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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春纖在線閱讀 - 第8節(jié)

第8節(jié)

    那匣子甚小,不過巴掌大小,卻是填漆描金的,十分精細。春纖也忙深深一禮,口中謝過了賞賜,才是往前走了幾步,雙手接了過來,卻是手中一沉。

    林如海已是心中有數(shù),便是將她打發(fā)了下去,自己垂首細思。

    春纖又是一禮,垂首退了下去,及等出了門就是將那匣子攏在袖中,回到屋舍之中,先瞧了一回黛玉回稟了些話,才是回到自己的屋舍里,且將那匣子打開。不想,她卻見眼前一片金光燦燦,定睛一看,那匣子里竟都是一指寬的金葉子,厚厚的一指高,底下卻壓著一張京中三進小院的契書,上面且寫著她的名兒,已是手續(xù)齊全,卻不知道是何時做的。

    這般厚重,又是暗里透出手段的賞賜,著實讓春纖驚詫不已。但她也知道財不露白這四個字,雖是驚詫,卻先手腳輕快地將那契書細細收好,且將它放入自己箱籠之中的一個盒子中,又是鎖上了,將鑰匙收好,這才坐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思量:似林如海這般心思周密,行事齊全的,怎么在安排女兒黛玉的時候,竟是這般輕忽?或者說,是舊日夫人賈敏著實太好,才讓他對岳家也是信服,且林家再無族人,也是不得已,方才這般安排?怎么瞧著也是說不通的呀……也罷,想這些也是不中用的,倒是今番自己說了那么多,林如海必定會改弦更張,卻不知道他又是做什么打算?

    這廂春纖思量,那邊兒林如海也漸漸有了想法。

    先前春纖那般細細道來,卻將賈家怠慢黛玉之意,王夫人不喜寶黛之事盡數(shù)言盡,林如海原是疼女入骨的,視黛玉如掌中明珠,不曾想一番安排,倒讓女兒為人所輕慢,自是惱恨不已。他不過也是宦海沉浮,歷經(jīng)世情的,一時氣惱去了,便將日后黛玉難以安置一事先提上來。

    先前他因著財帛動人心之故,想著黛玉若不結親岳家,不說財產(chǎn),便是性命也未必能保,頗有疑慮。此時更是疑慮更重,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只是情勢使然,林家再無族眾,姻親之中獨賈家最是親近,若自己亡故,黛玉再沒的說不去母族,而去祖母一族的,且又要賈家能忍得住貪婪,母族也能忍得住,由此竟也無法。

    此時思量想去,卻也只能于兩面行事。一則,雖有顧慮重重,明面上自己不能與玉兒尋一人家定下婚事,可暗中自可搜尋一厚道知禮的人家,擇一良婿。待得玉兒長成,諸事具備,便將此事明公正道說道出來,也不至于誤了玉兒終身。二則,少不得將自己素日的母族親戚、世交知己、同僚同科乃至一干后進的科舉子弟等人家一一理出,且與玉兒細細分說明白,讓其能禮尚往來,且與他們這些人家的女孩兒交好,常有走動。但凡有什么事,賈家也會有所顧忌。

    有了這等思量,林如海方漸漸覺得有些舒緩過來,因又暗暗道:好在此番自己覺出不對,早早送了信過去,否則待得自己病重難支的時候,又能如何呢?玉兒雖身世不幸,父母緣淺,舅家薄待,到底卻是有運道的,否則只怕日后堪憂。自己便是強撐著一口氣,也要再支應一二年,與她預備妥當,料理齊全!

    如此,林如海雖原有大病初愈,頗有幾分下世的光景,此番卻著實打點起精神,振作起來。及等晚間黛玉與父同桌而食,見著他精神更好了些,且用了兩碗米飯,比舊日也不差了,心里也是歡喜。待飯后父女細談,也再無先前那般透著緊繃擔憂,反倒舒緩起來,她越加歡喜,又是攬下家中細碎事務,且道:“爹爹好生將養(yǎng),旁的公務上的我是不能,這家中的事兒,且容女兒料理一番?!币蚨謱⒏姓乒芗覄盏墓芗夜苁碌纫灰辉儐?,心中盤算一回。

    林如海見著女兒如此,也是欣慰,且含笑道:“家中事務并不甚多,不過一些日常用度,俱是由幾個管家管事掌著,色色照著舊日的例子辦,也是整齊。旁的禮數(shù)上面的事,我自有籌算,原也用不著他們,如此兩廂清楚。你既是有心,便先將家中日常理一理,次則再看著舊日的禮單,心中按著數(shù)兒排一排,與我看看也罷了?!?/br>
    黛玉一一應下,素來聰慧細致,自覺此事不甚為難,面上且有幾分篤定。

    見狀,林如海只再三令她不可勞心過甚,反倒傷身。黛玉微微一笑,且道:“爹爹放心,我近來身子好了許多,且也知道孰輕孰重,自然不會顧此失彼,倒是讓您擔憂的。”

    聽得這話,林如海才覺安慰。父女再說了小半日的話,便也各自安歇。及等次日清晨,如海早早起身,與黛玉用了些早飯,便要去衙門理事,黛玉將他送到門外,瞧著那車馬的影子消失在遠處,才是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那里,早有管家等候著了。

    第二十四章 初入小宴風華秀

    且不說黛玉如何料理家事,也不提賬房管家管事等如何支應,不過數(shù)日的功夫,林家上下打點清楚,又是細細分派了事務,卻是將先前幾分頹唐疏落之氣洗去,重新添了幾分利落的精神。

    而如海也是考量周全,先取中了自己的一個下屬許琛的夫人吳氏:一則,舊日夫人賈敏在世的時候,也曾邀請諸家夫人等于府中相聚說笑,曾道這位吳夫人能言善道,長袖善舞,且有幾分真心為人,不說專為下屬人等的夫人辦的小宴上,便是尋常遍請眾夫人的宴席之上,也是頗為出眾的;二則,自己原是主官,玉兒便是于這些上略有不足,這位吳夫人也當周全一番。玉兒本就聰慧剔透,一二次之后再善加安排,必定也就妥當了。

    他身為上官,略在衙門里坐了幾日,且將一應公務料理妥當,又是將那些皇子的事支應了,才是慢慢踱到下屬所在的屋舍,且詢問一番,待得事事料理妥當后,又邀了他們品茶,且在說談之中略提及黛玉。那許琛原生就一副玲瓏心腸,只一尋思,就是笑著道:“大人,若說起這些來,我竟忘了,卻有一事相求。”

    如海笑問何事。

    “也是賤內(nèi)素喜交游,且舊日多得夫人厚待,聽得大人千金已是歸家,不免想著開一小宴,也是聚一聚的意思。只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許琛含笑相對,也是眼皮子不曾眨一下,就是現(xiàn)編出一套話來逢迎。

    “禮尚往來,有何不可?!绷秩绾R痪湓捖湎?,這事兒便是定下。晚間他自與女兒黛玉細細說了一回這事,因道:“你在家中雖是管家理事,卻到底沒個兄弟姊妹說話,想來也是孤單,便去這些宴席上面略略走動一回。若能結交一二閨中密友,也是好事。”

    做父親的這般體貼入微,黛玉身為女兒,自然再無旁話,忙是應下,又問宴席等可有什么規(guī)矩禮數(shù)等話。如海只是一笑,心內(nèi)卻有幾分憐惜,且?guī)е稽c勸慰,道:“本就是小宴,幾個人家的家眷閑談而已。尋常之事,只做你舊日在舅家開宴一般,無須十分計較經(jīng)心?!?/br>
    聽得是如此,黛玉思量一回便也放了心。及等翌日她得了門房遞上來的一張箋紙,便知由來。再一看,卻是薛濤箋,且?guī)е还蓽\淺淡淡的梅花冷香,上面用簪花小字寫了兩行字,自是邀請之語。

    瞧著如此雅致,且內(nèi)里言語明白,黛玉面上微微露出些笑意,且自喚來春纖,思量一回,便取了一張海棠紅的箋紙,又是提筆于上畫了一株墨菊,待得墨跡干透,才又回了一行字,卻是致謝并應邀等話。春纖瞧著這一番手筆,不免生出幾分羨慕,道:“再不知道姑娘竟也能畫呢,且又這么好?!?/br>
    “不過一點子微末的技藝,算得什么。你若喜歡,我日后教與你便是?!摈煊裎⑽⒁活D,才是又道:“說來你四書五經(jīng)也是盡讀了,雖有些不足,到底我們女兒家,也還罷了。從今而后,便將那史記等瞧一瞧,也是知道些舊日典故,且你也喜歡這些個東西?!?/br>
    春纖聞言也是歡喜。說來她雖已是在這紅樓夢的世界里數(shù)年,可見著瞧著對著歷史卻有些糊涂。這一來,她不好詢問什么皇帝之類的事情,且周遭再無與她說這些個的人;二來,她自己也是謹慎,不愿露了痕跡,又知這些到底與她現(xiàn)今的處境無甚要緊,便放了一放。現(xiàn)今卻是能將這一點疑慮徹徹底底解決,自然也是有幾分躍躍欲試的。

    見著她面上頗有喜色,黛玉也是抿著唇微微一笑,且將那箋紙與她送到外頭,又令與那來人一個中等的封兒,才取了史記與春纖,又對紫鵑道:“三日后,我卻得出門赴宴,一應的衣衫首飾都備下來,過會兒與我看了?!?/br>
    紫鵑忙應了一聲,自己思量一回,就是到里間收拾去了。黛玉便又與春纖道:“這書你且收好了,過會兒再看?,F(xiàn)下先代我與管家道一聲赴宴的事兒,車馬等都要妥妥當當?shù)牟藕??!?/br>
    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春纖不過應了一聲,又吩咐雪雁好生伺候姑娘,自個跑了一趟,又是將史記收到屋子里,才是回來與黛玉道:“管家已是應下了。”這邊,黛玉也瞧了紫鵑預備的衣衫收拾,從中擇了一件大紅彩繡百花綾子襖兒,海棠紅的紗裙,并玉色絲絳等物,又有一整套的鎏金頭面,嵌著紅寶石,光彩耀眼,極為鮮亮。

    春纖略覺得詫異,再想不得黛玉這般鄭重,竟是擇了一身最合適的見客的衣衫,卻將素日所喜的放了放。只這般原是黛玉一應決定,她也不好多說什么,只笑著道:“這衣衫著實鮮亮,倒是不曾見過呢。”

    “原是老爺與姑娘置辦的,卻是正正好,想來是父女同心呢?!弊嚣N也是在旁湊趣,黛玉聽得這話,不免也生出幾分歡喜來,面上含笑著讓紫鵑收拾起來,自己卻又取了禮單,細細度量。

    而后三日,俱是一如今日,倒也再無旁話。

    及等許家的吳夫人開宴那日,黛玉早早起身,且照常與林如海用了飯,又將家中事務收拾一回,見著時辰不早,方才換了見客的衣衫,且妝扮一番,身姿裊裊上了車馬,一路徐徐而行,直至許家。

    吳夫人為許家當家主母二十余年,生有兩子一女,地位穩(wěn)如泰山,兼著又長袖善舞,心思明白,且能幫襯其夫許琛,越發(fā)得了上下敬重,言行令止且不細說,今日擺下宴席,越發(fā)顯出伶俐爽利來。邊上又有幼女許瑩幫襯,母女俱是明快伶俐,這宴席才是起了個頭,便生生泛出花團錦簇之感來。

    而黛玉才是入了許家大門,早有下人飛速報與吳氏。吳夫人聽得是林家的小姐已是到了,心中一番盤算,忙招手喚了許瑩過來,道:“林大人的千金已是到了。我早已與你說過的,她母親早喪,原是在外祖母家教養(yǎng)的,想來于這里也是頭一回赴宴,必定有些不自在的。你可得仔細些,總要一團和氣,方才是好的?!?/br>
    許瑩早已聽母親說了數(shù)遍,當即點頭道:“阿娘放心便是,我素日如何,您還不知道?”說罷,便是與幾個說話的閨中姐妹略支應兩句,走到外頭。及等出了月洞門,又是等了一會兒,她就瞧見黛玉坐著小轎徐徐而來。

    先前,許瑩也是聽過母親提及舊日林家的賈夫人,說著生得秀美脫俗,見解不俗,且行止有度,言談溫柔且透著明快,最是難得的,尚且有幾分不信。此時瞧著那位林家的姑娘眉蹙春山,眼顰秋水,嫋嫋娜娜間猶如一株春柳,就是滿身金紅之色,亦是遮掩不過那番風流,不免將舊日之心去了大半,自個兒且往前多走幾步,瞧著黛玉扶著丫鬟的手下來,忙就上前廝見。

    黛玉見著這許瑩原生得清秀有余,卻算不得俊俏,只一雙眉眼生得極好。那眉是遠山眉,不用修飾,天然一段弧度,眼是雙鳳眼,極黑亮,且眉梢上挑,斜飛入鬢,雖是小女孩兒,竟有一番風情藏在內(nèi)里。兼著她神采飛揚,言談含笑,生生成就一番風致。由此,她心中略有所想,卻是輕聲細語地應答一二句,卻不多言。

    許瑩不知就里,只說黛玉頭一回見面,不免有些靦腆。而因黛玉生得俊秀,言談舉動無不妥帖,又似暗中藏著一股精神,竟透著不俗,許瑩自也有些好奇,又有些傾慕,忙拉著她的手到了內(nèi)里,一路上自是說了來客的種種,三兩言語,就是將這宴席上的幾位夫人姑娘的性情說得盡了。

    見著許瑩如此熱切,黛玉心內(nèi)微軟,也與她漸次熟稔起來,且多說了幾句話,不知不覺便是入了內(nèi)里。旁的不說,且先拜見吳夫人。那吳夫人瞧見黛玉如此容貌,竟是怔了半晌,才收斂了笑容,輕嘆一聲,面上頗有幾分悵然之色,道:“竟是與賈夫人一個模樣兒的。若她能得見你如此,想來也是心中快慰了。”

    說完這話,吳夫人見著黛玉垂下臉來,立時知道自己不當提及這些,忙收拾了心情,且拉著黛玉的手,含笑道:“怪我,沒得提這些做什么?大姑娘,且容我介紹一番。”說罷,便將眾家夫人并女孩兒一一介紹。

    黛玉自也少不得一一見禮,眾夫人早有準備,自有表禮相贈。黛玉謝過后收下,又令紫鵑收拾著,自己則與許瑩入了女孩兒這一堆里說笑閑談。

    說來,黛玉生就不俗,又是自小兒精細教養(yǎng),林如海且尋了二榜進士與她做西席,后進了榮國府,也是一等富貴溫柔鄉(xiāng),眼界見識自是不同尋常女孩兒,言談間便露出幾分來。女孩兒們之中,原以許瑩她們二三個為一等的,見著黛玉如此,也是生出幾分傾慕,倒是圍著她說話兒了。

    許瑩見著也不惱,反倒居中調(diào)解,將內(nèi)里一二個有些酸意的支應過去,心內(nèi)卻是有些鄙夷:素日瞧著也還算過得去的,不想今日竟成了個麻雀!見著好的,不想著自個兒也學著一點子也還罷了,倒是生了排擠之心。且不說這位林姑娘的父親林大人原是二品大員,深得圣恩,哪怕這位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兒,能有這般不俗的言談氣度,也當結交一二。旁的不提,這般好的女孩兒難得,且自己也能有所進益。

    第二十五章 初結密友心內(nèi)藏意

    黛玉原便生就一副玲瓏剔透的心腸,見著此情此景,自是明鏡照塵,秋毫必現(xiàn),如何不明白,心里亦是生出幾分沒意思來。若是依照素日她的性情,見著如此,說不得便是幾句話駁了回去,但因想著父親如海之心意,兼著許家母女原為此間主人,待自己也是殷勤真切,不比旁個,也便忍下一時厭煩,只言語卻比方才少了許多。

    她身周女子多是本自江南而長,且不是出身詩書世家,也是筆墨文士之家,教養(yǎng)得宜,或多或少,或淺或深,自有一番心思。見著黛玉如此,非但先前說了幾句酸話的女孩兒略有些訕訕的,自垂了臉不言語,便旁個也不免有些思量,一時倒是靜了片刻。

    許瑩見著如此,心下一轉,且往母親吳夫人處瞧了一眼,見著一干赴宴的女眷尚自說談投契,忙就含笑道:“也是好些時日不得見,又有新客林姑娘來,竟是說了這半日。眼瞅著便要開宴了,只怕我先前盤算的一點心思白費了,我們也沒得時候過去瞧一瞧。”

    眾家姑娘聽得這話,自生出幾分好奇,內(nèi)里又有一個喚作俞箴者,生得端秀白凈,素來與她情分最好,當即伸出手捏了她的臉頰一下,且含笑威脅道:“既是說了這話,必得與我們瞧一瞧,不然,今番我們可就惱了——竟是打量著哄我們呢!”

    黛玉見著如此情景,一時也是抿嘴輕笑一聲,想著許瑩性情并方才之言語,便道:“想來那物必定是許姑娘用心頗多的,不然,再不能這么說的?!?/br>
    許瑩尚未說話,那俞箴先往黛玉這里瞧了一眼,心下轉動,想著素來許瑩性情,又是說了這話,這林姑娘所言竟是差不離,不免又有些詫異——這林家姑娘果真鐘靈毓秀,性情透徹,不過相處這么一會兒,竟也能瞧出這些來,口中卻是連聲相應。

    “不過一樣小物件罷了,算不得什么,只我花費數(shù)月功夫,才是得了,便有心討些好兒。不過這會兒過去,只怕遲了,我使個人過去搬過來與你們瞧一瞧罷。”許瑩自不會計較這些話,略逗弄那俞箴兩句,見著場面重又和氣起來,就令丫鬟將她屋子里的盆景兒取來。

    俞箴聞說盆景兒三個字,還道:“什么盆景兒,倒是得讓你經(jīng)心了?”一眾女孩兒自又是一番說談,那邊兒丫鬟已是引著兩個婆子抬著一樣東西過來了。這等陣勢,倒是稀罕,不說女孩兒都往前走了幾步,就是那邊兒夫人們也是瞧了幾眼。

    黛玉原也生出幾分好奇,被幾個女孩兒一帶,便也往那兒走了幾步,當即便瞧見一個湖石雕琢而出的奇古石盆,內(nèi)里一汪碧水,中間卻是堆沙成島,又有假山小石,且布置了葡萄架子、石桌石凳并草編人等,十分精致,且因著遍布苔蘚浮萍,竟透出天然的鮮亮來。

    “真真是難得的心思。”不說黛玉心內(nèi)且有幾分喜歡,旁個女孩兒先贊嘆了一句,當即便引得眾家姑娘,或是問石頭,或是道布置,著實說談一番了半日。后頭還是吳夫人做主,喚了許瑩,又道開宴,才是紛紛離了去。此后飲酒閑談,又是看了一回戲,卻是本地著名的班子,唱的是桃花扇,端然是水袖翻飛,顧盼生情,又是吳語呢喃,竟是鄉(xiāng)音,黛玉不免聽住了,倒是將先前一番心思暫且拋開。

    及等宴罷,吳氏母女且一一送客歸去,許瑩悄沒生息到了黛玉身側,且低聲道:“我一見meimei,著實心中喜歡,若是不嫌棄,日后書信宴請,還請稍加青眼?!?/br>
    黛玉雖脾性不同,卻是心里厚道的,許瑩生得伶俐且待人真心,又有吳夫人與母親舊日的一點情分在,自不推辭,忙笑著應了:“jiejie靈巧明快,我卻也羨慕呢,若得往來,自是一件樂事?!?/br>
    如此說笑一番,黛玉方告辭,又是上了車馬一路回到家中。及等晚間林如海從官衙之中回來,且換了家常衣衫,與黛玉用了飯,問及今日宴請之事,黛玉便道:“吳夫人且念著母親,說了幾句舊日的話,待我極親切,又有許家jiejie,也是好性情兒,生就一番伶俐周全,旁人不及。便那十來位姑娘,雖性情不甚能瞧出來,言談俱是好的?!?/br>
    如海聽得女兒這般道來,便點了點頭,且與她道:“這般就好,雖則姑娘家,世情上論都說安靜端莊才是好的。殊不知既是于塵世之經(jīng)歷,若不明白人情世故,煉就才干手段,絕非好事。你仔細瞧一瞧這些個人,品貌性情,才干手段,所經(jīng)所歷,俱是一段可滋琢磨的事。”

    “女兒曉得的?!摈煊衤牭萌绾_@般細細道來,心中不知怎么的,竟生出些不安來。只她不愿多想,便應了一聲,暗暗下了決心:父親的病情雖是有所好轉,到底比之先前差了許多,自己總要讓他放心才是。既他這么吩咐,自個兒一一照做,寬慰慈父之心,原所應當。

    見著女兒這般溫順柔和,竟是與先前那個天真燦漫,總還問一句為什么的小女孩兒決然不同,林如海心下一痛,雖素日官場歷練,尚能維持住面上神色,卻也由不得輕輕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揉了揉女兒那輕柔的發(fā)絲,低聲慢慢著道:“我自來生就一番心氣,總想著憑借自身才干,便能與家中上下?lián)纹鹨黄斓貋?!不想,蹉跎半百,獨得一個你,卻未必能讓你平安康泰,一生順遂,卻也是無能之極了?!?/br>
    “父親如何說這些話?女兒能得您這樣的父親,于愿足矣,再不想旁個。您若不放心女兒,便好好兒的瞧著女兒……”說到最后,黛玉想起已然亡故的母親并弟弟,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擔憂,眼圈兒一紅,便是落了幾滴淚來。

    如海見狀,忙是收拾了心思,著實勸慰一番,見著她漸漸收了淚,才是喚來屋子外頭站著的春纖并紫鵑來與黛玉梳洗。紫鵑原是極靈慧的,瞧著這般情景,心內(nèi)明白,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只忙忙令小丫頭端來熱水巾帕等物。春纖則上前用大帕子與黛玉掩了前襟,又是去了帶著的手鐲等物,好生收拾妥當。紫鵑就上前來與黛玉梳洗,次又有春纖取了茉莉花膏來,與面龐之上細細敷了一層。

    這般做吧,如海見著女兒猶自雙眼微紅,心里一嘆,著實生出幾分憂愁來:這般性情嬌柔,原是女孩兒的好處,只自己一時去了,她若傷心過了……不免又越加擔憂,卻不知從何開解,又見此時天色已晚,再不好多說,他只得先行離去。

    黛玉將父親送到門外,一雙眼瞧著那找路的燈籠的光也漸漸暗了,才自回轉,心內(nèi)卻是盤算著先前父親所言所語,著實不安。思量再三之后,她瞧著屋子里再無旁個,只紫鵑并春纖在側,遂將如海先前所言道來,不免又流淚,哽噎道:“爹爹這般言語,著實有些不詳,卻不知如何是好。”

    “老爺原是大病初愈,自來身子便有些虛弱,又是極心心念念姑娘的種種,方生了那般心思。其實,哪里就到那地步呢。好生將養(yǎng)一年半載,也就康健安穩(wěn)了的。”紫鵑聽得這一番話,想起故去的母親,也是唏噓,一番言語竟是從自個兒心底說道出來的,著實真切。春纖卻是比誰都明白林如海的身體狀況,想來現(xiàn)下雖有變化,但也不至于能挽救林如海的性命,這原是陳年累月積攢而成的,便拖得一時,也拖不得多久。只這樣的話,她卻不能與黛玉分說的。

    黛玉原聽得紫鵑這般言談,心下稍稍有些放松,又見著春纖如此行止,心下一頓,便看著她道:“春纖,你又是怎么想的?”

    “姑娘,我亦是這般想的呢?!贝豪w聽得這話,心思電轉,自是不說真心話兒,只道:“姑娘原是老爺?shù)墓侵醒猺ou,疼愛得如同眼珠子,這會兒想到這些,卻也是人之常情呢。若姑娘想著老爺能放心些,便好好兒照著老爺所想所思,竟顯露一番手段才好呢?!?/br>
    “顯露一番手段?這又是從何說起?”黛玉自也能聽得進這些話,雖是明白,卻不知從何顯露手段來,當即雙眉微蹙,一面凝神思量,一面訝然相問。

    春纖微微一笑,心中早已存了一番思量,此時細細道來,卻也紋絲不亂,自有一番道理:“姑娘也是在府中見識過的。二姑娘與三姑娘相比,誰個能讓人覺得是必不會受了欺負的?自然,二姑娘好性兒,原府中上下也是喜歡的,卻不如三姑娘自尊自重,旁個再也不敢有半絲不敬的。姑娘的性情原是好的,只秉性柔弱了些,若是將身子養(yǎng)好了,再學著剛強些,自個兒立起來,老爺見著不免也就放心些。這心病一去,說不得一來二去,便是能將養(yǎng)好了呢。”

    這話說的不假,又是比出現(xiàn)成的例子來,黛玉思量一回,不免也是點頭,一雙秋水似的眸子瀲滟生波,卻比平日里透出些清亮來:“還是你想得透徹,我竟是想不到這些。果是如此,我雖無能,卻也必不讓父親再生擔憂!”

    第二十六章 殷切切攜女拜姻親

    春纖見著黛玉原猶如秋水般的眸子中竟透出些堅韌之意,一時由不得一頓,心內(nèi)忽而生出幾分驚嘆來,又暗想:再想不得嬌怯如黛玉者,也能顯露出這般神情!可見,她并非那等美人燈兒,風吹吹就壞了,原就生來一股凌霜的精神,便是漫天飛雪,數(shù)九寒冬之時,也能開出花兒來。

    這種變化,卻是極好的。

    想到這里,春纖便含笑與紫鵑一對眼,都笑著與黛玉道:“姑娘能振作起來,想來老爺知道了,必定歡喜?!比绱擞终f了小半會兒的話,見著著實有些晚了,方伺候著黛玉梳洗睡下。

    而另外一面,如海卻是在書房里坐著,且將公務梳理一番,又是問了管家今日的大小事項。那管家便道:“老爺,今日府中一如往常,倒是顧家那里送了信過來,且報了顧家二房老太太的白事。”

    如海聽得這話,也不過略一點頭,道:“原有同僚之份,世交之誼,論說起來,還有一點姻親的情分,且收拾出兩份禮來,一為吊喪之用,二為餞別之禮,將單子收拾出來,便與我看一看?!彼闹袇s不免將那顧家在心中過了一遍,又想著自家如今境況,越加生出幾分感慨來,且嘆道:葉家長房雖早些年壞了事,竟有傾頹之像,到底是書香門第,子弟爭氣,不過這*年,又端然有了當年之風。

    他那邊兒想著,這邊兒管家已忙應了一聲,因又道:“葉老大人的船靠了岸,今早便回了祖宅,說是還帶了三位小爺,一位小姐?!闭f罷,又是將聽來的一干訊息細細道來——葉家原是如海祖母娘家,老大人便是嫡親的舅公,舊年如海又是多得照料,自不同尋常姻親。

    果然,如海聽得這話,面上露出幾分笑容,神情也越加和緩,心內(nèi)斟酌一回,方道:“舅公告老歸鄉(xiāng),原是榮歸故里,我且為晚輩,自是要帶著玉兒過去過去拜見的?!闭f罷,他取來筆墨親自寫了信箋,又令取了自己的名帖,讓管家明日里便送過去,又是細加囑咐,見著管家一一應下,又是重復一回,并無缺漏之處,他才是放下心來。

    管家便又說了旁的一兩件小事,不過是同僚世交家的紅白喜事等,如海一一處置了,方又問道:“玉兒那里,你也是看著的,可有什么不妥?”

    “小人細細查了幾日,姑娘房中的婆子丫鬟俱是穩(wěn)妥,再沒隨意走動的。璉二爺那里也沒有什么旁的響動,只是常去外頭散漫,倒是沒有與內(nèi)宅之中有什么聯(lián)系?!惫芗以锹犃朔愿赖模σ灰换卦?。如海聞言只緩緩點了點頭,因道:“日后也仔細些,莫要疏忽了。至于賈璉,他于此地盤桓已久,想來這幾日便得告辭,你好生準備些鄉(xiāng)土之物,并將上回的單子與我看一看,明日我便寫一份禮單,將它備下便是?!?/br>
    這般將家中事務安排了一回,如海便打發(fā)管家下去,自己卻是坐在那里思量了一回,方才取來一側擱著的匣子,開鎖后取出一張箋紙,且用手指摩挲著那上面十數(shù)個的名字:這有舅公家的表舅表兄弟,有舅家的表兄弟,有數(shù)代世交,有知己至交,有同窗同僚。他們素來可信,相交數(shù)十年,再無半點不妥之處。

    自然,若自己一日亡故,人走茶涼,且玉兒為姑娘家,他們要如何善加照拂也是空話,但只消玉兒好生經(jīng)營,往來平常之后,讓他們略一抬手幫襯一二,想來也是不難。除卻這等制衡之用外,與一些浮財交托出去,玉兒也算有些后路可做援力。

    這般想了半日,如海原本有些焦灼的心也漸漸安穩(wěn)下來。

    是夜無話,及等天明,又是另外一日。

    黛玉本自存了些勉力而行的心,便在處置家務之外,又額外問了管家:“除卻這些家中事務之外,外頭可有什么事情?父親又是怎么吩咐的?你與我說一說?!?/br>
    那管家便是將顧家、林家之事說道出來,又是細加解釋內(nèi)里的姻親關系。黛玉聽得顧家猶可,這姻親著實遠得很,便是世交,又為父親同僚,也還罷了。葉家卻是不同,林家原無五服之內(nèi)的族親,這姻親上頭不免越加看重,黛玉聽得是曾祖母娘家,論到自己這里尚且不算十分遠,何況如海,自是親近的,當即忙細細問道:“既如此,自是要登門拜見的,父親可有什么吩咐不曾?”

    “老爺原是令我送了帖子過去,若得了回話,就要早早帶了姑娘過去拜見的。”管家忙說了如海之吩咐,后又重新添了兩句旁話,卻是賈璉之事。黛玉聽得這般,心內(nèi)細細一想,便又道:“若是父親擬定了單子,與我瞧一瞧?!?/br>
    管家忙應了一聲,見著再無旁話,方才推下去做事不提。

    紫鵑瞧著黛玉空閑下來,忙就倒了一盞茶送過來,道:“姑娘吃茶?!贝豪w見狀,也悄悄兒出去,到了廚下取了一碟子栗粉棗泥糕并一碗冰糖銀耳羹端送過來,一面含笑道:“今兒的棗泥糕極好呢,姑娘也嘗一嘗味道?!?/br>
    黛玉應了一聲,略略用了一點,心內(nèi)卻又有些煩擾,便尋了一本李太白的集子,斜靠在榻上,靜靜翻看起來。這一日便如往日一般,并無旁事。及等晚間,管家與如?;貓罅私袢帐马?,道了葉家的回信,定的是明日早間。如海對此也無意外,明日本是休沐之日,舅公久在官場,自是知道的,哪怕是家中尚未收拾齊整,大約也是要定下的。由此,他點了點頭,吩咐著備下車馬,而后又瞧了與顧家等的禮單,自刪改了一番,方令他下去置辦,自己則到了黛玉房中,說了葉家之事。

    黛玉早知此事,聽得如海說是明日拜見,倒是一怔,口中卻忙應承下來,因道:“爹爹放心,女兒省得的?!比绾6趦删?,又與她說了小半晌的話,才是離去。黛玉則忙令取了衣衫首飾過來,斟酌著挑了一套,方才洗漱睡下。

    翌日清晨,黛玉早早起身梳洗妥當,先與如海用了些粥米菜肴,又處置了些家務,彼此說了小半晌話,她才是回去換了衣衫,且隨父上了車轎。父女兩個一前一后坐著車轎,不過小半個時辰不到,便是到了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