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越短，發(fā)出的聲音音調(diào)越高，這五根琴弦發(fā)出的聲音按音調(diào)由低到高分別稱為宮、商、角、徵、羽?！?/br>
    “如果設(shè)基準(zhǔn)琴弦長度是1，那么五根弦的長度就是1，2/3，8/9，16/27，64/81。”*

    數(shù)學(xué)老師能感受到自己的血壓以及心率波動在上升，他再次做了個深呼吸。

    “聽著森芒?！睌?shù)學(xué)老師重復(fù)自己剛才的話，“現(xiàn)階段我們的目標(biāo)是練好基本功，打好基礎(chǔ)。”

    “這不是基礎(chǔ)嗎？”森芒疑惑地拿起自己數(shù)學(xué)入門書，“這個知識點就在書的第一章 里?！?/br>
    *

    陽光透過濃厚的云層給云朵勾勒出金邊，屋頂?shù)穆槿竾\嘰喳喳地叫，時鐘滴答滴答地走，電話響起后又被掛斷。

    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落下了。

    外公外婆坐在沙發(fā)上，他們剛才接到了班主任的電話，電話那頭說希望能和家長在放學(xué)后有一場談話。

    該來了還是來了，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地點還是校長室隔壁的會議室。

    主課老師全員到齊，連副科老師也來了。

    數(shù)學(xué)老師坐在會議室里，按壓著發(fā)脹的太陽xue試圖讓自己好受點，他控制不住嘆了口氣，看到了坐在他一兩個位置外的音樂老師。

    他奇怪地看了對方一眼，“為什么你在這里？”

    “相信我，不是我想出現(xiàn)在這里的?！币魳防蠋熣f，“這個小朋友在我的音樂課上建議我一邊教音樂一邊教數(shù)學(xué)，他說這兩個領(lǐng)域都采用十分有效的符號系統(tǒng)，一起講會十分有趣?！?/br>
    兩人沉默了一會。

    “真是要命?！币魳防蠋煋u頭嘆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干渴的嗓子，“我不能直接告訴他音樂專業(yè)不需要學(xué)高數(shù)吧?！?/br>
    “天知道自從高考結(jié)束后我就再沒看過數(shù)學(xué)這玩意！”

    “我也沒好到哪里去?！睌?shù)學(xué)老師說，“森芒在我的課上在課外書，我叫他起來，他告訴我因為我教的知識太過簡單了，他說他正在思考音樂是否能服務(wù)于數(shù)學(xué)的問題?！?/br>
    “什么問題？”音樂老師沒聽懂，她想了想又搖頭，“算了，就算你說了可能我也聽不懂。”

    數(shù)學(xué)老師嘆氣，“我認為不應(yīng)該由我來教他，我不合適，真的不合適，他的進度是其他學(xué)生的好幾倍，我不能為了他不顧其他學(xué)生的感受。”

    “總之，我這個學(xué)期的第一節(jié)課就這么被他毀了?！?/br>
    兩個人皆嘆了口氣，都是同病相憐的人啊。

    突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老師們相互對望了眼，一直沉默沒開口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緩緩起身，走向了門口。

    今天的她短暫地失去對教學(xué)的熱情，眼底沒有一絲波動，她打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外公外婆，“鹿老師，森老師，請進?！?/br>
    “今天麻煩你們來，是想和你們談?wù)勆⒄Z文學(xué)習(xí)上的問題?！?/br>
    第63章

    最后一節(jié)課已經(jīng)上完了, 同學(xué)們吵吵鬧鬧地背著書包歡快地奔向校門口，有好一些會留在學(xué)校里打球，但還留在班上的人只有寥寥幾個。

    離太陽落山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天空中飄著幾朵白云。

    森芒抬頭望向窗外, 一只山鷹張開翅膀在湛藍的天空中飛翔，麻雀則是跳躍在樹叢和屋頂上, 時不時低頭啄著地上的草籽。

    剛才外公給他發(fā)了條消息，說他們和老師在會議室里會有一場談話, 估計要用一點時間，讓森芒先待在教室里看看書。

    森芒只好聽他們的了。

    夏天的暑意還未消去, 窗外蟬和蟋蟀也還在聒噪地歌唱。

    “芒果你家里人沒來嗎？”同桌喬一念把一兩本作業(yè)收拾進書包里，現(xiàn)在剛開學(xué)，作業(yè)并不多, 她準(zhǔn)備回家了。

    “沒來。”森芒說，“外公說他和外婆在會議室和老師聊聊，讓我等等他們。”

    這句話瞬間吸引了周圍幾個人的目光。

    “這才開學(xué)第一天啊?！眴桃荒畈患敝吡? 她把書包又放回椅背上，“雖然很夸張, 但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br>
    前桌的女孩也回過頭來安慰他, “芒果，你別害怕, 不會有事的?！?/br>
    “我為什么要害怕？”森芒不懂。

    喬一念被噎了一下, “呃因為你被請家長了啊，除非有什么嚴重的事情, 不然老師們一般不會請家長來學(xué)校談話的?！?/br>
    “嚴重的事？”森芒還是不理解, “我今天很好，沒有犯錯啊?！?/br>
    “不, 你今天搞了那么大的兩件事，還不算犯錯嗎？”喬一念反問他，說完她又仔細想了想，“好吧，其實仔細想想，好像真的不算犯錯，只是老師的臉色不太好看罷了。”

    “但也蠻嚴重的吧？”前桌的女孩說，“老師要和家長溝通，這件事聽著就很讓人害怕。”

    森芒把書包上的狗狗裝飾捏在手上，回想了一下國外那位博士后老師的教學(xué)方式，“可是以前我在家里上課前，dr.張都會先和外公外婆聊會天?！?/br>
    “如果課程太慢太簡單的話，他們就會直接調(diào)整和修改內(nèi)容?！?/br>
    “我以為這是上課前必須要的流程?！鄙⒄f。

    “不好意思，一下子忘記了你和我們這群凡人不一樣?！眴桃荒钫f，“我一開始還真以為你什么都不懂，還想著要幫你搞學(xué)習(xí)呢，現(xiàn)在想來是我打擾了?！?/br>
    “其實……”前桌的女孩用手捂住嘴笑，“芒果你今天說的那一連串東西，我都沒聽懂?！?/br>
    “幸好老師看起來好像也沒聽懂，這讓我放心了好多?！?/br>
    喬一念聽著也笑了，“我拿起芒果那本書，第一想法就是這是什么天書，明明是中文和數(shù)字，但我愣是沒看懂。”

    之前和喬一念吵起來的男生沒有走，他低著頭不知道在盒子里不知道搗鼓著什么，時不時抬頭望幾個人的方向瞧。

    “說起來芒果你好像我聽過的某個人?！鼻白赖呐⑼蝗晦D(zhuǎn)過頭來問森芒，“你外公是森原宏老師嗎，外婆是鹿珍意老師？”

    “嗯?！鄙⒖聪蛩?，“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認識我mama，我mama叫常文雪。”前桌的女孩露出了個笑容，“我叫姜舒彤，我聽mama提過你幾次，但她沒和我說你的名字?！?/br>
    “沒想到你真的來葡瀘一小讀書了。”

    “常阿姨現(xiàn)在好嗎？”森芒問，“我有好一陣子沒見過她了?！?/br>
    “我mama很好，不過最近她工作有點重?！苯嫱鄲赖卣f，“有好幾次半夜趕回單位加班，第二天起床才能見到她人?！?/br>
    “如果是實驗的話，有些機器離不了人?！鄙⒗斫獾攸c點頭，“她的研究做的怎么樣？樣品數(shù)據(jù)出來了嗎？可以讓我看看表和圖嗎？”

    “……啊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欸。”姜舒彤尷尬地說。

    “不過mama今天說要來接我放學(xué)，你可以親自去問她?！苯嫱戳搜蹠r間，“按平常時間來看mama這個時候已經(jīng)來了才對。”

    “原來你們兩個是熟人啊?！眴桃荒钔瑯涌戳搜蹠r間，背上書包，幾步走到教室門口然后回頭，“不多聊了，我要去接我那個討人厭的弟弟了，明天再見。”

    “明天見?！苯嫱龘]了揮手。

    教室恢復(fù)了安靜，這時候留在教室里的人更少了。

    男生右手藏著東西走到了姜舒彤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喂我給你看樣?xùn)|西?！?/br>
    姜舒彤眉頭一皺，上下打量了對方好幾眼，“我不要看蟲子，特別是毛毛蟲，等它變成蝴蝶可能我還會看上兩眼?！?/br>
    “這只和它們不一樣！”男生拍著胸膛保證，然后他從右手處拿出了一只綠色的螞蚱，他邊拿還邊做出解釋，“這只和其他都不一樣，我從來沒見過綠的這么漂亮的螞蚱。”

    可憐的螞蚱被頑劣的人類捏住了雙翅，動彈不得，只能間隔一會就發(fā)出唧唧的尖叫聲。

    “……”顯然姜舒彤并不會因為這只螞蚱綠得很漂亮而高興，她只會因為有一只昆蟲被放在她的課本上而生氣。

    男生并沒有意識到面前女孩的情緒不對，他一拍手掌，情緒很興奮，“我剛捉到它的時候就想給你看看了，雖然你老是很怕蟲子哈哈哈……”

    姜舒彤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我就應(yīng)該聽喬一念的話，不和你多廢話?！?/br>
    “她生氣就生氣，你為啥生我的氣？”男生不理解女生的心思，“我過來低頭和你求和了，不要這么不給面子?！?/br>
    姜舒彤板著臉，“我為什么不給你面子，你心里清楚。”

    “還有，把你的螞蚱從我的課本上拿開！”

    “那你憑什么理森芒，還對他這么好？”男生心里很委屈，“你們才認識兩天呢，我和你可是從幼兒園就認識了，你不能這樣對我?！?/br>
    “難道就因為森芒他長得好看嗎，可是他沒我長得高啊?！?/br>
    “閉嘴，如果你今天再和我說一句話我們就絕交?！苯嫱f，“從現(xiàn)在開始?！?/br>
    男生被迫閉麥，他沮喪地回到了自己座位，把書包背到背上走出了課室，走了兩步之后又回頭，“姜舒彤你mama過來接你了，你別生氣，我明天再找你聊天?！?/br>
    姜舒彤沒理他，她低頭把已經(jīng)做好的作業(yè)放回抽屜，收拾好東西。

    “彤彤！mama來接你了！”常文雪的聲音在走廊外傳了進來。

    “mama！”小姑娘立刻把煩人臭男生的事情拋到腦后，她把書包的拉鏈一拉，“等你等好久了?！?/br>
    “今天實驗機子突然停了，重開花了點時間。”常文雪接住了自己的女兒，“沒等很久吧？”

    “還好，我把作業(yè)全寫完了?！苯嫱冻隽藗€笑臉，“mama我和你說，森芒來我們班上學(xué)了哦！”

    “森老師家的孩子啊?！背Ｎ难┩淌依锟戳搜?，向森芒打了下招呼，“乖女兒，我進去和小芒果他說兩句話。”

    與森芒的溝通還是一如既往地直白。

    森芒開口就直奔重點，“常阿姨，上次的實驗數(shù)據(jù)出來了嗎，我能看看嗎？”

    “數(shù)據(jù)在實驗室里，不過我打算用這些數(shù)據(jù)來發(fā)篇論文?！背Ｎ难┟嗣⒚兹椎哪X袋，“不過那位柏永航哥哥的論文已經(jīng)著手開始寫了，他前期的實驗數(shù)據(jù)很漂亮，估計再過幾個月論文就出來了。”

    “他應(yīng)該會向你外公請教的，到時候你可以跟著看一下。”

    森芒點點頭。

    常文雪往四周看了看，“森老師沒來接你嗎？”

    森芒撐著下巴，搖頭，“他們和老師在談話，要我等一會才能回家?！?/br>
    “那只能等了?！背Ｎ难陌锬贸隽诵┬〉案膺f到了對方面前，“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一個下午沒吃東西，肯定餓了?！?/br>
    “好了，我先帶我女兒回家了?！背Ｎ难┱f，“我家里離這兒很近，有空去阿姨家玩吧?！?/br>
    森芒點頭答應(yīng)。

    *

    紅霞漸漸染上了天空，傍晚的風(fēng)吹過臉頰，常文雪牽著自家女兒的手一步步往校門口走去。

    美麗的風(fēng)景沒有讓小姑娘的心情變好。

    “今天學(xué)校里發(fā)生什么，是不是和同學(xué)鬧矛盾了？”常文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