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王相國替我們守住了揚州，王相國，你便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王相國，大伙兒給您磕頭道謝了?！?/br>
    “……”

    街道上一片亂哄哄，叫喊鼓掌的，跪在地上磕頭的，百姓們都希望能擠到王源身邊，能跟王源親近親近說說話。趙青等十幾人如臨大敵，奮力保護王源，不讓他們近身，以免發(fā)生意外。

    王源微笑拱手，朝著四方示意。他心中也甚是感動，實際上此次守城自己做的其實并不完美，若不是運氣還不錯，加上揚州百姓們的奮不顧身，恐怕是另外一個結(jié)局。然而百姓們卻還是將所有的功勞都算在自己頭上，王源有些受之有愧。但王源明白，百姓們其實便是這般的淳樸，但凡上位者為了他們做一些事情，帶來的回報其實比付出要多得多。特別是眼前這洶涌的民意，這正是王源最為在意的東西。

    “諸位父老鄉(xiāng)親，王某感激不盡。此次揚州城能安然無恙，是軍民共同努力的結(jié)果，非我王某一人之功。諸位對我王源如此厚愛，王某深感愧疚。我知道，此次你們損失巨大，也有不少百姓為了揚州而獻身。但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予豐厚的撫恤。另外明日是陣亡將士的頭七，王某和崔翁沈太守等人已經(jīng)商議決定，明日在城西大校場舉行祭奠儀式，請了江南古剎高僧前來超度，屆時父老鄉(xiāng)親們可參與祭拜?！蓖踉刺下放缘囊粔K青石，拱手叫道。

    “多謝相國體恤，我等明日一定前往。”眾百姓紛紛叫道。

    王源微笑點頭，擺手道：“眾鄉(xiāng)親父老也不必跟著我了，我本是趁著春光正美時游歷揚州城的，諸位放下手中的事務(wù)跟著我，豈非耽擱了各自的生計。若是大伙兒這么圍著，那我只能打道回府了?！?/br>
    眾百姓忙紛紛擺手，幾名老者高聲道：“相國難得有雅興在我揚州城游玩，大伙兒便不要打攪相國了。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忙活去吧。反正相國一時也不會走，還有機會見到王相國?！?/br>
    眾百姓紛紛點頭道：“散了散了。莫打攪相國雅興。都散了吧?！?/br>
    百姓們散去大半，雖然還有不少人跟在王源等人的隊伍旁邊遠(yuǎn)遠(yuǎn)跟隨圍觀，但卻也并不擁堵街市，也不上前來打攪。王源一行得以施施然沿著街市而行。眾人踏上揚州城中心的連接運河?xùn)|西兩岸的一處石橋，王源在橋上駐足觀景。但見運河兩岸的美景凈收眼底。

    這么多天的時間，王源其實并沒有真正注意到季節(jié)的變化，但此刻站在運河的石橋之上，再看兩岸風(fēng)物，頓覺春光逼人。時近三春，兩岸的綠柳早已婆娑如舞，運河城中這一段水流舒緩，河水碧綠。幾只花鴨蕩游水上，紅掌碧波甚是愜意。再看兩岸景物，朱旗凌風(fēng)，紅樓綠瓦，人來如織，當(dāng)?shù)檬且桓焙推绞⒕?。硝煙散盡才數(shù)日光景，揚州城便很快恢復(fù)了他的繁華之象。

    “揚州城真是美的很，此處景物當(dāng)?shù)脰|南之甚。”王源扶欄贊道。

    崔若瑂抿嘴笑道：“你才知道揚州城很美么？難道這么多天，你都沒欣賞保障湖的美景么？那可是在我崔家大宅前面呢。”

    王源笑道：“保障湖的美是景色美，但此處之美是安寧之美，那是不同的。話說揚州景物雖美，但我覺得最美的還是人。揚州的百姓淳樸良善，還有你這樣的大美人兒。正所謂山美水美不如人美呢。”

    崔若瑂紅了臉瞟了一眼周圍，生恐王源這番露骨的贊揚引起周圍人的笑話，好在王源身邊的親衛(wèi)和趙青都在十余步之外，而且他們似乎也眼睛盯著周圍警戒，似乎并沒有聽到王源的話?；蛘呤撬麄兟牭搅?，但卻沒有任何的表示。

    正指點風(fēng)物之間，從石橋東邊匆匆走來了一名中年婦人。那婦人穿著春裝，相貌清秀，笑意盈盈，正朝著王源等人走來。

    那婦人來到十幾步處，兩名親衛(wèi)并上前伸手?jǐn)r?。骸案墒裁吹?？請勿靠近?！?/br>
    “兩位軍爺，敢問那一位便是王相國是么？”那婦人笑盈盈頷首行禮道。

    “你是何人？”趙青上前問道。

    “奴叫黃四娘，在橋?qū)γ骈_了個小小的館子，諾，掛著匾額的便是。”那夫人伸出染著鳳仙花指甲的手指朝橋東大街上一指。眾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去，但見嫩綠掩映之間，一座精致的紅樓的露出前庭一角。隱約可見樓宇的門楣上掛著紅底金子的招牌，上寫著三個大字：“萃芳樓”。

    見到這三個字，崔若瑂頓時皺起了眉頭，噘嘴不語。

    “你要干什么？”趙青沉聲問道。

    那婦人看著王源笑道：“王相國，不知沈太守可曾跟您提及我萃芳樓的姜巧巧姑娘？”

    王源先前還沒想起來，一聽這姜巧巧之名，頓時響起了那日沈子芳在自己耳邊嘀咕的話語。這姜巧巧便是許和子的親傳弟子，那日托沈子芳帶話邀請自己晚間去萃芳樓一聚。明白之后，王源瞟了一眼崔若瑂，見她面色慍怒，不免心中發(fā)笑。

    “奴剛才就聽說王相國正在游揚州城，不想如此機緣，王相國來到我萃芳樓門前了，豈能不請相國進去坐一坐，喝一口新茶？這不，奴便奉姜巧巧姑娘之命前來想請了。還請王相國賞個薄面?！蹦菋D人笑道。

    王源微微點頭，轉(zhuǎn)頭笑著對崔若瑂道：“若瑂小姐，咱們能去么？”

    崔若瑂哼了一聲道：“為何不能去？倒要瞧瞧這姜巧巧生的多美，唱的曲兒有多么好聽。走，一起去。”

    王源呵呵笑道：“當(dāng)真去么？”

    崔若瑂道：“當(dāng)然是真的，我可沒開玩笑?！?/br>
    王源尚未答話，那婦人突然開口道：“這一位是崔家的大小姐吧。您要進我們萃芳樓自然是我萃芳樓的榮幸。只不過這些樓子女子不太好進去，怕污了崔大小姐的名聲。這干系我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崔大小姐還是在外邊稍候便是?！?/br>
    崔若瑂皺眉道：“你說我進不得？”

    婦人賠笑道：“不是進不得，是怕污了您的聲譽。您崔家是豪族大戶，我們可惹不起。讓您進了樓子，之后傳出來難聽的話來，您崔家豈非要砸了我這萃芳樓么？還望姑娘包涵。”

    王源哈哈笑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去了。崔大小姐是陪我游城的，我豈能丟她在一旁。這位姑娘，您請回吧?！?/br>
    那婦人皺眉想了想，擺手道：“罷了罷了，一起去便是，反正崔大小姐穿的是男裝，倒也沒什么。各位請跟我來?！?/br>
    婦人微微一福，裊裊婷婷轉(zhuǎn)身下橋。王源笑道：“走吧，一起去瞧瞧?！?/br>
    崔若瑂低聲道：“你就那么想見姜巧巧么？”

    王源微笑道：“我不是想見姜巧巧，是想聽一聽她的歌喉。她師從許和子，那許和子的歌喉我曾在京城有幸耳聞過一會，當(dāng)真畢生難忘。若她得許和子真?zhèn)鳎杓家欢ú徊?。不知道此事便罷了，知道了豈能不來領(lǐng)略一番。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我很期待能在看到許和子前輩。這等傳奇人物，若能當(dāng)面討教，那可是三生有幸了。若瑂，你莫要多想，我可沒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你若當(dāng)真不愿我去，咱們便不去也罷。那其實也沒什么?！?/br>
    崔若瑂想了想道：“原來你是想見到那位大唐第一歌姬許和子，你骨子里倒還真是一個風(fēng)雅之人。你一個在大唐被人頂禮膜拜的人居然也會對這些人如此看重？”

    王源呵呵笑道：“莫非你以為我只會打打殺殺？我其實也是個文人呢。文人好雅事，無論詩文書法繪畫歌舞，這些人當(dāng)中拔尖的人物，我都想與之結(jié)交?！?/br>
    崔若瑂笑道：“那我們還等什么，走吧。”

    一行人跟著那婦人下了石橋，穿過綠蔭掩映的街道，直奔萃芳樓前。門前幾名女子翹首以盼，見到那婦人后急忙問道：“請的來了么？”

    那婦人笑道：“我黃四娘出面，可沒失手過?？烊ザ欠A報姜巧巧姑娘，就說王相國大駕光臨了。”

    幾名女子頓時驚喜過望，驚喜的上樓去稟報，不久后整個萃芳樓中消息傳遍，當(dāng)婦人將王源等人請入樓中時，樓上樓下的紅欄雕窗之中，十幾名萃芳樓中的紅牌都已經(jīng)探出頭來。這些珠光寶翠的女子們以團扇掩面，遮遮掩掩似大膽又羞澀的目光在王源等人身上來回逡巡。

    “都別沒規(guī)矩，快各自回房去。一個個蓬頭垢面的，都剛睡醒是么？也不知道梳洗打扮打扮，丟萃芳樓的臉么？”黃四娘揮著手斥道。

    窗棱啪啪亂響，女子們嘻嘻哈哈的掩去身形，幾句竊竊贊嘆之言卻穿透窗棱輕飄飄傳入眾人耳中。

    “王相國生的好俊，就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是啊，若能得他青睞，這輩子做牛做馬也值了?！?/br>
    “做夢去吧，王相國怎會看上我們這樣的。聽說他的妻妾都美的很呢，沒看見么？他身旁那個是崔家的大小姐呢，都是這種人才配跟王相國在一起呢?！?/br>
    “……”

    第978章 執(zhí)拗

    眾人甚是尷尬，王源也有些尷尬。那黃四娘回身對王源報以歉意的笑容道：“王相國不要介意，姑娘們不懂規(guī)矩胡言亂語的。一個個也不知道打扮的周整，蓬頭垢面的。”

    王源擺手笑道：“理解理解，青館紅樓都是夜間紅火，難免都是夜貓子。早上自然是要多睡一會的。倒是本人前來，打攪了各位姑娘的春眠了?！?/br>
    黃四娘連連咂嘴道：“瞧瞧，這才是大人物呢，既沒有架子，又善解人意。王相國這等人物，天下可真是少見的很。”

    王源微笑道：“咱們就站在院子里說話么？”

    “哎呦，瞧奴這失禮的，快請，快請，二樓上請。姜巧巧姑娘住在二樓東首的春閣。快請?！秉S四娘忙道。

    眾人進了萃芳樓大廳之中，但見這萃芳樓中一塵不染擺設(shè)華麗，幾張紅木圓桌擺在廳中，旁邊擺著雕花圓凳。帳幔尾地，金鉤輕挽，幾盆盆景擺在墻角，其中一樹開滿粉紅桃花的大盆景甚是好看。滿樹桃花點點，粉花紅蕾，香艷熱鬧。地面上是一水的石紋打磨的大理石地面，光潔如鏡，油光可鑒。幾根廊柱上懸掛幾盞精致的宮燈，正中心的天花板頂上，一盞畫滿侍女花枝的八角宮燈懸在空中。金色的流蘇輕輕搖擺，氣派無比。

    “嗬。好大的氣派?！蓖踉促澋?。

    “不值一提，鄙樓豈能入王相國這等見過大場面的貴人法眼。不過這盞八角宮燈倒是有來頭的，這盞燈倒確實是從宮里得的。那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當(dāng)時一位貴客來揚州游玩，到了我們萃芳樓后，說我們這里缺點什么東西，于是不久后便派人送了這盞大燈籠前來了。”黃四娘熱情的介紹道。

    王源好奇問道：“不知是哪一位？不知我可認(rèn)識?！?/br>
    黃四娘嘆息道：“看王相國這年紀(jì)，大概是不認(rèn)識他的。不過定知道他。他便是我大唐前任相國張九齡張相公?！?/br>
    王源愕然道：“原來是他。那我倒確實是沒見過，不過張相的名字人人知曉，卻不知道，原來他也曾來過此樓。”

    黃四娘輕聲嘆道：“是啊，可不是來過么？二十年了，當(dāng)年奴還只有二八年紀(jì)，張相公他……哎不說了。我萃芳樓也是榮幸之至，二十年前有張相公來我萃芳樓，二十年后有王相國來此。都是我大唐頂尖的人物，可真是我萃芳樓之幸呢?！?/br>
    王源看她臉色，特別是她提及張九齡的名字的時候的眼神之中，居然透露出少女般的神采來。八卦如王源心中不免極盡猜想。眼前這黃四娘雖然徐娘半老，但依舊可以看得出她的面容周正，五官精美。此時看來依舊別有風(fēng)韻。遙想二十年前，這黃四娘還是十六七歲的年紀(jì)時，那一定是個大美人了。那位張九齡張相公來到萃芳樓游玩，見到這位黃四娘的話，是否會發(fā)生一段佳話？是否會產(chǎn)生一段故事？否則張九齡回京后為何又派人送了這盞大宮燈來給萃芳樓掛上。雖然未必真有什么事，但想想倒也是很有趣的。

    十幾名親衛(wèi)只能留在樓下廳中等候，趙青帶著另一名校尉陪著王源上樓。眾人上了東側(cè)的紅木樓梯扶階而上。那樓梯寬大平整，扶手雕花精美。欄桿扶手磨得雪亮，可見有多少人曾扶梯上此樓。若說青館紅樓也有什么老字號的話，這萃芳樓絕對是個老子號老招牌了。這一代一代，也不知多少紅牌來來往往，此處也不知發(fā)生過多少魂牽夢繞或者是悲傷凄婉的故事來。

    二樓寬敞的長廊上鋪著細(xì)細(xì)的紅毯，精美的雕花闌干上掛著流蘇風(fēng)鈴和一串美輪美奐的小小宮燈。左側(cè)緊閉的門窗內(nèi)傳來剛才探身窺伺的那些女子們的竊竊私語。可以想象，在門窗的縫隙之中，她們窺伺的眼神正跟著王源等人的身形轉(zhuǎn)動。

    長廊盡頭，一道珠簾被兩名梳著雙寰的婢女輕輕撩開，可看到對著門的一道山水屏風(fēng)。王源見這架勢，心中甚是贊嘆，這位姜巧巧所受的待遇竟如大家閨秀一般。

    “王相國里邊請?！眿D人站在門前斂裾行禮。

    王源點點頭，低頭穿過珠簾進了門。過了屏風(fēng)之后，眼前豁然開朗。那是一個面積頗大的房間，里邊擺著一些桌椅茶幾，地上擺著素色蒲團。在靠近東首處，幾道帳幔高挽。帳幔深處，一只紅木長幾擺在地上，長幾上擺著一具瑤琴。后方的墻壁上掛著琵琶胡笳笛子排簫等樂器。

    “王相國，崔大小姐，幾位貴客請寬坐。奴去請姜巧巧姑娘出來見禮?！秉S四娘賠笑道。

    王源頷首點頭，在兩名小婢的引導(dǎo)下和崔若瑂并排坐在蒲團上。趙青等人坐在斜后。兩名婢女輕輕走動著沏上香茶。黃四娘進了帳幔挽起的地方，拐彎不見了身形。

    “嘿嘿，架子還真不小?！壁w青嘀咕道。

    王源呵呵笑道：“咱們是來散心的，不要計較太多?！?/br>
    趙青點頭稱是。

    不久后帳幔內(nèi)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黃四娘面帶笑容出來，身后卻空無一人。

    “王相國，姜巧巧姑娘沒料到你帶了這么多人上來，她不想見外人，所以能否請王相國進去說話？”黃四娘滿帶歉意的道。

    “什么話？好大的架子。”趙青火了：“一個歌妓怎地如此派頭？”

    黃四娘皺眉道：“軍爺莫發(fā)火，我家姜巧巧姑娘是有些脾氣的。您難道沒聽說，在揚州要見姜巧巧姑娘可是比見到太守還難么？歌妓又如何？軍爺說話可不太中聽了。”

    趙青翻著白眼要斗嘴，王源忙擺手道：“罷了罷了，何必為這些事爭吵？黃四娘，我等本就沒起意要來，既來了，姜巧巧姑娘便不該如此。這豈是待客之道？這一位雖是我下屬，但我們也可稱之為朋友，既然多有不便，我們告辭便是?！?/br>
    黃四娘忙道：“且慢，這又是為何？好容易來了，怎能就走？姜巧巧姑娘確實只想見相國一人，但既然相國這么說了，那么奴再進去問問?！?/br>
    黃四娘轉(zhuǎn)身入內(nèi)，不久后再次回來，身后依舊空無一人。

    “王相國，抱歉的很，我家姑娘也是個執(zhí)拗脾氣，她是不肯見外人的。她執(zhí)意要請相國進去相見。相國您看，可否……哎，我這可是兩頭為難的很?！秉S四娘滿臉愁容道。

    王源甚是無語，不過看來這位姜巧巧倒也是個有性格的人，這倒激起了王源的興趣。

    王源笑道：“好吧，既如此，客隨主變，我便單獨去見姜姑娘便是?！?/br>
    王源轉(zhuǎn)頭對崔若瑂道：“我進去見一見，問幾句話便出來。”

    崔若瑂笑道：“你去便是，何必問我?！?/br>
    趙青提醒道：“大帥，當(dāng)心有詐?？赡p易進去。”

    王源笑道：“你也是小心的過頭了，這是揚州城，可不是別的什么地方。這等地方又有什么危險的?！?/br>
    趙青想想覺得也是，咂嘴道：“這女子真是怪脾氣，這脾氣怎么做生意？這樓子也不知如何經(jīng)營下去的，對客人竟然如此?！?/br>
    黃四娘臉帶冷笑不想和他理論，很明顯，在這位王相國的隨從心里，這萃芳樓便如同其他煙花之地一般，是客人們恣意妄為的地方。他豈會知道，萃芳樓可不是靠這些營生支撐，而姜巧巧更是從來賣藝不賣身的。一曲可得纏頭紅綃金銀無數(shù)，人人欣賞的是她的技藝，這一切又怎是這粗鄙武夫所能懂的。

    王源振衣而起，跟隨黃四娘身后往帳幔之中行去。入了帳幔之中，這才發(fā)現(xiàn)里邊別有天地。帳幔遮掩的右首邊是一道通向隔壁房間的垂門，一道珠簾微微晃動著，將外間和內(nèi)間隔絕開來。

    “王相國，請。”黃四娘撩起珠簾垂首相請。

    王源微笑點頭，緩步走入里間。里間光線暗淡，靠外側(cè)的長窗被薄薄的紗幔遮掩，外邊明媚的春光和春陽不得入內(nèi)，只在乳白色的紗幔上投下?lián)u弋的樹影。屋子里彌漫著一股茉莉檀香的氣味，擺設(shè)極為簡單，唯一床一案一凳一柜而已。

    王源的眼睛適應(yīng)了這黯淡的光線，之后他看到了一個修長的身影正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

    “巧巧姑娘，王相國來了?！秉S四娘上前低聲道。

    那背影輕輕一動，輕柔的嗯了一聲。黃四娘轉(zhuǎn)身回到王源身邊，低聲笑道：“奴先出去了，王相國您和巧巧姑娘說說話吧?！?/br>
    王源微笑點頭，黃四娘輕輕一福，悄無聲息的出垂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