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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春纖在線閱讀 - 第75節(jié)

第75節(jié)

    第二百一十六章 撫老寡眾女攬狂瀾

    這恰是個陰雨天, 霖雨不停, 連著遠近皆被蒙上一層晦暗之色。

    鳳姐本自在屋中坐著,且吃一劑湯藥。不想外頭就有小廝不管不顧奔了進來,滿面皆是慌張之色:“奶奶,了不得了。外頭說是咱們府上犯了國法,正要圍了拿人阿!”

    “什么!”鳳姐悚然一驚, 不覺反手打翻了湯藥。平兒原也有些聽愣住了,見狀卻忙趕上來道:“奶奶仔細燙著?!痹捯舴铰? 那邊鳳姐已是回過神來,伸手就拉過一件斗篷,兜頭往平兒身上套去,又忙令人將巧姐并長生兩人叫來:“快, 你趕緊領(lǐng)著他們兩個出去!”

    那邊巧姐并長生原在耳房, 不消片刻便領(lǐng)了過來。鳳姐滿眼含淚,一手摟著長生, 一手撫摸著巧姐的臉龐,只說得一句:“巧姐兒, 你萬事都要聽著你平jiejie的話, 好生顧著你弟弟?!闭f罷,便將長生并巧姐往平兒那里一推, 令她立時出門去。

    平兒亦是淚流滿襟,卻也知道輕重緩急,當即拜了一拜,道:“奶奶千萬保重, 姐兒哥兒這只管放心,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照料周全的?!兵P姐揮了揮手,只輕輕一推,便已是禁不住,口里道:“快去,快去!”

    平兒一手抱著長生,一手拉著巧姐,緊著往外頭奔去。又有小廝忙接過長生,一道兒奔到外頭,聽得遠處似乎有些金甲之聲,兩人再不敢耽擱,忙上了早預備的馬車,趁著日色昏沉,便自趕著逃出去。外頭小廝駕著馬車,里頭平兒忙與長生巧姐兩個拭去雨珠,又好生勸慰了幾句,方挑起簾子往后頭看去:那邊已是奔來一行人,隱隱將賈府外頭圍住。

    瞇著眼細看半晌,直等到瞧不見賈府的屋檐墻角了,平兒方雙眼通紅地放下簾子。

    “平jiejie……”巧姐在旁喚了一句,素日靈動的雙眼這會兒卻透著些怯弱:“家里怎么了?”聽她這稚嫩的一聲,平兒心內(nèi)不由一陣酸澀,卻不敢哭出來,倒嚇著她,因摟著巧姐拍了拍,強笑道:“我的姐兒,放心,家里再怎么著,還有二爺并奶奶呢。只現(xiàn)在有些亂,怕嚇著了你們。等過一陣子,我們總會回來的?!?/br>
    如此百般勸慰,又瞧著長生懵懵懂懂又睡了去,平兒方松了一口氣,心里卻滿是憂愁;這可怎么是好!鬧到這么個陣仗,必不是小事。若王家那里怕招惹是非,不肯收容,又往哪里去?二姑娘、云姑娘、寶姑娘原做不得主,三姑娘遠在邊塞,只林姑娘能收容??深櫦以诰┲胁o根基,縱然收容了,也怕被人窺破。

    如此想了一陣,平兒又惦念鳳姐夫婦,心里百般愁緒,卻無人能說,只得暗中祈禱,盼著能否極泰來。待得車子到了王家,她忙令不能驚動了人,先到里頭拜了王子騰夫人。

    這王子騰夫人原便疼愛鳳姐,見著她們?nèi)绱死仟N而來,旁話且不顧,忙令人打來熱水,又令去了外頭的大衣裳,重換上暖和干燥的,方令平兒到了內(nèi)室,一面與長生安置睡下,一面摟著巧姐,且與平兒道:“這是怎么了?”

    平兒瞧著左右無人,忙跪下來哭道:“太太,府里出了大事,竟被官兵圍了,奶奶瞧著不好,忙打發(fā)我?guī)е鐑航銉旱竭@兒出來?!?/br>
    “什么!”王子騰夫人雖已是知道必有不好,卻也萬萬料不到竟是這般田地了。她唬得面上發(fā)青,半晌方緩緩坐下來,又瞧著巧姐有些嚇著了,忙勸慰兩句,喚來貼身丫鬟陪伴巧姐并長生。自己則令平兒到外頭坐下,細問原由。

    平兒原也不知緣故,只曉得鳳姐百般擔憂,早有布置,又有今日種種,皆說與王子騰夫人。她聽了半日,方默默點頭道:“這樣的事,你們原在內(nèi)宅里頭,不知道也是常有的。也是我頭前說與鳳丫頭,道是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又有老爺頭前與我說得那些話。雖我們那日皆是無奈激憤,她卻許是聽進去了,方預先布置??梢娨彩翘煲鈶z她,總還能護住兩個孩兒。罷了,你在我這里好生呆著,外頭總還有我呢。放心,真有什么事,你們就先去莊子上避一避。原他們都還小,縱是抄家,也沒得這么個小孩兒都算進去的,想來無事的?!?/br>
    說罷,王子騰夫人便令上下皆不準透出一絲風聲,又打發(fā)人去外頭打聽。平兒見她事事明白,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忙告退回去照料巧jiejie弟去了。

    而賈府那邊,上下已皆被鎖拿著送到獄神廟中。獨賈母年老德勛,又有李紈青年守節(jié),還令在家中居住,卻也被看守起來。至如罪行,卻是累累十三樁,不一而足。有賈珍的,有賈赦的,也有鳳姐夫婦的,就是賈政也有管束不嚴之罪。

    黛玉等人聽說皆是唬得面皮發(fā)白,忙打發(fā)人去探問,心里實有些慌亂。旁處不說,顧茜一聽說就來尋黛玉,見她已是面青唇白,渾身微顫,忙上前來道:“嫂嫂這是怎么了?”說著,她便使了個眼色,令一干丫鬟婆子下去。

    黛玉見她來了,忙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雙目已是盈盈含淚,哽咽道:“早年我?guī)谆叵胫思矣行┎缓?,卻也只說是漸漸衰敗罷了。再料不到竟是這般結(jié)果!”說到這里,她淚珠滾落,已是嗚咽難言了。

    休說顧茜早知道賈府敗亡是難免的,心里想到也有幾分傷感,這會兒再見黛玉如此哀痛,越發(fā)生出戚戚之感,便也微微紅了眼圈,緊靠著黛玉,一面輕輕攬住她,一面低聲勸道:“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這原是天數(shù)人力難免之事,我們又有什么法子呢?如今事兒既已是發(fā)了,便十分悲痛,也是無法挽回。旁的倒也罷了,只消人還能保住了,才是緊要。我們可得細想想,該是打點些什么東西送去。如今天色漸冷起來,又受了驚嚇,保不齊緊要病了的?!?/br>
    原聽得前面,黛玉還只默默,待聽到后頭,她也有些聽住了,因點頭道:“還是你想得周全,我竟不曾想到這里?!鳖欆缫娝咽怯行┚忂^來,方慢慢道:“不怕你惱,這原也是親疏遠近四個字罷了。往日里你早便想到了。依著我看,現(xiàn)今頭一條須得打探明白,再使人好好兒打點一番。再往二姑娘、云姑娘、薛姑娘并王家、史家、薛家、李家等幾處親戚都送個信兒,也說說自己的安排,再問問她們可知道什么。待得哥哥回來,咱們再商議商議,往各家聯(lián)絡,總議出個章法,再說其他?!?/br>
    這一番言語,正撞到黛玉心上,她細細想了片刻,便有了增減,又與顧茜商議一回,見著事事周全,方喚人來梳洗,令人布下筆墨紙硯。那邊打發(fā)過去的兩個婆子也已是回來,將賈府種種細說明白,大局依舊,只增了一些細故。比如賈母、李紈近況,又有賈政等人詳細罪狀,并被押之處為獄神廟等等。

    黛玉細細記下,便自家倚在桌案上,默默思量了半日。顧茜在旁瞧著,見她神情漸與平日無二,便偏頭喚來個小丫鬟吩咐了兩句,令她往廚下吩咐預備午飯,方自己起身過去,輕聲道:“怎么了?”

    “我瞧著這些罪狀,倒有些踟躕起來?!摈煊癯蠲嘉㈡i,雙目迷離,面上已是一片哀愁朦朧:“若這些都是真的,我們念著親戚情分,竭力援手,可也是……這些罪狀后頭隱著的人,也是一般的有家有口自過日子的。憑著什么……”

    說到這里,黛玉默默截口不語,心里實有些說不出的復雜。

    顧茜卻只搖了搖頭,道:“嫂嫂也是遍讀史書的,且想一想,歷代以來又有幾個大臣,當?shù)闷鹨簧灏走@四個字?縱有,也是小官小爵居多。為著什么?不過一句話,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旁人皆是如此,能清正的可要比那貪污之輩還要精明十倍才行呢。這朝堂上,能清正無染,自是一等的。若是不能,只消不曾破了格兒,竟也罷了。再有,我們原也不管這外頭的大事,家里上下那么些人,老太太、太太她們不說,單單鴛鴦、平兒她們,總也是無辜受累的……”

    “你說的是。卻是我咋咋聽到這些事兒,竟忘了親親相隱的道理。”黛玉本更明白這些,因點頭道:“就是鴛鴦她們,原都是一等的好人兒,總要護佑一二才是?!?/br>
    顧茜見她回轉(zhuǎn)過來,便垂頭微微撇了撇嘴,暗想:要不是知道,這作惡的是賈赦他們,首罪也是他們,這樣的話我可說不出來。倒是賈政、賈璉還有些良心,多少有些受累。只他們想來罪狀也不重,多少能判得輕一點。至如鴛鴦平兒這些個丫鬟,生得既好,又正在年歲,可得仔細打探,萬不能被隨便發(fā)賣,淪落到不堪的地方去。

    兩頭各有所想,各有所為,待得黛玉令人送了書信,顧茜便勸她用了已是遲了的午飯。一準等到晚上,也是得了迎春、湘云、寶釵三處的書信,卻都是差不離。獨寶釵最是仔細周全,又有哥哥薛蟠能在外頭走動,倒是往獄神廟親身走了一回,得了賈赦賈政等人的囑咐。只這些囑咐,皆無甚用處,不是自陳冤枉,便是照料賈母等語。

    黛玉細想此事突然,獄中又須防著隔墻有耳,倒也罷了。只又打發(fā)人往賈母處走了一回,聽說竟還好,方才一意等著顧茂回來,商議此事如何區(qū)處。至如史家等,并不曾多言,只說待顧茂歸來,再細商議。

    第二百一十七章 暫安置劉姥姥報信

    不想直等到晚間, 顧茂猶自未回, 只打發(fā)了個小廝回來報信,道是舅家之事已是知曉,如今往各處親眷世交同窗同僚等走動一番,總要打探明白,方好布置。

    黛玉聽說, 雖略松了松提著的心,晚上又瞧了自己才誕下的孩兒半日, 見他粉面微紅,呼呼睡著的臉龐,方覺好過了幾分。顧茜從旁陪著,見她神色漸次和融, 便轉(zhuǎn)頭與一邊離著的紫鵑笑道:“紫娟jiejie, 你且打發(fā)個人往廚下吩咐兩句,再過一個時辰, 便備四樣小菜,兩色點心, 葷素兩色細粥, 必要清爽好克化的?!?/br>
    紫鵑點一點頭,自去吩咐不提。

    倒是黛玉回神來, 因道:“我原已是吩咐了,偏你又cao心?!鳖欆绫阈Φ溃骸澳憬袢毡悴辉蒙靡活D飯,如何使得?夜里哥哥回來,事兒也能有個明白。那會兒你略吃幾調(diào)羹米粥, 吃幾筷小菜,也是好的?!?/br>
    黛玉知道她一片好心好意,雖口里素淡,到底也無有旁話,一徑等到顧茂歸來。然而,只一眼,黛玉心中便是一頓,一面迎上來,一面蹙眉道:“可是累著了,快過來歇一歇,吃兩口熱茶?!眳s是顧茂神色沉重,面容略顯灰敗之色,與早間全然不同,不由得叫人擔心。

    顧茂擺了擺手,又細看黛玉兩眼,見她雖有愁容,精神卻還好,心里便松了松。再見meimei立在一邊微微含笑,便也與她點一點頭,扶著黛玉往椅子上坐了,略吃兩口茶,他就道:“我原無事,不過夜里忽而有些寒涼,略走了兩家,方有些疲倦。”

    黛玉忙令廚下送飯食,聽說是如此,便也微微紅了眼圈,因道:“雖是要緊的事,也沒得累你這般奔波的理兒。我知道你是擔憂我,可若你因此受累,我心里又如何安寧?”顧茂自是低聲勸慰。夫妻兩個絮絮說了好些體己話,方想到顧茜,轉(zhuǎn)頭見她唇邊似笑非笑,顧茂也還罷了,黛玉卻面上微微一紅,嗔道:“meimei如何不言語?”

    顧茜便道:“原無有我的事,倒叫我說什么?現(xiàn)下正可說一說了?!卑氪蛉ち诉@一句,那邊已是送了飯食來。三人便都略用了一些,又打發(fā)了旁人,方聽顧茂敘說原委細故。

    原來顧茂身在衙門,自也早早聽聞此事。因有公事,兼著人多口雜,并不曾有半句言語,心里卻早已將須得登門相問的人家想了一番。待得晚間走了幾戶人家,他便也心里有數(shù),此時徐徐道來,卻是一絲不亂。

    今番賈府大罪,原便是內(nèi)外交加之故,顧茂早已心中有數(shù)。今番打探,一為引線出頭之人,二為圣上心意。第一樁倒也明白,賈府并賈妃早有仇讎,趁機陷害原是常理,又有先前東平郡王心懷怨恨,牽連做局。至于圣上心意,如今也有七八分把握——到底是開國功臣之后,又有賈妃素日情面,且并非十惡不赦的大罪,總不至于滅族之禍。

    “只一件,舊日有些軍中聯(lián)系,現(xiàn)今不絕,此番幾位連襟于軍中也漸有功績,不免引來疑慮。”顧茂道出最根底一條,又慢慢道:“畢竟,東府那邊可是幾番聚眾興事,據(jù)聞又有些陰私晦澀之事夾雜……”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說,黛玉的神色卻多有異樣,半日才垂下眼慢慢道:“這些事,我雖是內(nèi)宅女眷,卻也聽到了一聲半言,并非全然無理?,F(xiàn)今,也只求能保全性命而已。”

    屋子里便寂靜下來。

    顧茜瞧著這般光景,心里幽幽嘆了一聲,暗想:再如何,總也比書中好上許多了。到底,寶釵、迎春、黛玉、探春、湘云幾個女孩兒并身邊的能保全了,就是賈府那里,有了這么些姻親做靠,再如何也會照料周全了,總不至于一敗涂地。

    心內(nèi)這么想著,她便也輕聲道:“嫂嫂說的是,怎么也保全了性命要緊。至如旁的,日后徐徐圖之,總也不晚的?!比司痛松套h了一回,心內(nèi)漸漸有了底兒。

    而后幾日,顧茂并近親好友等處再走動幾回,又暗中托人上了折子,慢慢回轉(zhuǎn)。饒是東平郡王等處頗為不甘,究竟圣上顧念功臣后裔,且賈妃新去,總要留一二分情面,雖瞧著罪證昭昭,到底留了余地,除爵罷官,使年二十以上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發(fā)還,仆役發(fā)賣。獨賈母因著年高,誥命并私房尚存。又有李紈因守寡,得一份家財。諸女眷嫁妝,也一應發(fā)還。至于旁的卻皆盡查抄了去。

    賈母聽說,雖是老淚縱橫,卻還強撐著打點上下。卻是李紈面白唇青,渾身哆嗦著說不得一個字。還是黛玉等人聞說結(jié)果,忙令人幫襯打理,將她們接到一處早已布置的宅子里。

    “老太太!”黛玉見著數(shù)日不見,賈母憔悴清減非常,再不復春秋鼎盛的模樣,又想著她年老體衰,卻要面對家敗人去的場景,越發(fā)心中酸痛,不覺雙淚簌簌而下,拉著賈母的衣襟竟說不得話來。邊上李紈、薛姨媽、寶釵、迎春、湘云并一干丫鬟婆子,皆不由嗚咽起來。

    倒是賈母尚能撐住一口氣,瞧著滿堂皆是啼哭之聲,她雖也老眼含淚,卻只一手拉著黛玉,一手拉住迎春,一字一句道:“總算圣上開恩,竟還能保全性命。有了這一條,旁的還說什么?總歸是我賈家家門不幸,做下這許多罪孽,上愧對祖宗清名,下累及小輩前程?!?/br>
    李紈聽到此處,不覺淚如雨下,垂頭嗚咽難止。

    “老太太!”湘云喚了一聲,上前哽咽道:“日后總會好起來的。”她這些時日原也不好受,原本婆母小唐氏便窺她略有不足,又有唐氏這個姨母詆毀,雖有了孩兒,卻還多受冷淡。先前夫婿衛(wèi)若蘭病重一件,如今又有賈府衰敗,那唐氏越發(fā)得了勢般一發(fā)什么都絮叨起來。這一面是不是自個兒挑的兒媳婦,一面是嫡嫡親的jiejie,小唐氏聽那一邊兒,還用說?

    非但自己多受冷落,就是誕下的孩兒,本是嫡親的長孫,在小唐氏這親祖母跟前也多受冷落。湘云原就存下了一腔憤懣,如今瞧著滿目凄清,越發(fā)勾動心腸,不覺放聲大哭起來。

    她如此,眾人又都是親近之人,一發(fā)嗚咽慟哭起來。還是寶釵心性最是穩(wěn)重,雖也是淚流滿頰,卻還擔憂賈母年老,眾姐妹又都秉性柔弱,便又低聲道:“正是,原今兒打發(fā)車馬過去了,等一陣子姨母并鳳jiejie、寶兄弟他們便回來了?!碧峒斑@個,賈母等果真略略減去悲戚,含淚道:“你姨母本就多病,鳳丫頭并寶玉、四丫頭、蘭兒也嬌生慣養(yǎng)的,哪兒經(jīng)過這些!如今還不知是個什么模樣!”說到這里,她微微一頓,忽而又是兩行老淚:“還有大老爺、二老爺并珍哥兒、璉兒、蓉兒他們,原還在獄中,過三五日便得流放……”

    正自說著,忽而外頭一陣響動,卻是邢夫人、王夫人、寶玉、惜春、鳳姐、賈蘭并東府尤氏婆媳到了。眾人忙收起淚眼,又各個梳洗一二,便自相迎。其中悲喜啼哭之處,不必細說。好一陣罷了,迎春等方含淚又將鴛鴦、平兒等人已是買下等事細說明白,又攬了旁的瑣細事體,只一意讓賈母等人各個安息:“如今總算略略骨rou團聚了些,老太太、太太且養(yǎng)一養(yǎng)精神,就是尤嫂子、鳳jiejie、寶兄弟、四meimei、蘭哥兒你們也好生調(diào)理才是?!?/br>
    如此種種安置,且不細表。

    待眾人散了,黛玉回去,不免將此中事體細說明白,因含淚道:“我瞧著老太太大為清減,鳳丫頭他們更不必說,雖是收拾了,也眼見著瘦脫了形兒。頭前在獄中,原還能撐著一口氣,現(xiàn)今出來,只怕三五日里必要病一場的?,F(xiàn)今雖預備了大夫在那里,可那會兒舅舅他們又須前往北疆。彼時又是一場生離死別之情,還不知是個什么光景!”

    正自說著,忽而紫鵑白著臉跑將進來,不等黛玉并顧茜言語,她便慌慌張張著道:“奶奶,姑娘,外頭劉姥姥來了,她、她說巧姐兒被王家賣了!”

    猛不丁這么一句,黛玉不覺怔住,一時竟回不過神。卻是顧茜原知道這一件事,當即跳了起來:“那劉姥姥在哪兒

    ?”紫鵑定了定神,回道:“在外頭小花廳里。”顧茜立時打發(fā)兩個小丫頭將劉姥姥請來,又令紫鵑坐下來,方轉(zhuǎn)頭與黛玉道:“嫂子且定定神,許是紫娟jiejie一時聽錯了,也為未可知。只先將人請來問個明白才是。”

    黛玉渾身微微顫抖,口里胡亂應了一聲,只抬頭看向簾子。顧茜心里一嘆,起身與她們倒了兩盞茶,令她們吃茶略略安神,心里卻頗有幾分無奈。先前鳳姐將一雙兒女送到娘家去,她本有意接來,無奈鳳姐所思頗有道理,且今番事情也有了變化。她一無借口,二爺覺得事情有變,總不至于還是原來的境況,方才罷手。

    不曾想,那巧姐竟還是落到這步田地。

    三人正各有所想,那邊劉姥姥已是來了。她一跨入屋中,便忙忙奔過來,連聲道:“姑奶奶,可了不得了!快使人去救救巧姑娘!”

    第二百一十八章 積陰德巧姐得平安

    黛玉見她說得明白, 驚得面皮雪白, 忙道:“巧姐原安置得妥當,姥姥這話從何說來?”那劉姥姥原也是世情上經(jīng)歷過的,見她詢問, 便也回得爽利:“原我受了那邊府上大恩,聽說出了大事,便趕著往城里來。倒也往牢里見了太太并姑奶奶,好一場大哭,又聽說了巧姑娘并哥兒的事。里外那些大使奶奶們盡心竭力, 我們一家子不中用, 也只能看看巧姑娘他們, 全出個腳力罷了。好容易打探到了地方,見了巧姑娘她們。頭一回倒也瞧著都好, 后頭我再送些新鮮土物過去,卻見不著巧姑娘了?!?/br>
    黛玉急道:“如何見不著?”

    “只見著平姑娘在屋子里照料哥兒。”那劉姥姥抹了把眼淚,絮絮道:“過去問巧姑娘好, 平姑娘也只紅著眼白著臉說好,卻不曾見著人, 邊上兩個婆子只下死力盯著, 三兩句話便要把我打發(fā)了。等出去了, 我只覺得不對, 在外頭轉(zhuǎn)了兩圈,忽而有個小丫頭拉住我,將個釵子與我看, 那是頭前平姑娘戴過的。又說了舊日平姑娘送我的東西做證,也是一絲兒不差,顯見著是平姑娘托她的。那小丫頭旁的也不多說,只說前兒巧姑娘被三爺發(fā)賣了去。如今不知是個什么結(jié)果,求我趕緊去尋奶奶們,將巧姑娘尋回來。”

    她說得詳細,黛玉聽得渾身發(fā)顫:“竟有這樣的事!”顧茜早有準備,忙倒了一盞茶與她吃:“嫂嫂且吃茶,竟定一定神才是?!闭f罷,她轉(zhuǎn)頭看向劉姥姥,因問道:“姥姥,那小丫鬟可曾提過旁的?平jiejie素日里極聰敏的人,既她在那兒,總會探出些消息的?!?/br>
    那劉姥姥忙點頭道:“是,說了三個人名兒,說是那個三爺口里漏出來的。還有兩處地方……”說到這里,她頓了頓,方將人名地方講得分明。那人名倒還罷了,顯見著就是人牙子,可兩處地方,卻聽得黛玉差點砸了茶盞:那什么麗春院千嬌館,顯見著就是青樓!

    顧茜也微微變了臉色,定了定神方道:“嫂嫂,這等齷齪地方,尋常都不會就近擇人的,二來也容易露了痕跡,想來多半賣與人牙子才是?!摈煊耠p眼微紅,緩緩點了點頭,方道:“你說得很是。”說罷這一句,她略想了片刻,便喚了幾個婆子,先去尋先前那三個人牙子,次后方咬了咬牙,想喚紫鵑過來。不曾想,那劉姥姥卻開口道:“奶奶,姑娘,剩下那兩處地方,還是我去問吧。原那樣的地方,等閑不好打聽,第二,這事少一個人知道也是好的?!?/br>
    黛玉聽得一怔,心里十分感激,卻又覺這事難辦,劉姥姥未必能做齊整。顧茜卻知道劉姥姥這等市井出身,又人情世故上經(jīng)歷的人,倒比旁的更好,因插了兩句話:“姥姥說的是。俗語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底日后巧姑娘總有往我們這里走動的時候,少些事兒總是好的。這事我們悄悄打聽了,旁的竟托于姥姥了?!?/br>
    聽是如此,黛玉也覺有理,蹙眉思量了半刻,便起身與劉姥姥深深一禮,道:“若非姥姥,巧姐兒只怕要斷送一生了!今番她還沒回來,鳳jiejie也不知道,我便先代她們謝姥姥高義!”

    劉姥姥慌得擺手不迭,連聲道:“不說姑奶奶并府上的恩義,單單巧姑娘的小名兒,也是老婆子取的,竟是緣分。只瞧著這個,若我不伸手,怕是神佛也容不得!奶奶放心就是!”

    黛玉聽得心底一暖,忙令取來總五千的銀票,與劉姥姥帶著,又吩咐了小廝尋來車馬,與她行走:“這些車馬行最是知道遠近地方,姥姥只管吩咐了?!庇纱苏f定。

    只待人去了,黛玉忙又尋了兩個長隨,兩個小廝,令他們守在王家前后兩處,盯著人來人往。然后,她一面憂心忡忡,一面想起舊日種種,不免與顧茜嘆道:“果真應了舊日你的話,仗義每是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那王家原也是高門大戶,不成想竟出了那樣畜生不如的,倒是劉姥姥這般原瞧著不過打秋風的,卻有這樣盛情高義?!?/br>
    顧茜見她焦灼,便也款款相勸,又道:“往日我也聽平jiejie說過,那劉姥姥與巧姑娘取了個巧字兒,也曾說過逢兇化吉,遇難成祥,都從這字兒出來。如今遇難,想來真能應了往日的話?!摈煊窦毤毾肓税肴眨轿⑽Ⅻc頭,嘆道:“只盼真能如此。素日瞧著她,也并非沒有福的,小小的人,總不至于……”

    后面的話,黛玉沒有再說,只合眼重坐下來,心里默默祝禱起來。顧茜也不再勸,只瞧著外頭日色偏移,在心里細細思量最近的種種事體。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一番腳步響動,而后紫鵑匆匆入內(nèi)回稟,道是那三個人牙子已是來了。

    黛玉忙令一個個進來,又將巧姐兒年歲容貌細細描摹一番,口里說了重賞。那三人十分心動,細問后卻皆盡搖頭,一人道是近來不曾收人,一人道是這么個年歲容貌的竟無有,還有一個道是還詢問了幾句的,聽說巧姐耳下并無胭脂痣,便也搖頭。

    見著如此,黛玉心底便是一沉,面上卻不愿作色,只點一點頭,賞了上等的封兒,便打發(fā)了她們。顧茜也覺懊惱,只盼著劉姥姥竟能成事。然而,待得晚間劉姥姥回來,卻也是一無所獲:“那兩處的姑娘我皆盡看過,再沒有一個巧姑娘?!?/br>
    黛玉面色煞白,癱軟在椅子上,半日不能做聲。顧茂忙伸手去攙,又勸道:“這半日內(nèi)如何能探查分明,明日我們使人四處打探,總能尋出來?!鳖欆绨櫭甲谝粋?cè),聞言便道:“哥哥,若使人打探,日后卻叫巧姐如何自處?”

    正自說著,那劉姥姥卻忽而道:“明兒我再去,若明兒再不成,大爺再使人打探罷。”說著,她便將自己已是往幾處院子皆編了一通話,道是自己親孫女被人哄騙賣了。那青樓楚館,原是一等消息靈通的,若是巧姐聽見了,必會竭盡全力。

    顧茂三人聽了,略想了片刻,便也許了。又明日劉姥姥自去那一處,黛玉卻將京中有名的人牙子一個接著一個喚來,且打聽巧姐消息。一時到了午后,劉姥姥便摟著個女孩兒登門來:“奶奶瞧這是誰!”

    說話間,那女孩兒掀開斗篷,露出一張粉白小臉,不是巧姐兒又是哪個!黛玉見著她,只覺心頭一跳,忙起身含淚道:“巧姐兒!”

    那巧姐見著黛玉,也雙淚漣漣撲了上來,連聲喚道姑母。兩人摟在一處,又喜又悲,竟說不出旁話來。顧茜并劉姥姥見著,也賠了許多眼淚。只待心緒漸漸平復,黛玉方與顧茜道:“如今巧姐兒既是好了,平兒并長生兩個竟也要早些接過來才是。不然,我再放心不下的。”

    顧茜點了點頭,道:“王家的事,嫂嫂也知道了,原那邊太太病了,一應事體皆是那王仁做主?,F(xiàn)今只管下帖子,道是讓母子團聚,再使人盯著,他們又能如何?那王仁要是知道厲害,自個躲著還還不及?!?/br>
    這事黛玉也細想過的,因點了點頭,喚來紫鵑細細叮囑,必要見著平兒并長生,將她們接過來。又問了劉姥姥方位,打點了好些壯實有力的婆子,總要將人搶回:“旁的也顧不著了,便傷了親戚情分,原也在我,不關(guān)鳳jiejie半點兒。”

    紫鵑忙點頭道:“奶奶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呢?!闭f著,她便領(lǐng)著人去了。黛玉則將巧姐好生安置下來,又請劉姥姥略留兩日:“經(jīng)了這樣的事,巧姐兒必是驚恐,姥姥若是得空,竟陪她一兩日罷?!?/br>
    劉姥姥自是一口應下,且陪巧姐往屋子里安歇不提。

    待得紫鵑等將平兒長生兩個搶出來,眾人相見,自又是一番悲喜。平兒一見巧姐兒,哪兒撐得住,竟哭得昏厥過去。黛玉忙令請大夫來,聽說是晝夜不寧,心力憔悴,大悲大喜之故,也是辛酸不已:“她那么個人,這些日子怕都不曾好睡,竟讓她好生睡一覺,明兒再用些兒湯藥。”

    雖如此說,平兒一覺醒來,聽說今日去見鳳姐,她必要掙扎著過去:“我們奶奶將姐兒哥兒托付了,我卻差點折了姐兒。雖說巧姑娘逢兇化吉,我的罪過也不小,怎能不去與奶奶磕頭認罪?”黛玉等強不過她,只得令她吃了湯藥,又用了米湯,方帶她一道去了。

    鳳姐全不知此事,聽說黛玉帶著一雙兒女前來,她也只歡喜道:“我原說今日去接他們來,不曾想你竟送來了,真真有心了。”說著,她細看兒女兩眼,見著都面色不華,至如平兒更是瘦得一把骨頭,便不由眉頭一皺,口里卻半點不露,只往里頭讓。

    這一處宅子雖只淺淺三進,屋舍卻極多。鳳姐也占了一處小院。雖不如往日許多,小小巧巧,卻也齊整。如今進去將門一關(guān),鳳姐吩咐了茶水,便揮退小丫鬟,先謝了黛玉,次又問平兒:“怎么竟熬成這樣兒?便他們兩個病了,自然也有大夫,難道那里竟沒個人使喚不成?”

    第二百一十九章 訴怨恨李紈意相離

    “奶奶!”平兒滿眼含淚, 強撐著要跪下,鳳姐忙喝止道:“你這小蹄子, 病成這樣兒還要磨牙, 好好兒坐著說就是。”黛玉已是令人將巧姐并長生待下去安歇, 又將旁的皆打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