上車馬隆隆，碰上許多朝賀的官員和誥命，當中不乏有熟識的人家，他三人也不做停。

    寒風掠過耳邊，灌入脖頸，吹得面上冰涼。知言頭回能在燕京城大街上騎馬，也是她生完孩子后第一次縱馬出行，不是相像中的游玩和舒暢，心中唯有焦慮，只覺路太漫長。

    不知過了幾許方到蘇府，門頭上掛著四個有半人高、一人合抱的大紅燈籠，照得門前亮如白晝，院中燈火通明，仆婦下人們聚在一起等候消息。秦暉也不下馬，領(lǐng)著嫂嫂和meimei急馳到內(nèi)宅知畫院落外方才勒馬。

    迎接他們的唯有蘇府的下人、知畫的陪嫁及秦家六太太，一打問蘇元成也動身去了大明宮中，剛走沒一會兒。

    “畜生！”秦暉動怒，長眉立起，戾起頓生，拉過馬匹復又出門追蘇元成回來。

    產(chǎn)房內(nèi)知畫連聲喊痛，聲音凄慘，窗影上人影綽綽。廊下知畫的陪嫁丫頭和婆子們?nèi)纪抵脺I。

    六太太平日住在英國公府旁邊的陪嫁宅院里，離得不遠，得信后頭一個趕到，捏著帕子來回走動，雙手合十祈禱：“佛祖保佑四丫頭，讓她挺過這一關(guān)?！彼S是出門匆忙，鬢發(fā)凌亂，脖頸上的風際扣也未系上。

    知畫打點家務還是有一手，雖形勢危急仆婦們行動井然有序，安置客人入府并上了熱茶，知畫同嬸娘和嫂嫂邊暖著身子，命喚來穩(wěn)婆問話。

    幾句話的功夫，穩(wěn)婆已行動匆匆趕來，衣襟袖口上沾著斑點血漬，福過身后，如實道出產(chǎn)房內(nèi)情形：“稟各位太太和奶奶，蘇家大奶奶這胎發(fā)動得急，之前就失于調(diào)養(yǎng)身子太弱。小的那個想出來，大人沒氣力，況且......”

    “有何顧慮只管說出來。”六太太是長輩，又她經(jīng)歷過早產(chǎn)及孩子夭折，最有資格發(fā)話。

    穩(wěn)婆抬眼看一眼三位貴夫人，斟酌回話，“運氣好點大奶奶能強掙扎生下孩子，恐也是個不中用，大人都會被累及傷了身子，以后再難以將養(yǎng)過來；怕就怕小的賴在娘胎里不出來，時間一長可就不妥了。”

    知言忙追問：“可有法子催產(chǎn)，不管你使什么手段，只要保得四jiejie安然無恙，都可行得?！?/br>
    穩(wěn)婆略遲疑，又看向其他兩人，于知畫性死攸關(guān)，六太太是嬸娘不好做主張，還是四奶奶沉著發(fā)話：“就依九妹所言，只保四meimei平安，一切有我擔著。老mama先辛苦一遭，凡事多用心，事后公公和四爺定有厚禮相謝，我們?nèi)叶几心钅愕拇蠖鞔蟮?。?/br>
    四奶奶話中提及秦楓和秦暉，又她是正經(jīng)嫂子，說出來的話最有分量，穩(wěn)婆應下又去了產(chǎn)房。

    知言心內(nèi)如焚，坐立難安，手下攪著湯品，于其坐在這里干等，不如到產(chǎn)房內(nèi)給知畫加油打氣。

    “六嬸嬸和四嫂先坐，我進去陪著四姐?！边呎f她已放下碗，提裙往外走。

    “且慢！”四奶奶喚住小姑，俏目含著笑意：“還是我去罷?！闭煞虻牡沼Hmeimei經(jīng)歷痛楚，做為嫂嫂她理應凡事走在前頭，為他分憂。雖然此刻傳來屋內(nèi)一聲聲痛叫，聽著揪心，也有幾分畏懼和害怕，她沒生過孩子，生產(chǎn)時痛苦只從別人口中略知皮毛，明知艱難也要硬著頭皮上。

    知言止住嫂嫂的腳步，婉言拒絕：“打小我們姐妹最親，這當下四姐最盼著有個姐妹在身邊。四嫂候在外頭就成，兵荒馬亂的，總要有人做鎮(zhèn)不是?！?/br>
    非是知言炫耀姐妹情深，女人生孩子著實痛苦萬分，四奶奶又沒經(jīng)歷過，還是不要嚇著她。

    “好”，四奶奶冰雪聰明，感謝小姑體貼自個，輕拍知言的手背，“meimei快去，外間有我在?！?/br>
    她是幸運的，夫家的小姑小叔子們沒一個沖著嫂嫂挑剌生事，言語行動中十分尊重；老天行事公平，許是見她自幼平坦順風順水，故意挑出最難的一道坎擺在面前。成婚近四年無子，連個喜信也沒有，四奶奶心中只剩下微弱的希望。再等等，她暗道。

    產(chǎn)房內(nèi)，一盆盆血水往外送，穩(wěn)婆往產(chǎn)婦嘴中塞一片百年老參，“大奶奶先歇一會，等回我喊用力時你再加把勁。”

    知畫面無血色，氣若游絲應下，她瞧見知言進來，強擠出一個笑容，“九妹，你怎么來了”

    知畫笑得比哭都難看，眼底深深的憔悴和黯然，墨羽般烏發(fā)被汗水浸透，一縷縷沾在一起，玉容失了顏色，到如今這般地步仍要爭強，不愿在meimei面前示弱。

    知言走近握住知畫的手，多半年沒見面，皓腕竟瘦了一圈，指上的丹蔻艷如往昔。

    “知畫，你太不懂事?！敝哉嬗袔追趾掼F不成鋼。

    “祖父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老祖宗遠在西北，一封封千里傳信問著我們姐妹是否安好。”

    “還有母親在府里不得出來，也是成日掛念著你，她閑時給幾個外孫做了許多小兒衣服?！?/br>
    知畫閉目，清淚從眼角流出，鼻子微翕，因失血瑩白的肌膚透著青色，帶著病態(tài)的美感。

    知畫手下溫柔輕撫知畫的臉龐，“秦知畫，咱們再加把勁把孩子生下來，我來陪著你。”

    “嗯”，知畫握緊meimei的手，跟從穩(wěn)婆調(diào)配發(fā)力，一呼一吸間痛得讓人發(fā)瘋，她是祖父母的孫女，更是父母親的女兒，身體發(fā)膚受之于他們，不能就此白送了命。她的夫君、兒子，哭喊間想起十年前的上巳節(jié)，柳絮飄飛，春風和暢，郎君如玉翩翩而來。如果沒有那一次踏春出游該有多好，她仍是她，不再是現(xiàn)在的知畫。

    從天剛拂曉直到月上梢頭，知畫中途昏死過多次，施針、點炙、撬開牙關(guān)強灌湯藥，甚至用冰水潑，各種法子使個遍，終是強撐著誕下一名女嬰，再次暈死過去。

    孩子剛生下來都不會哭，跟初生的小貓仔一般瘦小，小臉憋得青紫。穩(wěn)婆淘去嬰兒口鼻中污物，倒提起腳用力拍幾下，才聽見一聲微弱的哭聲，算是活過來。

    知言虛脫無力，比她自己生孩子都覺得累，在丫頭們的攙扶下走出產(chǎn)房，才掀起簾子，不由打個噴嚏，身上打個寒戰(zhàn)。不知什么時候，她的衣服也濕透了，產(chǎn)房內(nèi)又悶熱，經(jīng)寒風一吹，知言渾身發(fā)冷，先去換了身干凈的衣服。

    那邊廂房中，除了十三姑娘知媛，秦家在京的女眷全聚在蘇府，一屋子人懸著得心仍放不下。太醫(yī)請過脈，道知畫三日后才得平安，隨時都有血崩的可能。

    早間秦暉一路疾馳電閃繞行近路，在大明宮門口拉截住秦家四姑爺，聞著對方滿身的酒氣和脂粉味，他忍住動手的念頭，微笑語：“四jiejie心中唯有夫君和幼子，若她真有好歹，縱在那邊也放心不下你兩人。到時，姐夫莫要推辭，還是乖乖領(lǐng)著兒子與我jiejie相聚?！?/br>
    “你敢？！”

    蘇元成怒語，對岳家眾人的性情和手段他也有幾分了解，絕對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卻也不會輕易了卻旁人的性命。

    秦暉陰笑，走近逼視道：“有種試一下爺敢不敢，父親和四哥有功名在身顧及太多，爺乃白丁一人，真沒有不敢做的事。”

    天色似暗微明，瞧不真切面上的神情，秦暉揪起蘇元成的衣領(lǐng)推他上馬，高揚聲調(diào)：“回頭把你外面的風流債全都了斷干凈，莫讓你六爺知曉。以前是四jiejie護著你，從今往后爺不再聽她的話?！?/br>
    此時女兒出生，蘇元成站在當院心中寒意不減，耳邊響著內(nèi)弟的話，默念妻子最好能逃過一劫。若不然，不僅他父子兩人，連累整個蘇家都不得安寧。

    ☆、159|第 159 章

    知畫生產(chǎn)后第一夜對于大家都是煎熬而又漫長，秦家大太太和六太太帶著小輩的兩個妯娌徹夜未眠守在蘇府，其余姐妹被秦昭勸回。他留在meimei府中，打發(fā)秦暉送知言回去休息。

    知言守在產(chǎn)房一整天早已精疲力盡，又在風地里著涼，坐在車內(nèi)連打著噴嚏，鼻涕眼淚一大把，用完了自己的帕子，命立冬從后面車上再送幾個來。

    坐在對面的秦暉忍俊不禁，戲語：“九妹可要趕快好，不然等妹夫回來知道把你累病了，有我們兄弟好受的?！?/br>
    他從懷中拿出一摞帕子，櫻草色、淺粉、蔥綠的絲帕，帕角處繡著清秀的花枝，清雅脫俗，一看就是女子用物。

    知言一臉嫌惡，用指尖挑著帕角，輕嗤：“六哥，又是哪位紅粉佳人送你的信物，我可消受不起?！?/br>
    秦暉哈哈大笑，抓起帕子揉成一團捂到meimei的鼻子處，不由她拒絕，帕子已弄污。

    “心口不一，不想用直說便是，拐著彎找借口，六哥便說你能消受得起?！鼻貢煄е鴫男φ{(diào)侃meimei。

    知言鼻塞聞不出味，出門帶的絲帕之前全都用盡，就勢全接過來，撫著帕角風骨清立的玉蘭花，半真半假道：“六哥，若那個女兒嫁給你，也要流不少的淚。到那時候，我可要一心向著嫂嫂說話。”

    男人不論生性好色還是天性慕美，沾染上風流習氣終生難以改過，秦楓就是舊例，眼前蘇元成更是行事無度。

    知言不能光為自己的姐妹叫屈，也替未過門的嫂嫂考慮，三言兩語間肯定勸不動秦暉，只想提醒讓他換位思考，姐妹們的切身之痛引以為鑒，有朝一日成婚好收斂幾分。

    秦暉輕搖頭淺笑，信手提起烏銀壺中g(shù)untang的燒酒，倒在白瓷小杯中遞給知言。

    “先喝一杯暖暖身子，六哥的事不會讓你們憂心。我一個人自在慣了，不想受人約束，更不欲連累旁人。能這樣花天酒地過一輩子，有何不可？”

    知言定睛細看秦暉，見他神情不假，心底嘆一口氣，捧著燒酒干了，一股熱流從嘴里流向胃中，頓覺暖和不少。

    “再來一杯！”知言很是豪爽亮著杯子。

    秦暉吃吃笑出聲，從善如流照顧meimei，幾杯過后，他止住笑意，握拳輕咳一聲。

    “九妹，有件事，你心里要有底?！?/br>
    見秦暉說得莊重，知言腦中第一個念頭便想到孟煥之，該不會是.......

    “不是妹夫，卻跟他家親戚有關(guān)。”秦暉不緊不慢說道。

    “蘇家那個王八年前出去躲清閑去了，不巧碰上妹夫舅舅一家，兩路人并到一處去了滄州，他只以表字示人，與李家表妹頻頻見面，恐已有了首尾。”

    “阿嚏”，知言捂著口鼻差點咬掉舌頭。

    李錦娘和蘇元成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蘇元成有妻，李家大舅母難道甘心讓女兒做妾，莫非蘇元成使了詐？

    “使詐？他還不至于，話說得不明白，含糊不清，對付女人又有些手段，人也有幾分真本事，說不準是李家表妹動了真心。”

    秦暉手指輕敲著桌面發(fā)話：“你只心中有數(shù)，橫豎不用你用頭。既然有人想做妾，四姐府里不怕再多出一個人。說句不中聽，這是跟妹夫沾了姻親，換了旁家，我一早料理干凈啰?！?/br>
    秦暉說話留了情面，以李大舅母的為人，見個富家公子哥，恨不得貼上去不撒手。蘇元成有才有貌又有財，略使手段，恐只把李錦娘當成開胃小菜。

    李錦娘姿色中乘，明明暗戀孟煥之多年，幾個月前尚癡情不改，轉(zhuǎn)眼間移情戀上他人，好生奇怪？知言壓低聲說出自己的疑惑。

    秦暉自詡情場高手，雙眼放光為meimei分析：“這才說得通，女子多年癡情被拒，情傷冷心，再遇見個體貼入微的老手，她難免把對前人的情意全盤挪過去，勢不可擋。”

    知言無語，都叫什么事，等孟煥之回來嘴上不說，暗地里丟盡面子，表妹不明不白給別人做了妾，且還是連襟，以后走動大家都難堪。

    還有李崇年少好學又上進，短短數(shù)日和秦昌相處甚佳，若事情暴露他又該以何自處？

    知言撫額，回府后當夜發(fā)起高熱，她自小身體健壯，很少生病，這一回冷熱交替著涼，竟臥床數(shù)后才得以康復。成天不離湯藥，嘴里苦得嘗不出別的味，怕給意兒染上病，只敢隔著明窗見兒子。

    意兒倒是乖巧，誰抱他都不哭，敞著沒牙的小嘴咯咯笑，給煩悶中的秦府諸人添了許多樂趣。初生的小苗在外祖父、舅舅和舅媽的精心看護下茁壯生長。

    因禍得福，知言借機賴在秦家直至過了元宵節(jié)，才帶著意兒回府。

    ******

    那廂知畫終于度過險情，蘇、秦兩家有錢有勢，不缺藥材，更能請來名醫(yī)出診，只求能保住她的性命，人參、靈芝可勁浪費。

    鬼門關(guān)前走一遭，知畫算是再世為人，身體底子終受損，太醫(yī)明言今生再難以有孕生子。

    讓知畫差點送命的小女嬰沒能熬過去，勉強活了五天，也便沒了。其時知畫尚人事不醒自顧不暇，待她好轉(zhuǎn)問起孩子，見屋里眾人垂頭不語，心中明了，輕聲嘆息。

    三月初三上巳節(jié)，蘇府辦了兩桌酒席，專為賀蘇元成納妾之喜，新出爐的小妾不是旁人，正是李錦娘。

    淺粉色交領(lǐng)繡桃花上衫，艾青百折裙掩不出已微微隆起的小腹。絞過臉，刮了眉毛后再畫，額發(fā)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滿幅金鑲玉頭面，鳳口銜著的珠子圓潤亮澤，每一樣首飾價值不菲。

    不是大紅嫁衣，也沒有花轎迎嫁。

    李錦娘咬唇看著鏡中的人，淚水盈眶。今日過后便要與他人坐妾，與人同侍一夫，那個人從未說起他家中已有妻兒，不對，是她從未問起過。

    只曉得他花樣百出，小意溫柔，慣會哄人開心。

    李錦娘恰時正逢遭表哥明言拒絕，心灰意冷，快到滄州投宿時碰到一位貴公子哥。母親見對方衣著華貴談吐不俗，厚著臉皮攀談了幾句。

    原是位出門游歷的公子哥，表哥以前不也常在外走動。李錦娘不由多看了他幾眼，眉濃鼻挺，眼睛帶著笑意，溫和暖人。

    好生英俊的一個人，比起表哥.......李錦娘擰著帕子不再去想表哥。

    后來那人跟著他們一家也去了滄州，也不住店，信意買下一處宅院暫住，吃穿用度看得李大舅母眼都直了。她倒有幾分小聰明，偷著給蘇家貴公子的小廝們?nèi)藘蓧K碎銀，言談中套問對方身家，是否嫁妻等。

    蘇元成的貼身小廝那里能看得上李家那點小意思，順著話頭說對方愛聽的話。反正大爺只是臨時起意，順便玩玩，當不得真。這種事又不是頭一回，事后納回府里便是，以蘇氏門第，做妾都是抬舉她家。

    李大舅母當了真，攛掇著女兒接近蘇元成。

    李錦娘百分不情愿，經(jīng)不住母親不停的蠱惑，更經(jīng)不住蘇元成情場高手頻獻殷情。哄得她心花怒放，暫時忘卻對表哥的情意，稀里糊涂解了羅衫，做了未出閣的女兒家不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