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6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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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卻是不好說,還是要看后天的雕琢,才能成為璞玉?!?/br> 皇帝心里明白,后宮的彎彎繞繞多了去了。 不管自己那個大兒子,究竟是不是真的仁德,真的主動赦免了宮女太監(jiān),亦或是有人教他,或者干脆這件事情是杜撰的…… 這些都不要緊。 要緊的是,這本是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情,本不應該傳遍禁宮,更不應該傳到自己母后這里。 既然已經傳到了這里,那么這件事本身,就已經透著古怪了。 不過皇帝寵幸惠妃,也很喜歡自己那個大兒子,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自然也不會跟自己的母親提起,他笑著應付了一句,然后開口道:“母后,今天北齊派使者來朝,北齊使者代北齊的皇后,送了您一支千年年份的白山人參,這會兒正在坤德宮外面候見。” 孫太后看了皇帝一眼,點頭笑道:“那北齊的皇帝皇后,與哀家是同輩,既然送了東西,不好不見,皇帝讓他齊使進來就是?!?/br> 于是乎,哈曼才得以進了坤德宮,跪著向孫太后問安。 孫太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齊使,淡淡的揮抬了抬手:“貴使起身罷?!?/br> 哈侍郎恭敬起身,將手里捧著的禮盒,捧到了面前:“娘娘,這是我大齊皇后娘娘,送給您的禮物?!?/br> 孫太后微微點頭,看向自己坤德宮伺候的太監(jiān),淡淡的說道:“既然是貴使不遠千里送來的,哀家不好不收,郭檀,你將這禮物收下,再去哀家?guī)旆恐?,將哀家那顆夜明珠取出來,交給齊使,讓齊使帶去燕都,贈予北齊的皇后?!?/br> 這個郭檀,便是坤德宮的掌事太監(jiān)了,他聞言立刻點頭,先是收下了哈曼的禮物,又去庫房里把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取了出來,轉交給了哈曼。 哈侍郎這會兒,已經站了起來。對著太后娘娘躬身道:“多謝太后娘娘厚賜,我朝皇后娘娘說,與太后娘娘送禮,是為了兩國交好,從此約為兄弟……”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皇帝便皺了皺眉頭,冷聲道:“哈侍郎,這是朕母親的寢宮,朝廷政事,不該在這里說!” 哈曼一愣,咬了咬牙,就要把話說完。 “太后娘娘,兩國互相征伐,已有數(shù)十年之久,以至于兩國百姓每日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征夫庶民,俱裹入戰(zhàn)事之中,以至于民生艱苦……” 皇帝生氣了。 他正要站起來說話,太后娘娘輕輕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沖動。 皇帝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閉目不語。 哈侍郎松了口氣,終于抬起頭,把話說完。 “娘娘,如今我朝愿與貴國,結為兄弟之邦,永不相犯……” 孫太后面帶微笑,看著眼前這個北齊的禮部侍郎。 “貴使,若是你們皇帝又要嫁女兒過來,你倒是可以來問一問哀家,這兩國邦交,乃是朝事,哀家已經多年不問了?!?/br> 孫太后看了一眼兒子,又看向哈曼,輕聲道:“這些朝廷的事情,還是交給皇帝決斷,貴使有什么事情,問過皇帝就是。” 哈曼抬頭看著孫太后,眨了眨眼睛。 孫太后輕聲道:“郭檀,代哀家送貴使出去?!?/br> 郭太監(jiān)不敢怠慢,起身走到哈曼面前,將這位北齊使者給請出了坤德宮。 哈侍郎離開之后,孫太后才轉身看向自己的兒子,輕聲笑道:“我兒方才在擔心,哀家會插手國政,逼著你與北齊和談言好,是不是?” 皇帝嘆了口氣,硬著頭皮說道:“母后明察秋毫。” 孫太后低頭,抿了口茶水,然后靜靜的看向皇帝。 “你我母子一體,沒有什么可相瞞的,娘若是真的有心插手政事,你也不會十六歲,就真的能夠親政?!?/br> 一個孝字,可以壓過太多東西了。 另一個世界的秦昭襄王,一直到六十歲,老母親病逝之后,才開始真正獨掌大權。 強如孝武皇帝,也是在竇太后去世之后,才開始掌權。 這其中,固然是因為這兩位老母親背后,都有強大的政治勢力,但是這個孝字,還是占了大半因素的。 誠然,大陳的孝字并沒有另一個世界的秦漢約束那么大,但當年皇帝年幼,孫太后當國那幾年,只要這個女子愿意,她完全是可以在朝廷里建立起自己的政治班底,繼續(xù)話事的。 皇帝恭敬低頭道:“母親說的是,兒子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讓母親為了朝事煩憂?!?/br> 孫太后拉著自己兒子的手,微微嘆了口氣:“母后是在后宮不怎么出去,但也不是聾了瞎了,你在淮河邊上打了勝仗,這些事情母后都是知曉的?!?/br> “不過,如果讓母后來做主,母后還是希望你能簽下這份盟書?!?/br> 孫太后目光平靜,她輕聲嘆道:“哀家說這話,與朝事無關,只是身為母親,不想讓皇兒這輩子活的太累?!?/br>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低頭道:“母后,兒子不累?!?/br> 孫太后再一次搖頭,她放開皇帝的手,開口道:“哀家是你娘,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哀家都是支持你的,但是朝廷里的那些大臣們呢?” “他們就未必會這么想?!?/br> “你北伐繼續(xù)打下去,能不能贏且不說,想要出結果,少說也是十幾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br> “而在這些年里,我兒要跟那些大臣們,爭個不休了?!?/br> 孫太后理了理皇帝的頭發(fā),有些憐惜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 “你瞧瞧你,親政才幾年啊,便已經一臉疲態(tài)了?!?/br> “娘實在不忍心,你一輩子都活的這么累?!?/br>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抬頭,看向自己的母親。 “娘,前線已經死了很多人了?!?/br> “即便是現(xiàn)在,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死?!?/br> 皇帝大袖底下的拳頭,緩緩握緊。 “我大陳子民能為國效死,兒子累一些又算什么?” 第八百八十九章 楊黨之死 不出孫太后意料。 齊使哈曼到來之后,大陳朝廷的風向,又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在最初的幾天時間里,沒有人敢去勸皇帝陛下什么,但是隨著皇帝并沒有驅趕哈曼等使者,朝廷里的一些官員,便開始上書朝廷,勸諫天子,與民休息,以和為貴。 話術很簡單,總結起來無非是四個字。 天下蒼生! 只要帶天下蒼生四個字,仿佛就占了天底下所有的道理,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連皇帝也可以批判。 這些奏書,最早只是六七品的小官上書朝廷,被皇帝陛下一概留中不發(fā),進行冷處理。 但是隨著時間推進,這股風氣開始愈演愈烈,到了四月中的時候,已經有四位三品以上的官員向朝廷上書,請求朝廷以天下蒼生為重,以斯民性命為重,與北齊罷兵言和。 還有人直接上書皇帝,請求調回沈毅以及沈毅下屬的淮安守軍,仍以淮河水師駐守淮河,這樣一來,兩國罷兵言和,則大陳江山千秋萬代。 面對這些風向,皇帝陛下一直緘默不語。 不過到了四月下旬,隨著這股風氣愈演愈烈,皇帝陛下也沒有了好脾氣,他在甘露殿里,約見了已經垂垂老矣的老宰相楊敬宗。 張相離開建康之后,楊敬宗便心心念念的想要離開建康,回老家養(yǎng)老,不過皇帝陛下一直死活不允許他離開,導致這位楊相,至今滯留建康。 老頭洪德六年退休的時候,就已經年近七十,今年已經七十六歲,接近七十七歲了,走進甘露殿的時候,還需要高明攙扶他進來。 老人家進了甘露殿之后,看到皇帝陛下,就準備拜倒在地,對著皇帝叩首行禮。 皇帝陛下面色平靜,抬手道:“楊相不必行禮了,坐下說話?!?/br> 這一次,高明沒有搬小墩子過來,而是給老人家搬來了一把帶靠背的椅子,讓楊老頭坐下。 等到楊敬宗落座之后,皇帝才放下毛筆,看向楊敬宗,咳嗽了一聲之后,緩緩說道:“楊相當初要離開建康的時候,朕之所以執(zhí)意挽留,是因為楊相老成持國,朕處理國事的時候,若有拿捏不準的地方,還可以問過楊相?!?/br> 皇帝神色平靜,緩緩說道:“眼下,朕心中有一事情猶豫不定,還請楊相指教。” 楊老頭這會兒,已經有些老邁昏聵了,不過聽到了皇帝這句話之后,他還是努力抬起頭,看了看皇帝,問道:“陛下心中所憂,可是朝中勸和之勢,愈演愈烈?” 皇帝緩緩點頭。 楊相見狀,緩緩閉上眼睛,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努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緩緩跪倒在地上,開口道:“陛下,以老臣父子項上人頭,可暫平息此事……” 沒有人比這些上位者想的更明白。 事實上,當初皇帝放張敬離開,卻沒有放楊敬宗離開的時候,這位楊相就已經預想到了自己將來的下場。 他會成為一面旗幟,一面皇帝北伐的旗幟。 因為他楊敬宗,執(zhí)掌國家那么多年,主打的就是一個龜字,不僅自己龜,他的門生故吏們,大多也是都是龜派傳人。 而現(xiàn)在,楊敬宗雖然退下來已經許多年了,但是影響力其實依舊還在的,如果他被皇帝給砍了頭,朝廷里的那些人,一定會閉嘴很長一段時間,再沒有人敢上書天子,讓天子求和。 皇帝盯著楊敬宗,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他問道:“老相國倒是坦蕩?!?/br> “七年多了。” 楊敬宗抬頭,看著皇帝,露出釋然的微笑:“七年前,老朽從中書退下來的那天,便想到會有這么一天了?!?/br> “只不過七年來,老朽心中一直有一些妄念,這個妄念無非是陛下若是北伐失利,或者是在齊人那里吃了虧,老朽一家或有一條生路?!?/br> “不過現(xiàn)在,那位姓沈的小朋友,捷報頻傳?!?/br> 楊老頭吐出一口濁氣,開口道:“老朽心里,便已經有準備了?!?/br> 說到這里,他抬頭看著皇帝,笑了笑:“不過,七年多來,看著陛下一點一點長大,到如今已然有憲宗皇帝中興之相,老朽心中大慰?!?/br> “此時身死,已然無憾了?!?/br> 皇帝默默的站了起來,兩只手攏在袖子里,認真打量眼前這個須發(fā)盡白的老者,片刻之后,他揮了揮手,道:“高明?!?/br> 高太監(jiān)立刻捧著一份文書,遞在的楊敬宗面前,低頭道:“老相國請看?!?/br> 楊敬宗接過文書,只掃了一眼,便眼皮子直跳。 因為這份文書的標題很帶勁。 “劾楊氏父子二十七大罪!” 楊敬宗一點一點看下去,看到最后的署名,是洪德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