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從衙門里走出一個書辦，打官司也不必在公堂上，就在衙門的院子里，那書辦叫人把夏小清帶上來，夏小清精氣神兒還算不錯，就是一夜之間，臉上長出不少胡茬，他看到來的崔家姐妹，沖著她倆一笑，氣得崔世柔狠狠剜了他幾眼。

    原告和被告都帶到場，衙門里的書辦也不多說廢話，他直接問道：“你們兩家各自都是甚么打算？”

    夏小清搶先開口，他道：“是那姓陳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氣不過，這才動手打他，要和解我是不愿意的，頂多我賠他幾錢醫(yī)藥銀子?！?/br>
    陳家來的掌柜四五十來歲，他對書辦拱手說道：“陳家也不愿和解，醫(yī)藥銀子也不必賠，陳家不差那幾個錢，我家東家說了，只求大人做主，還他一個公道。”

    崔世柔急得抓住崔世君的手，兩邊都不答應(yīng)和解，陳盛容分明是要讓夏小清受罪。

    衙門里的書辦不耐煩與他們歪纏，他對夏小清說道：“是不是當(dāng)真不和解？要是不和解，那就只能打板子吃牢飯了?！?/br>
    崔世柔急了，她擠過去，問陳家的掌柜：“你們就直說吧，要怎樣才愿和解？”

    辦案的書辦撇了崔世柔一眼，他道：“你這小婦人又是誰？”

    一旁的捕快插話：“陳家的和夏家的打架就是為了她！”

    書辦了然，那夏小清不舍得崔世柔參合進(jìn)來，他道：“二姑娘，你回去吧，我皮厚rou糙，不怕挨板子！”

    “你閉嘴！”崔世柔罵了他一句，轉(zhuǎn)頭又望著陳家的掌柜，她道：“都是住在一個城里，素日低頭不見抬頭見，何苦鬧到見官的地步，是不是非得我親自去求你們東家，你們東家才肯罷休？”

    陳家的掌柜望著眼前的前東家少奶奶，他慢騰騰的說道：“崔二姑娘，東家說了，如果夏小清非要和解，也不是不能諒解他，只要他肯當(dāng)著眾人的面前，給東家磕頭認(rèn)錯，陳家自會撤訴。”

    他的話剛說完，夏小清跳起腳來朝著陳家的掌柜啐了一口，他破口大罵：“好大的狗臉，要爺爺給他陳盛容磕頭，他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他的舌頭！”

    “不和解，堅決不和解！”夏小清揚(yáng)著下巴，他對書辦說道：“大人，你打我板子吧！”

    崔世柔又氣又急，夏小清倔得像頭牛，要他給陳盛容磕頭，那是絕不可能的，她怒道：“這不是強(qiáng)人所難么，他陳盛容打架打不過，還有臉叫人家給他磕頭？”

    陳家的掌柜只是來傳話的，他不與崔世柔爭吵，只道：“愿意不愿意，都在夏小哥兒呢。”

    夏小清對崔世柔說道：“二姑娘，你別求他們，就這幾板子，我還是挨得住的?！?/br>
    說著，他對書辦說道：“大人，你就打我板子吧?！?/br>
    眼見夏小清寧愿挨打，也不服軟，崔世柔急得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夏小清看她要哭，心肝都快酥了，他撓著頭皮，說道：“二姑娘，能得你為了掉一回眼淚，這頓板子我挨得值了！”

    “呸，誰要為您掉眼淚！”崔世柔罵了他一句，那夏小清已經(jīng)被兩個捕快拉下去打板子，不一時，就聽到從里面?zhèn)鱽硪宦曇宦暤拟g響，崔世柔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

    崔世君看她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說道：“別哭了，他不是說他皮厚rou糙不怕疼么?！?/br>
    崔世柔聽不得這話，她對她大姐怒聲說道：“你還有沒有良心，上回你被拘到提牢廳，你忘了是誰借錢子給咱們的？”

    “記得，是夏小清嘛?！贝奘谰袂椴换挪幻Γ徛曊f道：“你有工夫哭哭啼啼，還不如去準(zhǔn)備幾支上好的金創(chuàng)藥，這大熱天的挨了板子，要是不搽藥，傷口該長膿了。”

    崔世柔一聽有理，她顧不得別的，趕緊叫崔福去給夏小清買藥。

    不一會兒，夏小清被打了二十大板，判了十五日的□□，他挨完打后，還不容崔世柔與他說句話，捕快就將他送回牢里，等到陳家的掌柜走后，崔世君悄悄給牢里的捕快塞了銀子，請他們關(guān)照夏小清，又得知夏小清雖說挨了幾板子，卻并未傷到筋骨，于是她安下心，便留下崔福照應(yīng)崔世柔，她獨(dú)自帶著阿杏趕回衙門里當(dāng)差。

    崔世君在衙門里忙了一日，等她落衙回家，沒見著崔世柔，她一問家人，徐姨娘便說她給夏小清送飯去了。

    “晌午，二姑娘從衙門里回來，先到夏小哥兒家里，叫他家鋪?zhàn)永锏幕镉嬍帐傲艘惶卒伾w，才剛她去送飯，就把被褥一并帶過去了?！毙煲棠锵肓艘幌拢瑢Υ奘谰f道：“二姑娘還說了，這半個月她給夏小哥兒送飯，時常要福叔送她，叫你擔(dān)待一下?！?/br>
    崔世君忍不住一笑，她對徐姨娘說道：“隨她！”

    徐姨娘也笑了，她道：“往常二姑娘提到夏小哥兒，嘴里就沒有一句好話，這回夏小哥兒為她和陳盛容打了一架，二姑娘反倒心疼他來了，說不得夏小哥兒是要因禍得福呢?！?/br>
    崔世君心里和徐姨娘想到一處了，她道：“你這話可別當(dāng)著她的面說，要不她又該發(fā)惱了?！?/br>
    兩人相視一笑，一同往老姑姑屋里去了。

    第47章

    自此, 崔世柔一日三餐給夏小清送吃喝，直到夏小清從牢里放回家, 這卻是后話，姑且不提。

    只說崔世君忙了幾日，崔長松過來尋過她一回, 他專程是為霍家和莫家的婚事來找她商議, 寧國府里的老侯爺不管事，寧國侯霍嘉遠(yuǎn)在淮揚(yáng), 這事自是落到崔長松身上, 上一回寧國府辦喜事，還是老侯爺霍云娶親, 轉(zhuǎn)眼間已過了二十來年，府里又辦起喜事, 這大總管崔長松深感肩上的重任, 他提起侯府舊時的往事，笑道：“當(dāng)日我還不是府里的管事，況且老侯爺迎娶侯夫人時, 婚禮一切從簡, 雖說照著章程辦事即可, 我這心里總是沒底, 要是出了甚么紕漏，丟的就是老侯爺和侯爺?shù)哪樏? 到時還請崔姑姑多多提點(diǎn)。”

    崔世君眼中帶笑, 心知他是自謙, 崔長松堂堂一個侯府的管事，掌管著上下幾百口人的吃穿有度，豈會需要她來指點(diǎn)？

    “崔管家不必客氣，你是老侯爺和侯爺?shù)谋郯?，做事再穩(wěn)妥不過，要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只管開口?！贝奘谰χf笑道。

    崔長松說道：“前些日子，我們府上已經(jīng)請人合了侯爺和莫姑娘的八字，說是百里挑一的土木夫妻，我拿給老侯爺看了，老侯爺心里也歡喜。”

    聽到這里，崔世君笑著說道：“昨日，東郡侯府也打發(fā)人送來信，說是侯爺和姑娘的八字再合適不過，我正要尋空去回稟老侯爺一聲，不想崔管家今日先過來了?！?/br>
    說著，崔世君開口又道：“我這些日子雜事纏身，想著過府去給老侯爺請安，又怕打攪?yán)虾顮斍屐o，老侯爺這些日子可好？”

    崔長松等得就是崔世君這句話，他臉上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說起來，府里近來真有一件事，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崔世君啜了一口茶，只笑不語，崔長松望了她一眼，見她沒問，只得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們老侯爺新得了一張南北朝的筑屋圖紙，說是那屋子的樣式很奇特有趣，因此老侯爺有意拆掉府里西邊的幾排院落，按著圖紙的樣子仿建。”

    崔世君聽完，眉頭往上一揚(yáng)，說道：“侯府在給侯爺籌備婚事，這時候恐怕沒有空閑拆屋建樓呢。”

    “正是這話呢?！贝揲L松一拍大腿，他道：“要是平日也罷了，偏巧趕著侯爺要娶親，這新建屋子豈是一朝一夕能蓋好的，兩樁大事遇到一處，如今弄得我是焦頭爛額?！?/br>
    不過，這些話誰也不敢當(dāng)著老侯爺?shù)拿嬲f，崔長松說道：“說句不恰當(dāng)?shù)脑?，我們老侯爺向來有些左性兒，?guī)矩禮法這些他是不放在眼里的，侯爺?shù)故切㈨?，來信說老侯爺要建屋子，就隨老侯爺?shù)囊馑?，可我私心想著，到時我們侯爺娶親，前面辦喜事，后面磚瓦泥石堆得滿地，到底來客看著也不雅觀呀?！?/br>
    說完，他看向崔世君，問道：“崔姑姑，你說是不是呢？”

    崔世君笑了，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崔長松一眼，說道：“崔管家不用兜圈子，你是想請我勸你們老侯爺？”

    崔長松老臉一紅，他搓了搓手，說道：“噯，說來慚愧，我實(shí)在是沒法子，就想起崔姑姑來了，你的話，老侯爺或許還能聽進(jìn)去。”

    這還是他媳婦給他出的主意，為著老爺爺要拆屋建樓，崔長松急得上火，滿嘴起了泡，他媳婦見他發(fā)愁，忽然想到崔世君，說是老侯爺一向高看她，便叫他來請崔世君去勸老侯爺，崔長松一聽有理，于是尋過來找崔世君拿主意。

    崔世君沒推拒他，卻也沒把話說得太滿，她道：“我的話老侯爺未必就一定肯聽，可崔管家既然說了一場，過兩日我去給老侯爺請安，就試著勸一勸他，老侯爺能不能聽，我也說不好呢?！?/br>
    崔長松站起身，他朝著崔世君深深的作了一個揖，說道：“崔姑姑能幫忙我就感激不盡，老侯爺實(shí)在不聽，少不得也只能隨他的心意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崔管家還需回府，那崔世君親自送他出門，待他走后，阿杏說道：“姑娘，你還真要勸老侯爺不成？我看老侯爺不像是能聽人勸的呢，這個崔管家，分明知道是件難事，還來找你，萬一觸怒了老侯爺可不好哩！”

    崔世君笑道：“我盡我的心?！?/br>
    她也沒說要盡甚么心，阿杏聽得稀里糊涂的，就見說姑娘已轉(zhuǎn)身回屋，阿杏來不及多想，趕緊追了上去。

    過了兩日，有鄰居送來從鄉(xiāng)下帶回的新鮮桃子，家里一時吃不完，這果子又不經(jīng)放，崔世君到寧國府時，裝了一籃子帶過去，她剛進(jìn)侯府，崔長松家的就迎過來，先拉著她進(jìn)屋喝茶吃點(diǎn)心，說是府里來了工匠，她男人崔長松在跟工匠說話，等忙完了就過來。

    崔世君驚訝的說道：“前日崔管家還說老侯爺想要建屋，怎么工匠這會兒就來了？”

    崔長松家的不好說她家老侯爺心血來潮，想起一出是一出，只道：“是呢，明日瓦匠還有泥匠也要來。”

    崔世君不語，她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過了不久，有個年輕小丫鬟進(jìn)來回話，說道：“火華說老侯爺在書房里畫圖，沒有工夫出門，叫嬸子直接帶崔姑姑過去便是?！?/br>
    崔長松家聽言，她帶著崔世君往老侯爺霍云的書房走去，以往崔世君每回來寧國府，多半是在前廳和花園，這還是頭一回進(jìn)到內(nèi)宅，走了約莫半日，她們?nèi)诉M(jìn)了一間院子，院子里有兩三個小廝在廊下下圍棋，火華在一旁觀看，他看到崔長松家的和崔世君，說道：“嬸子和崔姑姑來了?！?/br>
    崔長松家的問道：“老侯爺呢，還在畫圖呢？”

    火華點(diǎn)了點(diǎn)頭，指了指身后的屋子，崔世君朝著打開的窗戶往里看去，只見屋里正當(dāng)中放著一張梨花木大案，桌上堆放著很多稿紙，霍云此刻正聚精會神的坐在書桌前埋首畫圖，絲毫沒有察覺有人來了。

    崔世君輕輕走上臺階，她站在窗前望著里面的霍云，霍云還是沒看到崔世君，崔世君便倚靠在窗前，細(xì)細(xì)的打量著霍云，他手里拿著一支炭筆，想來是被甚么難住了，霍云停下來思索片刻，又低頭畫圖，很快他再次停下筆，如此反復(fù)幾回，他放下手里的炭筆，想要找書，直到這時，他才看到窗前的崔世君。

    崔世君唇邊露出一笑，說道：“我吵到你了？”

    “甚么你呀我呀，沒有半點(diǎn)規(guī)矩?！被粼谱炖镎f著這話，神情卻毫不介意，他道：“你來了，為何不作聲呢?！?/br>
    她回道：“老侯爺太認(rèn)真，我不忍心打擾?！?/br>
    霍云沒叫她進(jìn)去，崔世君仍是站在窗前，兩人隔窗說話，崔世君問道：“老侯爺這是做甚么呢？”

    “畫圖。”霍云朝著她招了招手，火華便推開書房的門，崔世君提著裙子跨進(jìn)屋里，崔長松家的和阿杏留在屋外。

    進(jìn)門后，崔世君左右張望，這間書房比她想的要小得多，光線卻是極好，霍云穿著一身家常衣衫，露出了一截手臂，他道：“我在畫筑屋圖，還在修改，等改好了，就照著圖紙的樣子建造。”

    霍云找出一疊稿紙遞給崔世君，眼里少見得帶著幾分得意，他道：“畫這筑屋圖可不容易，我查閱了許多書，還找來工匠詢問，如今已有七八分相像?！?/br>
    崔世君翻開圖紙，不免有些震驚，她雖不懂筑屋，卻也看得出霍云畫的圖紙是花費(fèi)了一番心血的，這些圖紙從梁枋屋檐，到小橋流水，再到亭臺樓閣，每一筆都纖毫畢現(xiàn)，可見老侯爺是真心想要防建一棟南北朝的宅院。

    崔世君看得很細(xì)致，她一連看了兩遍，看完之后，小心翼翼的把圖紙還給霍云，霍云抬著下巴，問道：“如何？”

    崔世君找不出半點(diǎn)不好的地方，她說：“畫得真好?！?/br>
    霍云笑了，他收起圖紙，說道：“等建好后，我就拆了。”

    聽了他這話，崔世君一楞，她道：“這是為何，我竟不懂?！?/br>
    霍云說道：“我蓋這樓這屋，又不為住人，只不過是想看看古時的屋子，就畫圖建了?！?/br>
    他說的振振有詞，絲毫不認(rèn)為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崔世君想了一下，看著他說道：“花了人力財力蓋好的屋子，只為看一眼就拆掉，有些可惜呢?！?/br>
    霍云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不懂，我有我的道理。”

    崔世君等著他往下說，霍云便道：“看久了，終有看膩的一日，與其這樣，不如看完就拆掉，如此一來，心中記著的還是起初第一眼看到的樣子?！?/br>
    崔世君雙眼沉靜，她看著他，問道：“若是與人相處久了，等膩了，也要丟開？”

    第48章

    崔世君的話讓霍云怔住, 他眉峰微皺，細(xì)細(xì)思忖她的話, 依他來看，人和房屋是不一樣的，只是他再想有何不同, 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過了半晌，霍云方才說道：“我倒從來不曾想過這事?！?/br>
    他年少時, 家族遭遇巨變, 后來跟隨太上皇幽居清華山，太上皇駕崩, 霍云奉旨襲爵，又娶妻生子, 不過他無拘無束慣了, 這半生幾乎都是縱情山水，何曾又有誰讓他留戀過呢？

    崔世君淺淺的一笑，她眼波清澈, 目視寧國老侯爺, 柔聲說道：“老侯爺是謫仙一樣的人物, 你紅塵來去無牽掛, 是我這話問錯了?！?/br>
    “你又知道了？”霍云眉頭皺得更緊，眼里也帶著一絲不悅。

    崔世君立時停住, 她望著霍云, 心知剛才的話冒犯了他, 于是垂眉說道：“老侯爺息怒，原是一句玩笑話，都是我的不是?！?/br>
    誰知霍云臉色越發(fā)陰沉，他隨手將手里的圖紙揚(yáng)起一扔，圖紙洋洋灑灑落了滿地，霍云沖著外頭喊道：“火華。”

    火華一路小跑進(jìn)了書房，他用眼角看見老侯爺滿臉慍色，旁邊的崔姑姑低著頭，一聲不吭，火華見此情形，甚么也不敢問，躬著身子聽侯吩咐。

    霍云指著地上的稿紙，說道：“燒了，拿去都燒了！”

    火華一臉驚訝，為了畫這些圖紙，他們老侯爺廢寢忘食，怎會說燒就要燒了？霍云見他呆住不動，冷聲說道：“愣著做甚么，還不去燒了！”

    火華自小在老侯爺身邊伺候，深知他說一不二，火華連忙撿起地上的圖紙，轉(zhuǎn)身就要拿出去燒掉，卻被崔世君攔住，崔世君眼望著霍云，她道：“這是老侯爺?shù)男难?，不能燒?！?/br>
    她不讓火華燒，火華看看老侯爺，又看看崔世君，實(shí)在不知他倆好端端的怎會置起氣來。

    霍云怒火未消，卻沒有沖著崔世君發(fā)火，他臉上陰云密布，腳踩圖紙，拂袖而去。

    他走后，火華望著崔世君，小心翼翼的說道：“崔姑姑，老侯爺這是怎么了？”

    崔世君默默搖頭，火華收起地上的圖紙，又問：“崔姑姑，這些圖紙該如何是好？”

    崔世君接了過來，她道：“交給我吧，你去看看老侯爺。”

    火華嘆了一口氣，老侯爺正在氣頭上，這會兒找過去，說不得就會引火燒身，不過他是老侯爺?shù)馁N身小廝，他不去誰去呢？他把圖紙交給崔世君的手上，轉(zhuǎn)身出門去追老侯爺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