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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春纖在線閱讀 - 第27節(jié)

第27節(jié)

    紫鵑已是趁機(jī)與黛玉穿了鞋,聽得這話,方改了顏色,正皺眉欲道。那邊兒黛玉已是取了帕子拭去淚珠子,又輕聲哽咽道:“我也不知怎么的,朦朧睡了去,忽而便有一夢,見著自個兒正自提著花囊,收了落下的那些花瓣,且欲葬花,口中卻吟著這些詩句。及等醒來,也不知是夢是醒,恍惚之中,先記下詩文來罷?!?/br>
    春纖原是提著心聽著,聞?wù)f如此,倒有幾分啼笑皆非:什么先記下詩文來罷?難道這詩文倒是頭一樣的。

    然則轉(zhuǎn)念一想,她又覺不是滋味:紅樓夢之中,這一篇葬花吟原是黛玉身世遭遇所寄,平生精神所系,字字血淚而成。她能夢中得此詩文,有此行止,實在說來,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想到這里,春纖倒覺比先時松快了幾分,又見黛玉雙淚長流的模樣兒,便輕聲勸道:“自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想今兒原是芒種節(jié),須得與百花踐行,姑娘先時便與府中姑娘們踐春,自然瞧著這些花開花落。心頭有所思量,也是常有的。便是方才,姑娘不就是與我說了半日的花落花開,人聚人散么?”

    這卻是說得圓和。

    黛玉心下細(xì)想,倒也覺得此話不差,因取了帕子輕輕拭淚,又帶著一點(diǎn)哽咽,低聲道:“也不知是什么緣故,這一夢便似黃粱,仿佛自個兒經(jīng)歷過的一般,倒是牽心掛肚的。只是,你說的也是,大約是心有所動,方有此夢?!?/br>
    說罷,她卻猶自不能釋懷,竟自坐在那里思量,面上怔忪之色不曾稍減。

    紫鵑原想相勸,卻被春纖攔住,兩人靜靜相陪本日。黛玉方回過神來,又竟欲取了花囊,且去葬花,只說:“夢中未必不是征兆,許是那些花兒托夢,也是未必。”紫鵑與春纖苦勸幾句身子要緊,見著她并不動搖,也只得與她厚厚添了兩件衣裳,又隨著一道相陪撿取花瓣。

    只是那么許多花瓣,如何能一日盡掃,歸攏于一處?不過是略盡寸心而已。

    及等后頭歸來,黛玉又自往賈母問省一回,并無旁事可說。

    卻是翌日早間,京中苗家使了人來,卻是那常蕙特特與黛玉送邀宴的帖子來,細(xì)究內(nèi)情,卻是她小姑子苗良玉如今已是十五歲,將將及笄,特特與她做一場宴席,也是與京中相當(dāng)?shù)娜思蚁嗫吹囊馑肌?/br>
    賈母原是在世情上面歷練過的,自然明白內(nèi)中情由,略一尋思,便笑著道:“你方病了一場,雖好了些,到底身子不甚爽利,這宴席不去也罷?!?/br>
    “外祖母疼我,我是盡知的。只是這邀得是下個月十日,倒不好如今就推卻。再者,到底是常家jiejie頭一回邀請,彼此沾親帶故的,若能過去,我總過去一回才好?!摈煊耠m也不甚喜歡這樣的宴請,但想著常蕙待她親近,略一尋思,到底不愿推拒,便與賈母這般道來。

    “也罷。只是你卻得身子結(jié)實了些,才能過去。縱過去了,也早些子回來?!辟Z母原一則想著黛玉身子弱,二者,也是不欲她露面,平白與人尋上問親事。然則黛玉這話說的也是齊全,她稍有遲疑,也便應(yīng)允下來。

    一側(cè)坐著的寶釵,本就心思活絡(luò)又極明白人情事理的,略一尋思,便猜出了*分來,不免心神微動,又暗暗有些憂愁:苗家女郎不過十四五歲,家中便早早與她打點(diǎn),自家雖與姨母早有所思,然則兩廂未曾作準(zhǔn),本是合該再做籌算的,偏mama只中意一個寶玉,眼見得自己年華如水而去……

    她微微動了動身子,抬頭往黛玉并賈母身上望了一眼,垂下眼皮,卻聽得身旁忽而有一聲輕嘆。抬眼望去,她卻見迎春眉眼柔順,目露愁色,就是探春也是垂眉不語,只露出一段粉藕般的脖頸,當(dāng)下怔?。河阂策€罷了,怎么探春也有此嘆?

    其實論起年歲父母,迎春合該憂愁,探春原不當(dāng)如此。然則她素性敏捷,想著兩人俱是庶出,日后前程,論起合當(dāng)不分上下。只是當(dāng)下間冷艷瞧著,二jiejie迎春一年大似一年,滿府上下人等,卻沒一個人提一聲兒的。她自來也有些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意,此時觸動心腸,越加憂愁日后前程,竟不免顯露出一二分來。

    唯有一個惜春,年歲既小,性情也冷,倒是不為所動,卻也無甚口齒。一時屋子里竟安靜下來,彼此無話,便也紛紛散了去。黛玉心內(nèi)也有所感,只是不欲與旁人提及,只悶悶在屋子里坐了半晌。忽而外頭丫鬟通報,竟是得了一張信箋,并一匣子細(xì)點(diǎn)。

    這卻是江澄特特送來的。

    黛玉不免一笑,倒覺松快了些,只吩咐取了幾樣新鮮果子并兩樣細(xì)點(diǎn),問了幾句話,方細(xì)細(xì)看了信箋。才幾行字,她便喜動顏色,信中所寫不是旁的,卻道昔日相熟的葉諳、余箴因其父明歲科舉,不日將來京中。有了這一樁喜事,后頭甚么鄭家姑娘鄭嘉成近來常有詢問黛玉之事一類的小事,她便暫且擱下,先取了筆墨回了一封信箋。

    然則,到了后頭,她才自斟酌起來:別的事都還罷了,不過平常。倒是那鄭家姑娘卻有幾分稀罕。先前自己與她有幾面之緣,且頗有親近的意思,然則彼此不甚相熟,也就淡淡的。誰知她初見面如此不說,后頭竟問到江jiejie那邊兒,著實有些古怪,倒不知究竟是何緣故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盡量再更新一章。

    第七十四章 風(fēng)云動暗潮生波瀾

    她這廂猜疑著,卻不知那邊兒鄭嘉成正自說著她。

    里緣故,再也猜不得。

    原是這些時日,因著時日尚短,兩下里并不相熟,鄭嘉成便不能與黛玉親近,兩廂投合,并不十分知道底細(xì),不過幾面相見,俱是覺得好而已。并她一個女孩兒家,又不曾出閣,略說兩句也就罷了,再不能多說旁話。

    偏生唐氏卻生就一副牛心左性,雖見著黛玉形容俊秀,言行有度,又是一等才華,然則想著命數(shù)兩字,猶自嘀咕不休。雖說不曾再說甚劣婦之類的言語,但言語之中,她卻猶帶有五分不喜,每每說與自家夫婿。

    鄭煦到底疼愛兒女,日日夜夜聽得那一聲半句的,思來想去,到底枕邊風(fēng)聽了些進(jìn)去,不免令女兒著意探問。這原是大事兒,鄭嘉成明白內(nèi)里緊要,雖覺艱難,卻不拒絕。又想,這幾番尚未熟稔,不好與黛玉書信,但她于京中長成,自來與一些女孩兒相熟,也能細(xì)細(xì)從中尋摸。

    然則,黛玉容貌性情,言談行止原就出類拔萃,且生就一番風(fēng)流婉轉(zhuǎn),骨內(nèi)靈竅,遠(yuǎn)近閨秀之中,多有不及。且論起家世,她雖父母早亡,然則數(shù)代列爵之后,林鹽科之女,自來清貴世家,再無瑕疵。鄭嘉成費(fèi)心熬神,除卻一些子虛烏有的嫉妒排擠的話,卻是越聽越覺得黛玉樣樣出挑,色色齊全。

    鄭嘉成不免存了幾分早日做成此時,省得日長夢多。由此,她便將這些個事一一細(xì)說與父母兄長,又道:“卻是四角俱全,十分好呢?!?/br>
    鄭煦等聽得這些,也是歡喜。唐氏卻變了顏色。

    說來也合該有事,偏前些日子,唐氏娘家兄弟今番提拔入京,做了五品官來。這原是好事兒,兩下里兄妹足有七八年未曾得見,猶是極親近的,自要好生走動。然則及等見面敘舊,彼此又覺人到中年,不免有些涕下沾襟之事。又有娘家侄女兒唐茹,生得玲瓏細(xì)巧,眉眼秀麗,且有一副好巧嘴,又讀書識字過的,只坐在邊上一番細(xì)細(xì)勸慰,卻是一半道理,一半人情,十分妥當(dāng),熨帖人心。

    唐氏見著她生得好性子好,又有那么些能干,當(dāng)真猶如得了一個活寶貝,十分歡喜,不免問了幾句婚配之事。她嫂子于氏也是挑眉通眼的伶俐人,聽得小姑子這般細(xì)細(xì)問來,心中已有七分成算,再想鄭家極好,親上做親倒也不差,由此便將女兒遣開,因笑著道:“尚未定呢。原我們在那西南邊陲做官兒。那么一個地方,meimei也曉得,說一句窮山惡水也不為過。因此,縱她年歲漸大,我也不十分舍得。如今好有十五了,卻還沒定下。meimei久在京中,若有什么好人家,總與我說一說才好?!?/br>
    “侄女兒這般好,一時半晌的,我也思量不到一個相當(dāng)?shù)摹V慌c嫂子說一聲兒,京中好兒郎也不少,倒不急在一時,沒得耽誤了她,卻是可惜?!碧剖下?wù)f如此,不免勸了兩句。

    彼時她尚且不曾思量到一處,及等歸家,一則男未婚,一則女未嫁,又都是掛心的,不免對了頭,又暗暗搓嘆:縱旁人說那林家丫頭千好百好,與她看來,總不如唐茹來得好。休說容貌也不差,也讀書識字的,只這性情瞧來,似阿茹這般伶俐親和的,才是居家處長之道。

    更別說命數(shù)兩字,當(dāng)真是她心中一塊壘。

    這起頭兒也就一想,后頭唐氏因無處說及長子婚事,又是極掛心,日日夜夜念叨著,便越發(fā)有些著相。偏有一日去菩薩前抽簽兒,她不知怎么的心中一動,問了長子與唐茹若成親,當(dāng)是如何。當(dāng)下就掉下一支上上大吉的簽文來。這可了不得,唐氏后頭便舍了心頭一絲猶豫,一心向著唐茹。

    此時聽得女兒這般道來,唐氏不免生了惱怒,暗想:旁人家的女兒原是小棉襖,最是貼心不過,怎么我便生了這么一個二心的女兒?她本就曉得我不喜那林家丫頭,如今倒說什么樣樣周全!什么周全?真是好的,怎么父母緣淺,早早撒手去了,林家也自絕后,獨(dú)獨(dú)她一個不成用的?再者,那林家?guī)状鷨蝹?,她瞧著身子也嬌柔得很,哪里是能生養(yǎng)兒女的模樣!

    她心內(nèi)這么想,再見老爺兒女俱是歡喜,不免心中存了一股氣惱,也不顧體統(tǒng),竟忽而道:“什么好不好?真?zhèn)€是好的,先取了八字合上了才是!便不說這個,林家那般血脈單薄的,我還想著見嫡親的孫兒孫女兒呢。”

    這兩句話,當(dāng)真猶如一盆冷水,澆得人透心涼。

    說來鄭家上下人等,除卻唐氏一個,旁的都不愿負(fù)了舊日盟誓,有意完婚的,方會因聽得是佳婦就自歡喜,只做天作之合。偏唐氏卻是這樣的言語。鄭文成等為人子女的一時語塞,竟不能說話,鄭煦面上已是變了顏色,當(dāng)即沉聲道:“什么命數(shù)?子不語怪力亂神!至于兒女緣分上面,誰能分說清楚?那賈家可是子嗣繁衍,從來由母觀女,方是正理。你若還這般強(qiáng)詞奪理,便不必插手孩兒婚事!”

    唐氏日夜為此懸心,聽得這話,也是怒從心起,不由涕淚交加,連聲問道:“當(dāng)年我便覺不好,喪母長女,什么好教養(yǎng),原就是五不娶!只你一心想著甚么林家大恩,拿著孩兒的前程來坑填!我因想著那林家好歹清貴,方勉強(qiáng)應(yīng)下。不想后頭林大人就去了。她好個命數(shù),會是如此?你便不怕孩兒被刑克了去?”

    說罷,唐氏又是一場大哭,口口聲聲,只嚷著一句苦命的兒,竟不說旁話了。

    鄭煦見她如此,倒不好再說什么,只得有些話卻又不得不說,當(dāng)即嘆息一聲,道:“義之所在,原當(dāng)一力相當(dāng)!且林家門風(fēng)如何?家世如何?原就不曾虧待了他。便是如今你這般說來,若我不心疼他,如何使嘉兒好生細(xì)細(xì)打聽?偏嘉兒說那林家女色色齊全,你又挑揀命數(shù)!”

    “孩兒色色周全,如何不能娶個十全十美的好兒媳婦?”唐氏心中早有所盼,此時又是惱了的時候,不免嚷嚷出來:“那林家女如何比得上阿茹穩(wěn)妥齊全?倒偏你們是一口一聲好兒?!?/br>
    “你!唉!”事到如今,鄭煦也知道了根由,對著老妻一時氣惱得不得,又無從說來,只能含怒揮袖而去。鄭家三兄妹對視一眼,心中卻不免都生了幾分不安:母親這般行事,著實不妥。尤其鄭嘉成,原是見過黛玉并唐茹的:那唐茹倒也不差,然則也不過尋常京中閨秀罷了,比之黛玉靈竅,便自黯然失色。

    只是這樣的話,對著現(xiàn)在的唐氏,著實也說不得。此事就此僵住,鄭家連日陰霾,一時家中氣氛也是凝滯起來。鄭家如此,黛玉卻是絲毫不知,此時正聽著鳳姐說及清虛觀打醮的事兒。

    鳳姐生來一副好口齒,然則黛玉天性不喜熱鬧,自來安靜,聽得這幾句話,也不過抿嘴兒一笑,因道:“正值端午,鳳jiejie倒是擇了好日子。原我該去的,只是這些時日身子不甚爽利,又是這樣的天兒,未必能去的。設(shè)若我不去,家中一番安排,豈不是白白費(fèi)神?倒不如一早兒作準(zhǔn)了得好?!?/br>
    “你若過去,便我費(fèi)十分的精神,也自樂意呢?!兵P姐不聽這樣的話,只拉著黛玉的手,又笑著道:“那里也清凈,先頭老祖宗大嫂子都說過去,你若不去,倒也可惜?!?/br>
    黛玉略一尋思,見著鳳姐說得親近,也是心頭一嘆,暗想:這樣的事,不過尋個丫頭說一聲,也就是了。她卻親自過來了,可見是有心的,只為這一片心,我也當(dāng)過去應(yīng)個卯。

    由此,便是將此事作準(zhǔn)。

    屋中大小丫鬟自來少出門子,聽得黛玉應(yīng)許,俱是歡喜,倒有些嘰喳不絕。春纖也隨著說了兩句,轉(zhuǎn)眼見著黛玉雖則眉眼微微含愁,目光卻猶如水波,自然澄澈,且透出幾分歡快,心內(nèi)不由一頓:是了,那日打醮,一則寶玉,二則暑熱,后頭卻是鬧了一場。如今寶玉且可以放到一邊兒,暑熱卻是難熬,黛玉又是體弱多病的,這幾日好生休養(yǎng)不說,就是那日也得仔細(xì)打點(diǎn)。

    有了這般心腸,春纖便將先時歡喜去了大半,只與黛玉細(xì)細(xì)準(zhǔn)備。及等五月初一,車輛紛紛,人馬簇簇,多有些繁雜擾攘,黛玉卻是一色齊全,再無半點(diǎn)不妥。春纖猶自覺得不足,又與那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設(shè)了一處冰盆,才自隨著到了后頭的大車上頭。

    這一路說笑不提,及等到了那清虛觀,雖那觀中早已打點(diǎn)妥當(dāng),后頭尾隨著的一干好事者,卻猶自流連不去。

    春纖自下了車,原要緊著過去攙扶黛玉,誰知忽而竄出一個發(fā)鬢花白的婆子,也不知從何而來,只瞪著兩只眼,又拿手緊緊攥著春纖的手腕,忽而嚷嚷道:“太太!是太太!不,不,你是大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努力更新中。

    第七十五章 微瀾生小事寓大意

    這婆子忽如其來的一聲,登時讓場面一靜。旁的賈家的婆子原見著她趁亂竄進(jìn)來,上來就想要拿了她的,猛聽得這么幾句話,倒是站住了,一雙雙眼都落在春纖身上。春纖聽得這兩句話,饒是她頗為敏捷,一時也是愣在當(dāng)場,半日不能言語,腦中已是閃過各種各樣的情節(jié)來。

    只是,她到底心思轉(zhuǎn)得快,雖心中思量不休,回神卻也極快,當(dāng)即看向那婆子,正要斟酌著詢問兩句。卻見那婆子翻著白眼,面上滿是癲狂之色,春纖由不得往后退了一步:這人瞧著怎么有些不對……

    正這么想著,后頭一處便有幾聲叫嚷,卻是幾個大漢從內(nèi)里鉆了出來,口中連聲含著什么阿娘,什么mama之類的。春纖見他們望著而來,不由得凝神看去,腳下不免又退了一步,才是站定,口中卻說得極柔和,只怕刺激到了這個婆子:“大娘,您是……”

    話音未落,那婆子忽而放了手,轉(zhuǎn)頭就撲向另外一個丫鬟,張口嚷嚷道:“太太!是太太!不,不,是大姑娘!大姑娘!”話音甚是凄厲。驚得被她拉住的纖兒面色發(fā)白,忙往后退了幾步,竭力掙扎起來:“你瘋了!什么太太不太太,姑娘不姑娘的!我從不認(rèn)得你,快放手!”這纖兒原是賈母屋子里的,又是家生子,原也有一二分體面,且再無旁的說頭。

    一眾愣在當(dāng)場的婆子也回過味來,情知那婆子不對,忙要拉扯,又是張口斥責(zé):“瘋婆子,還不快些放手!”就在此時,那幾個大漢也是趕了上來,當(dāng)即有個虎頭大腦地?fù)鋵⑸蟻恚瑢⒛瞧抛訑r腰抱住,又有旁的忙過來幫扶,或是抱拳一禮,張口道:“諸位大爺大嫂子大姐見諒,李嬸子原是瘋了。這人生了病,也是沒法子夫人,又是小門小戶的,各都須得做事,也無人加照看,一向就關(guān)在家里的。今天一時不妨頭,倒是讓她竄出來了。驚動了各位,著實對不住?!?/br>
    說罷,他又取出一個荷包,內(nèi)里沉甸甸的,卻都是銅錢的聲響,竟是意欲拿著這個賠罪。春纖雖隔了兩三個人,倒也瞧見了幾眼,那男子生得好相貌,細(xì)布衣裳,卻有些說話做事的伶俐。她見著如此,心內(nèi)又也有幾分嘆息,因張口道:“我不要那錢,本也不過受了些驚嚇罷了。這時已是好了。聽你說來那家也不富裕,卻不需沒得在我這里花用,倒不如先與她抓些藥來吃?!?/br>
    纖兒也是這般說來。

    邊上的婆子等也無可無不可,只道:“原是小事,大姐們緊著伺候老太太、太太、奶奶并諸位姑娘才是真切?!闭l知說話間,這事兒早已傳到賈母處,她素來有些憐老惜弱的,雖覺得觸了些霉頭,到底吩咐賈珍與那婆子一家些銀錢,只說:“也是他家可憐,到底也是緣分一場,既是見了,便散了些也無妨的?!?/br>
    賈珍自不將這一點(diǎn)兒銀錢放在心中,當(dāng)即應(yīng)下,不過細(xì)細(xì)吩咐兩句,令長隨好生辦去。倒是春纖到了黛玉跟前,聽得邊上丫鬟說是如此,心中不免默默感慨:說來賈母當(dāng)真是富貴里養(yǎng)出來的,倒有幾分做慈善的心,只是有這樣憐惜旁人的心,如何不憐惜一回黛玉?倒是一味貼著那寶玉,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正自想著,誰知黛玉卻輕輕碰了碰她的手,又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究竟什么緣故,那婆子倒是尋到了你?你現(xiàn)在又如何?”

    “姑娘放心,我沒事兒的。不過一時唬了一跳罷了。那婆子原是瘋癥,想來也是一時湊巧,倒是讓我趕上了?!贝豪w也是低聲回道,她心中卻隱隱有些驚疑。旁人想不到,她素來與那纖兒嘲笑打趣,卻也說過兩三回面容有五六分肖似的話。只她生得更好些,言行舉動又與是不同,旁人方不覺得罷了。

    那婆子先拉著自己,后頭又擇了那與自己五官最為肖似的纖兒,這當(dāng)中,真的只是巧合?

    只是這樣的話,她心中思量,面上卻也說不得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得分明,那婆子原已瘋了,說的話做的事,能有什么可信可想的地方?不過,春纖心中不知如何,竟有些酸楚罷了。

    她這酸楚,不知從何說起,卻沒過多久,便被后頭賈母與張道士說了那些話拍飛。自來,她先看了一回黛玉,見著她神情自若,頗有幾分從容淡漠,便放了心。后頭再看寶釵,見著她面色依舊,只唇角帶著一抹淺淺的笑靨,后頭卻慢慢垂下臉去,竟看不分明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賈母什么性格模樣兒好是難得的話且不說,不過一句命里不該早娶,就能將寶釵排擠出來。

    寶釵如今已是十五歲,再等兩年,乃至四年五年的,那成個什么了?如今這般花骨朵的時候,尚且不能拿住那什么一句性格模樣兒好,得成金玉良緣。到了后頭,休說賈家何等門第,薛家越發(fā)不能高攀了。只說寶玉能二十一二再成婚,她能等到二十三四?

    豈不是成了人人笑話的老姑娘!

    自己并黛玉等還得學(xué)著些呢。如不是無欲則剛四個字,在這些精于世故的老人家的手心里,只怕還不如寶釵能穩(wěn)得住,后頭還能籌劃得當(dāng)。

    心內(nèi)這么想著,春纖面上半點(diǎn)不露,只攙扶著黛玉入了內(nèi)里。自又有那張道士請寶玉所戴通靈寶玉,且與那些同道的道人相看,回頭便送了滿盤珠寶金玉法器。又有賈珍于佛前占了三出戲來,卻是《白蛇記》、《滿床笏》以及《南柯夢》。賈母聽得第二本尚且說一句:“神佛要如此,也只得罷了?!甭牭玫谌?,竟無言語了。

    黛玉原在她跟前,又是心思慧黠,素來敏達(dá),聽得著幾句話,面上不由微青,卻只緊緊握著春纖的手,再沒顯出一絲半點(diǎn)來,心中卻已是生了惶恐:這三本戲,恰是打了個輪回,大有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的意思。從這說來,卻正應(yīng)了賈家,著實使人心驚——難道這滿天神佛,當(dāng)真是有的?

    有了這等思量,又想起先前種種,黛玉小小一張臉龐,由不得透出些青白來,卻忙垂下臉,不欲旁人窺見。誰知那寶玉本就待她有心,此番正無旁事,便坐在一側(cè)翻檢那些法器來,又與賈母、黛玉說些閑話。此時見著黛玉沉默不語,半日不曾回轉(zhuǎn),他便擱下那些個東西,先要湊來與她說話:“meimei怎么不說話?”

    “天氣熱,便有些懶懶的?!摈煊褫p聲慢語,卻是神情淡淡。賈母在旁見著她如此,心下一嘆,轉(zhuǎn)眼又見著一赤金點(diǎn)翠的麒麟,心中一動,伸手拿了起來,笑道:“這件東西好像見過哪家孩子也帶著這么一個。”當(dāng)即便有寶釵含笑道:“史大meimei有一個,比這個小些兒?!?/br>
    賈母便做點(diǎn)頭,含笑道:“是云兒有這個?!庇挚磳氂?,卻見著他道:“我怎么沒看見?!笨谥羞@么說著,他看向麒麟的目光已是不同。偏探春插了一句:“寶jiejie有心,不管什么她都記著的?!摈煊癖臼情e散坐在一側(cè),聽得這一句話,不覺心中好笑,便自輕笑一聲,妙目一轉(zhuǎn),已往寶釵項上帶著的那黃金燦爛的金鎖瞧了兩眼,口中卻不說話。

    只寶玉已是忙取了那麒麟,揣在懷中,又怕旁人看見,不免拿眼瞟人。然則眾人卻都不理論,連著黛玉也不過淡淡一眼,寶玉便松了一口氣,且將那麒麟又好好兒攏住。賈母冷眼看著寶玉如此,心內(nèi)不免越加嘆息,然則再看著寶釵端莊坐在那邊,轉(zhuǎn)念一想,終究她心中有所定論:玉兒待寶玉當(dāng)真猶如兄妹,并不見旁樣思量,且還有心遠(yuǎn)著。既如此,一時也是強(qiáng)扭不得。倒是寶玉待云兒也似與旁的不同,她雖父母上頭短了些,性格模樣兒卻好,也是大家出身,門風(fēng)根底相當(dāng)——不論如何,總比那寶丫頭強(qiáng)上數(shù)倍。

    由此,賈母心中便生了成算。

    及等回去后,寶玉已是知道張道士提及成親一事,生了嗔意,口口聲聲不愿再去。兼著黛玉有些不爽利,多少中了些暑熱,賈母又想著史家之事,便一準(zhǔn)兒推了明日,只在家中安撫寶玉,又令丫鬟好生細(xì)細(xì)看著黛玉,總將兩處處置妥當(dāng)了,方喚來一個心腹婆子,悄聲交代了一番話,倒也不是旁的,不過叮囑史家仔細(xì)湘云的婚事,不要輕易定下等語。

    這婆子自回了保齡侯史鼐之夫人,說是如此。

    史鼐夫人心中生疑,然對著一個婆子,又是這么好似不打緊的話,自是笑著應(yīng)承下來,又問了賈母身子康健并賈家上下人,方與了個上等的封兒,打發(fā)她回去。自己卻立時請來妯娌忠靖侯史鼎夫人,皺眉將一番話說與她,后又嘆道:“云丫頭的前程,你我也都明白,本是作準(zhǔn)了衛(wèi)家,兩廂里都是說得不錯。我也瞧過衛(wèi)家小子,又細(xì)細(xì)打聽過風(fēng)聲,相貌才干都是不差,著實是個好的。本來這事由此做定,你我兩家也算不曾辜負(fù)了大哥,也是教養(yǎng)云丫頭一場了。誰知老姑母偏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卻是稀罕,內(nèi)里的意思,我倒有些不分明了?!?/br>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明天雙更,求訂閱求評論。

    第七十六章 思良久史家慮周全

    史鼎夫人聽得這么一說,心內(nèi)也生了幾分揣測,想了半晌,才覺出一二分味道來,因看向史鼐夫人,道:“嫂子,我聽著你說的這么些話,怎么覺得有些不對?也不是不好,只是我心中想著,莫不是老姑奶奶對云丫頭有些打算?只是聽得了那些風(fēng)聲兒,不好明說?!?/br>
    這會兒史鼐夫人說了一通話,也是靜下心來。她本也不是駑鈍的,又當(dāng)家做主數(shù)十年,也是經(jīng)歷過的,心中自然也想到了這些。再聽得史鼎夫人這么說,她越發(fā)拿定,當(dāng)即點(diǎn)頭道:“我也覺得有些這樣的意思。她老人家素來也喜云丫頭爽直明朗,又憐惜她,常接過去小住幾日的。那家里二房的寶玉年歲也相當(dāng),又是個好模樣兒,彼此青梅竹馬的,未必不是想著就此再親上做親?!闭f是如此,她面上卻不見喜色,反而有些猶疑。

    “不是我說,那寶玉雖瞧著靈透,自小聰敏伶俐的,但長到這么十來歲,如今也只在內(nèi)宅里廝混。卻不如那衛(wèi)若蘭好,端得四角俱全。”史鼎夫人搖了搖頭,心內(nèi)卻頗有幾分不喜:“再者,我們與衛(wèi)家已是將將說定。老姑奶奶若是有意,怎么不早做定論?偏到這個時候才說,我只怕她還沒拿定了主意,不過聽了風(fēng)聲,想先留一留,倒不是作準(zhǔn)了的意思。錯過這衛(wèi)家,云丫頭若想再找一個衛(wèi)若蘭,卻是艱難得很?!?/br>
    “我也這么想的?!笔坟痉蛉艘彩屈c(diǎn)頭,因道:“賈家的事,你我不比旁的人,總能聽到一耳朵。卻不能讓云丫頭也折騰到里頭,沒得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且不提,若是損了名聲,日后再沒個好結(jié)果。到時候,為著她一個,兒女婚事上頭沒得好處,不說一家子名聲都不要了。再者,想著死去的大哥大嫂子,也不應(yīng)當(dāng)呢。”

    “可寶玉也論說起來,倒也匹配。且又有老姑奶奶的臉面,也得想一想兩下里的親戚情分?!笔范Ψ蛉擞袃蓛阂慌?,恰有個小女兒湘瑜,比湘云小兩歲,為著女兒日后計,也得與湘云一個好人家,省得旁人說嘴。只是有些事,卻不是那么好推卻的,不免也為難:“再者,只看云丫頭每每過去小住,心早就倒向那一邊兒了,只怕也是樂意的。若是一時不稱心嚷嚷出什么來,豈不是一場難堪?”

    “既如此,先將這事兒含糊著,也與那衛(wèi)家夫人提一提。也省得她家聽到什么風(fēng)聲,兩下里沒了臉面。到時候兩家休說做親家,反倒要成仇人了。”史鼐夫人想了想,又斟酌著道:“只云丫頭那里,可得探一探,她年歲小,又從來口里沒有遮掩的。若老姑奶奶透了信,她心中有了些思量,到時候不稱意,反鬧將起來,闔家的臉面都要掃地。”

    史鼎夫人自是點(diǎn)頭,又道:“你我雖是自小撫養(yǎng)大了云丫頭,她卻有一股牛心左性,倒是將那賈家看得更重。我也常聽得一言半語,只說我們虧欠了她,想來也是存了些別的心,對著我們未必愿意說實話的。既如此,卻還是使瑜兒并二姑娘過去一趟,到底這些個私密話兒,還是姊妹們更能說兩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