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五分鐘了。

    沐恒從剛剛謝老板離開以后，就這么眼神直白地盯著他看了整整五分鐘！

    “你在看什么？”

    柯函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表現(xiàn)的柔和有同學(xué)愛一點。

    然而——

    沐恒：“我在試圖看穿你的偽裝。”

    柯函：“……”

    這個神經(jīng)病到底在說什么？！

    沐恒一把握住了柯函的手腕，將他遮擋自己視線的手掌給緩緩地拉開，兩個人的視線在這一刻交匯，整個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對個暗號，貝葉斯?！?/br>
    柯函的大腦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敏感。

    在沐恒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刻，他的腦海瞬間關(guān)聯(lián)浮現(xiàn)出了伯努利、泊松，然后是海量的公式記憶以及解題記憶。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

    柯函立刻反手握住了沐恒的手腕，另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胃，半蹲下身，低頭開始控制不住地抽搐惡心。

    沐恒一看情況不對，他連忙湊近了，不知所措地輕拍著柯函的脊背幫他順氣。

    隔著一層薄薄的校服外套，沐恒幾乎能夠感覺到柯函完全抑制不住的顫抖。

    “你怎么了？你還好嗎？朋友？柯同學(xué)？柯函？”

    柯函死死地攥著沐恒的手腕，力氣之大仿佛是要硬生生地將對方的手腕骨給捏碎。

    沐恒吃痛。

    但是他沒有抽手，因為他覺得這樣被柯函握著，柯函可能會覺得稍微舒服一點。

    三分鐘以后，柯函才將自己腦子里全部的數(shù)學(xué)相關(guān)給清除出去。

    這個時候，沐恒的手腕都被他給硬是捏出了指印。

    柯函欲言又止。

    他默默地松開手，有幾分不自在地別開視線。

    “不要跟我對什么暗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個白癡?！?/br>
    沐恒是第一次見到自己說自己是白癡的同學(xué)。

    他有點涼薄的唇瓣張了張，但是始終沒有想出來，柯函的這句話他應(yīng)該怎么接。

    這個世界上可怕的不是失敗，而是失敗以后，整個人直接陷入了徹底的自暴自棄。

    風(fēng)吹過高大的水杉樹，細(xì)密的葉子相互摩挲著竊竊私語。

    兩個少年都低著頭，視線的焦點都不知道在哪里。

    過了好一會兒，沐恒才找到一個新的話題。

    “你剛剛是在用‘我愛學(xué)習(xí)’刷題吧？”

    柯函愣了一下，意識從無限宇宙的游離當(dāng)中勉強回籠，然后點了點頭。

    他趁機說了一句：“對不起?！?/br>
    沐恒微微一笑，露出了漂亮的小虎牙，擺了擺手，根本不將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也用‘我愛學(xué)習(xí)’。”

    柯函：“哦?！?/br>
    話題終結(jié)。

    沐恒：“……”

    這就有點棘手了。

    “你為什么要跟老師說你也在玩手機？”

    柯函到底是過意不去，他自己找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話題，重新給沐恒建立了一個對話的臺階。

    沐恒直接抬手將柯函按在了墻壁上：“你以為我為什么出來？”

    “因為我注意到，你只用了五分鐘就寫完了最后一題?！?/br>
    “這很有趣。”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上個學(xué)期期末考的時候，就是你跟我在同一個考場考試，結(jié)果豎著進來橫著出去的，對吧？”

    柯函的視線心虛地飄忽了幾秒，但他很快就堅定了下來：“我——”

    沐恒輕笑一聲：“不要著急解釋，柯函同學(xué)。”

    他說著，湊到了柯函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我已經(jīng)看穿了你的偽裝，但是我并不打算戳——”

    一聲石破天驚的大吼。

    “那邊那兩個同學(xué)！對！就是你們！你們干什么呢？！”

    隔著一個cao場的距離，教導(dǎo)主任在對面的食堂二樓，一把拉開了窗戶，半個身子都探了出來，啤酒肚架在窗框上，遠(yuǎn)遠(yuǎn)地指著被罰站的柯函跟沐恒大喊。

    從他的語氣里，很明顯地可以感覺到“權(quán)威被公然挑釁”的憤怒。

    沐恒是背對著食堂樓的。

    他聽到這句話還很疑惑，停下了對柯函的威脅，反問道：“主任是在說我們？”

    柯函用力地點了點頭。

    沐恒依然一臉的疑惑：“我們做了什么？我們不是好端端地在這里接受謝老板的罰站嗎？”

    柯函：“……”

    他默默地用眼神示意沐恒去看自己的手。

    沐恒順著柯函的視線看過去，一只撐在對方背后的墻壁上，而另外一只則撐在對方的肩膀上。

    將柯函按住。

    沐恒思考了一秒，出聲道：“邱老師今天出門是不是又忘帶眼鏡了，我感覺我們倆這樣沒有問題。”

    一聲更加暴躁的巨響。

    “咣當(dāng)！”

    整棟教學(xué)樓都能夠聽見教導(dǎo)主任在對面摔了食堂窗戶。

    柯函面無表情地看著教導(dǎo)主任怒氣沖沖地從三樓教職工食堂一路跑下了一樓，最終又跨越了一整個塑膠cao場，進入了教學(xué)樓。

    旁邊幾個教室的后排學(xué)生都忍不住探出頭來圍觀兩眼。

    其中就包括了一班的后排同學(xué)。

    沐恒的前桌洛可可跟中央最后一排的寧威武疊羅漢似地冒頭，他們在看到兩人動作姿勢的那一瞬間，眼睛瞪大，順便朝外比了兩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