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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種田之流放邊塞在線閱讀 - 第35節(jié)

第35節(jié)

    姜玉姝忍俊不禁,樂道:“我拿什么解悶玩兒不好?故意用丑臉嚇人,我可不敢,怕挨打?!?/br>
    “哼,知道害怕就好生養(yǎng)傷!”郭弘磊語帶笑意,轉(zhuǎn)身繼續(xù)洗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聽似互不相讓,實(shí)則拌嘴玩兒。

    半個時辰后

    兩輛板車運(yùn)著六具敵兵尸體,十幾人一起押去蒼江。

    姜玉姝好奇問:“這兩輛板車是你大哥和二哥家的?他們同意嗎?”

    劉三平點(diǎn)點(diǎn)頭,“放心吧,這我能做主!”

    姜玉姝隨口問:“怎么一直不見他們露面?”

    劉三平苦笑嘆氣,惆悵答:“去年戰(zhàn)亂,我大哥二哥兩家南下投親避難,原打算一起的,但我娘當(dāng)時病得厲害,死活不肯走,哭著說‘老骨頭了、不想拖累孩子’。沒轍,我家只能留下照顧她?!?/br>
    小夫妻點(diǎn)頭以示贊許,劉桐亦夸道:“不錯,孝心可嘉。”

    劉三平赧然擺手,“奉養(yǎng)老娘,應(yīng)該的!唉,村里有一大半的人家都逃難了,壯丁非常少,所以才推我當(dāng)里正。再亂下去,這兒恐怕變空村,我上有老、下有小,估計早晚也得走?!?/br>
    “你別灰心,且聽我說。”劉桐清清嗓子,鄭重道:“其一,大乾將士們必定能擊敗北犰;其二,官府清楚你們遭災(zāi)正受苦,特地把全部新糧種撥給了劉家村,并邀請都中能人教導(dǎo)種植,或許到秋季時,便豐收了!”

    嗯?決定了嗎?姜玉姝精神一震,止步看著劉桐,后者問:“早上巡看時,你說此處土壤和溫度都合適,對吧?”

    姜玉姝頷首答:“對。”

    劉桐果斷道:“既如此,就定在劉家村了!知縣有令,十天之內(nèi)必須下種,我們不能再耽誤了?!?/br>
    劉三平呆了呆,小心翼翼地問:“其實(shí),早上看地時我沒怎么聽明白,那個什么豆子,要分給我們村種嗎?”

    郭弘磊皺了皺眉,欲言又止。姜玉姝卻難掩興奮,娓娓告知:“它叫土豆!不多的,就兩萬斤糧種,需占六七十畝地,先試種一季。你大可放心,無論成與敗,耕地都將如數(shù)歸還原主,我們只是借、租用!縣令答應(yīng)了,官府會按畝給予一些補(bǔ)償?!?/br>
    劉三平想了想,爽快道:“哎,村里逃難的人家一時半刻不敢回來的,田地白白荒著很可惜,不如給官府試糧種。那些無人耕種的地,你們隨便挑吧,六七十畝不難湊?!?/br>
    姜玉姝眉開眼笑,“太好了!多謝你如此通融。”

    劉三平撓撓頭,“嘿嘿,假如全村人都在,我是萬萬做不了這個主的?!?/br>
    “好!”劉桐頭一昂,“本官稍后便派人回縣城,把糧種帶上來!”

    走了大半個時辰后,眾人抵達(dá)蒼江。

    此處蒼江水面寬近二十丈,石岸蜿蜒曲折,江水充沛,洶涌湍急,轟隆隆,浩浩蕩蕩奔流向東南。

    激流沖涮陡峭石壁,濺起雪白水花與茫茫水霧,江風(fēng)颯爽,涼意沁人。

    姜玉姝嘆為觀止,感慨道:“真壯觀!”

    “當(dāng)心?!惫肜谝恢弊ブ拮邮直?,莫名怕她被江風(fēng)刮得落水。

    劉桐大聲問:“這板車你果真不要了?”

    “不要了!我兒子還小,可不敢?guī)н@種臟東西回家?!眲⑷诫m得了銀子,但莊稼人節(jié)儉,仍十分心疼。

    劉桐便一揮手,喝道:“遵照千戶命令,連尸帶車,全推下去!”

    “是!”

    須臾,“撲通“聲后,捆著尸/體的兩輛板車沒入江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日后·傍晚

    糧種運(yùn)進(jìn)了劉家村,翠梅小桃等人也帶著包袱趕到。

    里正出面,安排負(fù)責(zé)教種新糧的“都中能人“住進(jìn)一戶村民閑置的舊宅。

    郭弘磊審視里里外外,提議道:“雖是借居,但也該收拾收拾,至少床榻必須為新,并穩(wěn)妥修繕?biāo)虚T窗,夜里才能安歇?!?/br>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姜玉姝忙碌整理包袱,愉快道:“今天是六月二十五,你的生辰,恰巧翠梅她們帶著米面菜蔬趕到,待會兒我們做幾個菜,為你慶生!”

    郭弘磊心里一暖,欣然問:“難為你記得。不知你擅長哪幾道菜?”

    擅長?我廚藝實(shí)在很一般……姜玉姝尷尬之余,鬼使神差答:“別的不敢說,我白開水燒得可好了?!?/br>
    “白——“郭弘磊一愣,驀地朗聲大笑。

    姜玉姝也笑了,剛想開口,卻見翠梅飛奔稟告:“公子,潘百戶找您!”

    “潘大人?他怎么找到這兒來了?”兩人對視,皆困惑不安,快步相迎。

    潘奎拎著馬鞭,大汗淋漓,風(fēng)塵仆仆,一見面便劈頭問:“小子,你是不是闖禍了?巫千戶命令我立刻帶你們四個回衛(wèi)所!”

    第38章 暮中送別

    闖禍?姜玉姝眉頭緊皺,不假思索答:“他沒闖禍啊!我們背井離鄉(xiāng), 初到異地, 一天到晚小心謹(jǐn)慎,從未惹是生非?!?/br>
    “不知具體出了什么事?其中恐怕有些誤會?!惫肜谔忠I(lǐng), 冷靜道:“大人遠(yuǎn)道而來,請進(jìn)屋喝茶歇會兒??煞袢輰傧聨讉€略收拾行囊?”

    “可以!”

    潘奎抬袖擦了擦汗, 大踏步往堂屋走, 叮囑道:“但軍令如山,上頭等著我?guī)卤厝?fù)命,故不敢耽擱。一刻鐘!我準(zhǔn)你們一刻鐘,趕緊收拾行李。馬已經(jīng)牽來了, 稍后就啟程?!?/br>
    一刻鐘?姜玉姝欲言又止,心直往下沉, 方才滿臉的笑容蕩然無存, 郁懣不樂。

    “多謝大人通融?!惫肜诓豢赡苓`抗軍令,只能催促道:“林勤,你和長興、長榮快去收拾收拾, 按時啟程?!?/br>
    三個小廝便點(diǎn)頭,卻聽落座堂屋的潘奎探頭提醒:

    “小子們, 軍中衣食住行均有定規(guī), 無需多帶雜物,即使帶去了也用不上的?!?/br>
    “是!”小廝一抱拳, 疾步回屋收拾。

    這時,本在廚房里熱切忙活的潘嬤嬤、小桃以及管事周延之妻聞訊趕出來, 個個挽起袖子,一身柴火煙氣,無措杵著。

    身為奶娘,潘嬤嬤不安且不舍,鼓足勇氣,恭謹(jǐn)?shù)溃骸芭舜笕耍袢帐俏覀児拥纳?。自打抄家以來,跋山涉水千辛萬苦,竟未安穩(wěn)坐著用一頓飯,您能不能準(zhǔn)他多待一會兒?好歹讓他吃了晚飯再——“她忽然停頓,紅著眼睛懊惱說:“唉喲,瞧我這嘴,實(shí)在不會說話,該打,該打!”

    不僅奶娘,其余人亦懨懨黯然。

    潘奎接過翠梅奉上的茶,訝異問:“哦?原來今天是弘磊生辰?我雖看了名冊,卻沒記住。”

    “小小生辰,過與不過都沒什么,不妨事的?!惫肜谶f了個眼神,潘嬤嬤會意,強(qiáng)忍失望,帶領(lǐng)小桃去為他打點(diǎn)行囊。

    姜玉姝極力打起精神,勉強(qiáng)笑道:“大人軍務(wù)繁忙,本不必cao心這類小事的?!鳖D了頓,她擔(dān)憂地問:“我們一頭霧水,完全不知到底闖了什么禍,求大人明示?!?/br>
    熱茶guntang,潘奎呷了一口,嚴(yán)肅答:“你們的為人,我已大體了解,至今未發(fā)覺弘磊‘傲慢無禮’。但今兒午后,觀巫千戶的神態(tài),似乎隱隱不滿,我再三詢問,他卻語焉不詳,只命令我立刻帶領(lǐng)你們回軍、嚴(yán)加cao練,盡快掃清侯門新兵的紈绔習(xí)氣,以正軍威?!?/br>
    豈有此理!

    誰又在提“侯門紈绔習(xí)氣“了?生在郭家,能算作個人犯錯嗎?生老病死,明明是命中注定的。

    姜玉姝不由得暗惱,疑惑問:“我們前兩天險些被北犰人殺了,齊心合力才逃過死劫,因生擒了一個俘虜,劉縣丞便派人去赫欽衛(wèi)搬救兵,結(jié)果湊巧請來巫千戶,他率領(lǐng)十余士兵,待了片刻便離開。萍水相逢,匆匆一面,究竟是誰誤會了什么?或是故意造謠詆毀?”

    郭弘磊沉思不語,一時間難以想通。

    潘奎嘆了口氣,高大健碩的身板靠著椅背,狀似頭疼。

    “莫非大人有所猜測?”姜玉姝目不轉(zhuǎn)睛。

    潘奎黑著臉,抬手揉搓胡茬,不答卻問:“那天你們可有發(fā)現(xiàn)誰在千戶跟前煽風(fēng)點(diǎn)火?”

    郭弘磊目光變了變,與姜玉姝對視一眼,各有考量。

    “有話直說!”潘奎了然,不滿道:“爽快點(diǎn)兒,別猶猶豫豫的,小家子氣!”

    姜玉姝迅速下定決心,搶著說:“咳,我倒沒發(fā)現(xiàn)有誰煽風(fēng)點(diǎn)火。不過,看見了一個認(rèn)識的人?!?/br>
    “誰?”潘奎坐直了,雙手握膝。

    姜玉姝字斟句酌答:“初次見面時,您正奉命帶人追捕逃犯,其中有一名姓田的總旗……前兩天他也在場?!?/br>
    她點(diǎn)到為止,屏息等候?qū)Ψ交貞?yīng),心想:如果我沒料錯,那個田總旗十有八/九和原上峰反目了。否則,潘大人何必向我們打聽經(jīng)過?

    果然!

    潘奎頓時冷笑,起身負(fù)手,淡淡道:“田波如今既不是總旗,也不是我的手下。他另擇良木,成了巫千戶的親兵。”

    “哦?”郭弘磊頗感意外。

    姜玉姝低頭喝茶,識趣地沒追問別人家務(wù)事。

    潘奎生性直爽,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很沒好氣地說:“現(xiàn)已成了自己人,我告訴你們真相也無妨。哼,那次在驛所,調(diào)戲小丫鬟的人并不是丁遠(yuǎn),而是田波!”

    “居然是他?”姜玉姝一怔,緩緩道:“我們從府城到赫欽的路上,‘登徒子’總是湊近,臉紅耳赤吞吞吐吐,看著十分規(guī)矩老實(shí),令人感慨‘人不可貌相’?!?/br>
    郭弘磊順勢問:“眾目睽睽之下代人受過,丁遠(yuǎn)想必是被田波威逼利誘的吧?”

    “不是?!迸丝鼡u搖頭,恨鐵不成鋼,“丁遠(yuǎn)并未被威逼利誘,而是心甘情愿。莊戶人家的傻小子,相談幾句豪言壯語,便與同鄉(xiāng)的田波稱兄道弟,掏心掏肺。那天正是他撞見并阻止了田波,最終錯用義氣,主動替‘一時糊涂的田大哥’背負(fù)罪名。”

    姜玉姝感慨道:“講義氣講得犯傻了。”

    “事后無意中得知真相,田波卻百般抵賴,背后委屈大罵老子冤枉無辜,氣得老子嚴(yán)加審問,逼得丁遠(yuǎn)和盤托出,懲罰田波二十棍,并暫解除其總旗一職。”潘奎臉色黑如鍋底,咬牙切齒,“我一心想糾正他兵匪似的性子,誰知他毫不領(lǐng)情,甩手跳著腳走了,謀為千戶親兵,不再把我這個百戶放在眼里!”

    郭弘磊安慰道:“大人消消氣。田波那種人,走便走了?!?/br>
    “哼,那種欺凌弱小不講義氣的東西,老子才不稀罕!”潘奎聲如洪鐘,一口灌盡熱茶,燙得“嘶嘶“吸氣。

    姜玉姝忙倒了杯涼水遞上,惴惴不安,小聲問:“那,巫千戶突然讓您帶郭家新兵,究竟是何意?”

    “尚不清楚?!迸丝四ㄗ?,大咧咧問:“怎么?怕你丈夫被人刁難?。俊?/br>
    如此局勢,怎能不怕?姜玉姝無聲地懇求,眼里飽含擔(dān)憂。

    潘奎笑了笑,豪邁道:“放心吧,除了分內(nèi)職責(zé),老子從不坐視弟兄被無理刁難!軍中最重情誼,只要手下的人安分勤懇,頭兒就得護(hù)著,否則休想服眾?!?/br>
    姜玉姝略微放下心,感激道:“那就先謝過大人了。”

    隨后,林勤三人和潘嬤嬤一齊提著包袱返回。其中,林勤遞上個荷包,湊近提醒道:“這個,您別又忘了?!?/br>
    郭弘磊恍然記起,接過荷包一把塞給妻子,歉意道:“物歸原主!自從到達(dá)西蒼,我?guī)状蜗脒€給你,可家里一直忙亂多事,幾次都混忘了?!?/br>
    “這是……?”時隔數(shù)月,憂心忡忡的姜玉姝魂不守舍,第一眼并未認(rèn)出來。

    郭弘磊無奈搖頭,附耳告知:“你的體己?!?/br>
    “哦!”姜玉姝一拍額頭,窘迫道:“瞧我這記性!親自收拾的東西,竟然認(rèn)不出來。”

    郭弘磊倍感不放心,叮囑道:“仔細(xì)收好。我走后,你們平日千萬小心,屯田時若遇見麻煩,切勿逞強(qiáng),當(dāng)請官府出面調(diào)停才是。”

    “嗯?!彼哪繉σ暎矜蛔〉攸c(diǎn)頭,心里一酸,嗓子發(fā)堵,澀聲勸說:“我知道你驍勇善戰(zhàn),見了敵人便奮不顧身,任誰呼喊也不回頭。但請時刻牢記,這世上你并非孤獨(dú)一人,全家百余口正在長平縣盼望團(tuán)聚!咱們一起來赫欽,理應(yīng)一起回?!?/br>
    郭弘磊沉默半晌,有心安撫,卻無法掐算命運(yùn),只能告知:“我始終牢記著家人。”

    “你在軍中更加要小心?!苯矜肓讼耄x正辭嚴(yán),慎重囑咐:“士可為國英勇赴死,卻不可辱。假如有人看你們是郭家流犯而肆意欺侮,無需一再憋屈容忍,悄悄抓住其把柄,咱們設(shè)法整治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