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聞言目光微動：“殿下若是不嫌棄，奴才倒有個主意?！?/br>
    第158章

    蕭明錦打了個響亮的嗝, 勉強將眼淚止住了，安平看著他的樣子有些無奈地拿著帕子給他擦了擦：“殿下還是小心些吧，若是被陛下看見了, 少不得又要一番訓斥的。”

    蕭明錦哼了一聲，賭氣道：“訓斥便訓斥吧，反正父皇現(xiàn)在也不喜歡孤。”

    話雖是這么說著, 但還是由著安平將他臉上的鼻涕眼淚都擦干凈了, 才小聲地抽了抽鼻子道：“你方才說的法子是什么？”

    安平抿了抿唇想要說些什么，但片刻后又微嘆了口氣道：“陛下大約只是一時生氣, 未必是不喜歡殿下了，此事多生變數(shù)，殿下還是不要多問了?！?/br>
    蕭明錦原本還真沒指望他能說出什么有用的法子來, 偏他現(xiàn)下扭扭捏捏的, 倒還真就叫他生出了點興趣。

    他唬著一張臉, 瞪著安平道：“你敢在孤面前藏秘密了？你要記得是孤把你從御花園救回來的！”

    安平見著他這般模樣, 頓時面上顯出了些為難。

    蕭明錦見狀頓時便打算乘勝追擊，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著他：“快說快說, 不然等孤回了宮非要治你的罪不可。”

    安平這才有些遲疑道：“此事原就有些虛無縹緲，奴才便是說了，殿下也只當做個樂子聽聽便好，不要當真。”

    直到看著蕭明錦點了頭, 他才輕聲道：“自從殿下在御花園將奴才救走后，那些欺負人的太監(jiān)們便因見到了殿下的威風而心有余悸?！?/br>
    蕭明錦聞言也不顧上哭了, 立刻便有些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緊接著便聽到安平說：“他們生怕奴才在殿下面前說他們壞話, 便一直想著要討好奴才，殿下也知道的, 宮中的太監(jiān)們大都有些千奇百怪的門路，此事便是他們告訴奴才的?！?/br>
    他還沒說什么事情呢，蕭明錦便先皺起了眉，小太子沒見過什么人間疾苦，前邊十幾年也就跟著沈瑞去渡口的時候算是瞧了眼民生，但反倒是叫他更嫉惡如仇了些。

    “他們說得話能信嗎？會不會是故意誆你的?！?/br>
    安平垂眼道：“誆騙奴才倒是也不至于，畢竟他們原就是為著在奴才面前賣個好罷了。這些太監(jiān)們在宮中的時間久了，難免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只是真假奴才的確是核對不上，所以也就是當做個樂子說與殿下聽聽便罷了。”

    蕭明錦眉心這才算是舒展了些：“那你接著說說吧?！?/br>
    “殿下應當聽聞過冷亭居士？聽聞他前不久正出現(xiàn)在中都城郊?！?/br>
    蕭明錦頓時瞪大了眼睛，冷亭居士乃是汴朝有名的大儒，聽聞若是能夠得了他的教導，日后定然是大有作為的，只是他素來喜靜，愛好云游，極少有人能覓得他的蹤跡。

    “此事可當真？”

    安平無奈道：“汴朝上下都知曉冷亭居士最是難尋，這消息實在是難以辨別真假，遠不應當拿到殿下面前來說的。只不過方才聽了殿下的話，奴才一時心急才說出來的?！?/br>
    “想來陛下之所以發(fā)怒無非便是因為殿下功課懈怠，若是殿下得了冷亭居士的教導，陛下定然是要高興的，彼此也就不會冷落殿下了。”

    蕭明錦聞言一怔，對啊，若是他能得了冷亭居士的青眼，父皇非但不會同他生氣，說不定還要好好夸獎他一番呢。

    思及此處，蕭明錦頓時興致勃勃道：“那幾個小太監(jiān)可曾說過冷亭居士出現(xiàn)在何處嗎？”

    “原不過是說些閑話，奴才并沒有仔細問過?！?/br>
    看著蕭明錦有些失望的眼神，安平又道：“此事尚且不知道真假，殿下不要急，等到回宮后奴才再去仔細問問。”

    “好，若是此事辦得好，孤要好好地賞你。記住，不要被旁人知曉了，若是叫父皇知道了，便算不得驚喜了。”

    安平頷首道：“殿下放心?！?/br>
    蕭明錦現(xiàn)下已經(jīng)不傷心了，他要振作起來，找到冷亭居士，給父皇和表哥一個大大的驚喜。

    ——

    “主子，陸家那邊幾天都沒有消息，只怕要出岔子。”

    景王將靴子搭在矮桌上慢悠悠地品了口茶，看著下首的侍女道：“陸思衡行事最為謹慎，同於氏聯(lián)姻也算是他眼下最好的選擇了，且先等著看吧，不必急于一時?！?/br>
    “只是奴才擔心，他這么長時間都沒有回應，會不會是有了什么心上人？”

    景王嗤笑一聲道：“你太不了解他，他這種人生來就是要為著陸家賣命的，就算真的對誰動了心思，也永遠有一個陸家擋在前面，他不會不考慮的?！?/br>
    侍女也知道自己說了多可笑的話，聞言也便不敢再多說些什么。

    “那位江太傅查得如何了？”

    侍女垂頭道：“已經(jīng)查清楚了，是今年的新科探花，商賈出身，原本是要往著翰林院去的，結果被沈家的公子從中作梗，搖身成了太子太傅?！?/br>
    “翰林院？”

    景王沉吟了片刻，忽而笑道：“看來我這位好皇兄是打算將他養(yǎng)成刺向世家的一柄刀刃了。只可惜，現(xiàn)下棋子已然費了大半，這樣好用的刀被他放到他那寶貝兒子身邊教書，可見婦人之仁。”

    侍女是從於氏選上來的，素日里做的便是調查收集消息的事，雖不常在景王面前行走，但卻對他頗有畏懼，又或者說整個於氏早已經(jīng)在這些年中成為了景王麾下的爪牙。

    “沈靖云同他的關系據(jù)說并不算好，在中秋前還因為當眾頂撞而被禁足半月?！?/br>
    此事景王原也有所耳聞，畢竟沈家擺在那，一舉一動都自然有人緊盯著。

    他向后倚了倚，慢悠悠道：“我瞧著倒是未必，面上越是看見了什么，便越未必是真的，我倒是有些期待我那皇兄如何親手給自己養(yǎng)出一個禍端來。”

    ——

    “請你出去喝茶你又不肯，我便只能帶著好茶來尋你了。”

    沈瑞姿態(tài)懶散地斜倚在藤椅上，捏著個桂花糕餅在吃，聞言略一挑眉道：“我而今風頭正盛，少出去些大約還能消停點?！?/br>
    陸思衡輕笑了聲：“聽說了，而今中都內(nèi)大半的珠寶米糧生意都是楚家的，宮宴上一步走得的確妙極。”

    “原想著過來瞧個熱鬧，倒是不曾想江太傅竟然也在?！?/br>
    陸思衡將茶盞向前推了推，移到了兩人的手邊，目光卻緊盯著江尋鶴的神情。

    沈瑞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心中生出些莫名的猜疑，可面上卻不顯露，只是懶聲道：“這樣不好？一次見著兩個人，平白叫你占了好些便宜?！?/br>
    陸思衡聞言收回了目光，有些無奈道：“數(shù)你最是有些歪理，說起來阿瑞不猜猜我今日來所謂何事？”

    沈瑞還在吞咽最后一口糕餅，便聽見江尋鶴在身側道：“想來是為了陸於兩家的聯(lián)姻，還不曾恭賀陸公子。”

    沈瑞樂得有人替他答這些猜來猜去的把戲，只在最后添補道：“我可是連賀禮都已經(jīng)備好了，絕對是中都內(nèi)難尋的稀罕物價兒?！?/br>
    不論原主同陸家關系如何，單瞧著現(xiàn)在他同陸思衡即便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也多少有些利益牽扯，甚至還牽扯得很漂亮、場面，于情于理他都要準備個貴重的賀禮才好。

    陸思衡看著他，眼中情緒難明：“靖云希望我同於氏聯(lián)姻？”

    沈瑞桂花糕吃膩了，正掂量著要不要再吃個槐花餡的，下一刻江尋鶴便捏著邊角遞到了他唇邊。

    即便有些不妥當，但他慣會偷懶，干脆就著江尋鶴的手咬了口，在口中品了品后便皺眉道：“太甜了，定然是廚房依著你的口味做的。”

    “是嗎？”

    江尋鶴將剩下的半塊糕餅吃了，喝茶潤了潤喉才輕聲道：“的確有些太甜了，一會兒叫廚房換些上來?！?/br>
    沈瑞無可無不可地“嗯”了聲，方才地糕餅太膩，叫他頓時沒了胃口，重新倒回了藤椅上，看向陸思衡道：“不是我期望與否的事情，難不成陸兄娶親還要挨個問過我們這些友人不成？”

    “對于現(xiàn)下的局勢而言，於氏雖然風險大，但也未必不是好的選擇。世家現(xiàn)下要想的不是如何擴張而是如何守成，中都內(nèi)的那些大都勢力盤根錯節(jié)，不好選，商賈現(xiàn)下正合適。”

    沈瑞灌進去半盞茶，才算將喉間的甜膩壓了下去：“江東的我也算是有些了解，那些商人利益心太重，不適合聯(lián)姻，於氏始終守本，倒算妥當。景王雖跋扈又有些心思，但對于聯(lián)姻影響并不大，成也制衡，敗也制衡?！?/br>
    “我猜陸兄應當不會拒絕吧?！?/br>
    他促狹地眨了眨眼，口中說的是猜測，實則已經(jīng)是篤定了，此事對陸家百利而無一害，依著陸思衡的性子，他定然會同意。

    陸思衡從方才開始目光便在他和江尋鶴之間轉圜，兩人分吃糕餅的舉動被瞧了個清楚，動作間自然熟稔總歸是做不了假的。

    聽到沈瑞的話，他輕輕勾了勾唇角，可眼中卻并沒有什么笑意，只是很平靜道：“看來靖云要失算了，我并不打算同意與於氏聯(lián)姻?！?/br>
    第159章

    沈瑞倒是沒料想到這一出, 他眨了眨眼，神色有些古怪道：“難不成陸兄是背著我尋了個什么更好的聯(lián)姻對象，直到紙包不住火了, 才想著主動上門請罪？”

    陸思衡聞言微微一怔，片刻后無奈地輕笑了一聲：“沒有?！?/br>
    沈瑞用懷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半晌才又懶散地半搭著眼睛倒了回去：“成吧, 若是叫我知道你這會兒了還誆騙我, 我便叫人去喊了白琢，到你門前哭去?！?/br>
    在白琢的心里, 陸思衡簡直是標桿似的存在，也是難為他了，自小活在陸思衡的光環(huán)之下還沒有長歪, 反倒是對著陸思衡的時候跟瞧見了什么偶像般。

    若是叫他知道了陸思衡背著兩人偷偷有了心上人, 不蒙頭大哭都算是堅強的。

    陸思衡大約也是想到了白琢那副樣子, 下意識皺了皺眉顯出了些無奈道：“只是有了中意的人選, 但還尚且沒有遣人去談，大約還要些時日。”

    “瞧瞧, 還是白琢更有效用些?！?/br>
    沈瑞陰陽怪氣地說完后，又撐起身子湊近了問道：“哪家的姑娘？”

    陸思衡沒有立刻回他，目光反倒越過他看了看他身后的江尋鶴，后者原本在喝茶, 卻立刻敏銳地覺察到了，抬眼看過來時, 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處。

    陸思衡勾起唇角笑了笑, 隨后收攏回目光對沈瑞道：“現(xiàn)下還沒個定數(shù), 待到有了分辨，你自然是頭一個知曉的?！?/br>
    “藏得這般仔細？”

    沈瑞輕挑了挑眉道：“難得, 除了陸家之外竟也有旁的什么人叫陸兄上心了，那我便靜等著陸兄的好消息了?！?/br>
    他話雖是這么說著，但心中已經(jīng)將中都內(nèi)各家細數(shù)了個遍，揣度著陸思衡中意的究竟是誰。

    他同陸思衡現(xiàn)下只能算是有些交情，連利益的共同體都算不上，他也懶得費出更多的心思來將兩人的關系拉扯得更深。

    他心中清楚，由著他費出多少心思，一旦觸碰到了陸家的利益，他同陸思衡也早晚是要分道揚鑣的，沒有半點轉圜的余地。

    他鉆研看了身側正安安靜靜喝茶的江尋鶴，心中分辨出了點高低——遠不如他而今養(yǎng)在府中的金絲雀更叫人歡喜些。

    沈瑞目光微動，但面上卻沒顯出什么多余情緒來，只是狀若無意道：“這些時日陛下只怕要為你這件事愁死了，你倒是忍得下心晾著?！?/br>
    不但是受了委屈的蕭明錦，聽聞太醫(yī)已經(jīng)一連開了幾副敗火安眠的方子了，可見心中是多犯愁了。

    陸思衡輕笑道：“在旁人眼中大約陸家和於氏聯(lián)姻在所難免，現(xiàn)下其中又攪合了個景王，陛下難免要傷神?！?/br>
    “我雖不會同意聯(lián)姻，但太容易得到的東西難免無趣，再晾著些時日，于世家、你我而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br>
    景王的心思明帝并非不清楚，只有讓他的擔憂達到了閾值，才會越發(fā)能看清，只要景王的威脅還在一天，他就必須要仰仗世家的勢力。

    沈瑞彎了彎眼睛：“太狡詐?！?/br>
    ——

    蕭明錦緊張地在屋子中踱著步，恨不得沒走兩步就要往外張望一眼 ，生怕不能立刻瞧見門口處進來的人。

    他已經(jīng)在這晃了許久了，卻始終都沒瞧見一直等著的人，雖是秋天，但身上已經(jīng)急得有些發(fā)汗了。

    終于，安平從門外一路跑進來，沖進屋子的時候，已經(jīng)連話都說不出了，蕭明錦雖然心中焦急，但還是倒了茶叫他穩(wěn)一穩(wěn)再說。

    安平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問……問到了?！?/br>
    自從蕭明錦得知了冷亭居士出現(xiàn)在中都城郊后，便命安平去問，只可惜那兩個小太監(jiān)原本對這件事也不上心，直到蕭明錦差人去去問了，才急慌慌地打探消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