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殺之后 第24節(jié)
秋長楓和蕭鷺也注意到了薛涼月,倒并沒有發(fā)覺什么異樣,反而興沖沖打了個招呼,“顏公子!” 薛涼月強(qiáng)撐著精神勾起唇角,朝他們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隨后便闔上了眼,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莫遠(yuǎn)瞥了他一眼,扭頭看向蕭鷺二人以及遠(yuǎn)處的百里虹,客氣道:“多謝三位之前救了我夫人?!?/br> “不客氣?!笔掹様[擺手,“只是有一事不解,當(dāng)時我記得有很多怪物沖了進(jìn)來,然后我們便暈倒了。之后醒來,只看見被燒毀的破廟……” “我干的?!蹦h(yuǎn)輕飄飄道,“沒有什么怪物,那寺廟里有些毒蟲,你們無意間被咬了一口,出現(xiàn)幻覺罷了。為防毒蟲再次害人,我把它們燒了。當(dāng)時逃亡途中,也沒來得及等三位醒了再道謝?!?/br> 蕭鷺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如此?!?/br> 薛涼月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蜷了蜷。 這時,那傳說中連殺三人的兇手終于被一行武林盟高手押著,從論劍樓下走出,一襲黑衣,衣衫和頭發(fā)俱凌亂,身材清瘦,頭低垂著。 林況拿出了瓜子,拍了拍自家大師兄的肩膀,笑呵呵地遞過去,一幅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看熱鬧的樣子,卻見林奉雪臉色蒼白,神色嚴(yán)肅,眼珠子一轉(zhuǎn)不轉(zhuǎn)盯著站在比武場正中央的那個身影。 “師兄,怎么了?”林況伸出手,在林奉雪面前晃了晃,語帶疑惑。 “哦,沒事?!绷址钛┩滓豢s,回過神來,輕咳一聲,他瞥了師弟一眼,嗓音難得的柔和,“那個,小況,你有空嗎?我的劍落在客棧了,你帶著阿楓和云芥去下面取一趟?!?/br> 林況不解,“干嘛要取劍啊,今天又不打架?!?/br> “小師叔,你這就不懂了?!鼻镩L楓在一邊插話道,語氣煞有介事,“劍客與劍,原本就是不可分離的,離了片刻都覺得難受呢。” 林奉雪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嗯,沒錯?!?/br> 林況還是不懂,“那我一個人就行了,干嘛要小楓他們也跟著???” 林奉雪:“怕你半路上被人打死?!?/br> “什么理由?”林況很不滿,“那干脆讓他倆去好了?你就是不想讓我看戲!” “你去不去?”林奉雪聲音終于沉了下來,“想抄經(jīng)?!” “好好好,我去!”林況氣鼓鼓地站起來,“小楓,云芥,我們走!你們師父嫌我們在這煩人呢!” 林奉雪又瞥了一眼秋長楓和蕭鷺,示意他們也趕快滾,這二人沒有林況那少爺脾氣,可不敢忤逆師父,便也二話不說跟著走了。 待幾人走遠(yuǎn),莫遠(yuǎn)才慢悠悠開口,“林道長,你可真是煞、費(fèi)、苦、心。這般大費(fèi)周章把他們趕走,無非是是怕林況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秀秀姑娘不僅是個男人,還是個濫殺無辜的惡人,又或者——”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帶譏嘲,“是怕他們看見自己光風(fēng)霽月的師父和師兄,不過也是個懦弱的、會包庇兇手的普通人罷了?” 林奉雪沒有回頭,冷笑道:“莫六俠,你可真是多、管、閑、事。” 莫遠(yuǎn)輕笑道:“只是覺得有趣罷了,活得像閣下這般擰巴的人,世所罕見?!?/br> 林奉雪淡淡道:“你覺得我擰巴,我還覺得你劍走偏鋒?!?/br> 莫遠(yuǎn)不以為意,“自古華山一條道,寶劍原本就該走偏鋒。” 靠在他肩膀上的薛涼月忽然伸出了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吵死了,我要睡覺?!?/br> 莫遠(yuǎn)把他的手扒拉開,微微皺眉,指了指周遭一圈,很不高興地睨著薛涼月,“這里這么多人吵,你就聽不得我說話?!” “你最吵,而且離得近?!毖鲈掠袣鉄o力道。 莫遠(yuǎn)看了看他的臉色,冷哼一聲,小聲道,“算了,姑且不跟你計較?!?/br> 見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薛涼月滿意地閉上了眼,呼吸逐漸勻長。 這時,林卷海終于現(xiàn)身,他姍姍來遲,帶著一眾高手護(hù)衛(wèi)從論劍樓下闊步走出,站定在楚秀身旁,抬頭環(huán)視一周。 看到活蹦亂跳的林盟主,眾人紛紛瞪大了雙眼。 第27章 卞柔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活人暴斃見得多,死人詐尸還是頭一遭,整個比武場周遭先是一陣死寂,而后轟然炸開,“這是在搞什么?!” “林盟主,你不是死了嗎?!” “武林盟在開什么驚天大玩笑?!” 一時間人聲鼎沸,所有人都在扯著嗓子大吼,質(zhì)疑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來,落在林卷海一行人身上,倒沒什么人關(guān)心站在他旁邊的“兇手”了。 薛涼月睫毛顫了顫,眉頭微微蹙起,莫遠(yuǎn)瞥他一眼,默默伸出手,輕輕蓋住了他的耳朵。 林卷海微咳兩聲,捋了捋自己的長須,朗聲道:“諸位俠士,林某的確尚在人世,此事或許令諸位疑惑不解,乃至心生怨憤,但請稍安勿躁。今日之后,武林盟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然而,當(dāng)務(wù)之急,乃是解決昨日丐幫幫主錢無及名劍山莊主仆二人遇刺之事!” 有人卻不買他的賬,“林卷海,你懸賞發(fā)出去一個月,多少人死于那莫六手中?到頭來是你和武林盟耍大伙兒玩?!你們這樣言而無信,以后誰還會信你們?!” “呵呵。”林卷海神色不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武林盟什么時候言而無信了,懸賞直至昨日依然作數(shù),你們有誰殺了顏容嗎?” 說著他瞥了一眼靠在莫遠(yuǎn)肩頭的薛涼月,目光帶著些許意味深長。 人群陷入了沉默。 這倒......也是。 林卷海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黑衣人,沉聲問:“以示公平,我再問你一次,錢無是不是你殺的?” 半晌,那人才緩緩抬起頭,亂蓬蓬的散發(fā)之下,是一張五官精致,雌雄莫辨的秀麗臉龐。他聲音不高不低,帶著幾分嘶啞,“是。” 并沒有人認(rèn)識這張臉,人群再次沸騰,紛紛互相詢問起來,唯有歸雪樓一群人安靜如雞,臉上透露出三分尷尬七分無措,雖說他們一向干的都是殺人拿錢的腌漬臟事,然而樓中弟子這般被公開處刑,還是第一次。 更何況被公開處刑的還是二代大弟子楚秀。 林卷海:“你為什么要?dú)⑺???/br> 楚秀淡淡答道:“報仇。” 林卷海:“報何仇?” 楚秀冷聲道:“十年前,涵州城外,鬼峭嶺,江海令召集十八方豪杰,圍殺葉曉歸,剩五人存活。我替葉曉歸報仇!” 此話一出,全場徹底炸開。有人當(dāng)場拍案而起,怒目圓睜,雙眸中好像能噴出火焰。 林卷海冷笑著連說三聲“好!”,他沉聲問道:“所以你是葉曉歸的徒弟?” 楚秀依舊是淡淡的:“他是我哥?!?/br> “好?!绷志砗>従弿难铣槌龀嘌?,沉聲道,“那便留你不得了?!?/br> 實際上,從楚秀口齒清晰地說出“葉曉歸”這三個字時,他便不能活下來了。 葉曉歸,這個名字但凡是經(jīng)歷過二十年前葉閻三猖狂時期的人都不會忘記。葉閻王的三個徒弟中,他是最小的,也是唯一一個跟著葉閻三姓的,從而,也是最心狠手辣罔顧人性的。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癖好——那就是吃人rou,尤其是十歲以下的小孩子,生吃。這件事?lián)f連葉閻三都惡心,更遑論在場的都是些正常心智的人,聽到這個名字都覺得反胃。 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人對林卷海死而復(fù)生有什么異議了,而是紛紛把厭惡的目光投到楚秀身上。 這時,林奉雪終于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百里虹左手搭在劍匣上,瞥了一眼林奉雪,低聲道:“師父,你的劍還在山下,我把十九州帶來了,你......” 林奉雪輕輕搖搖頭,“不用?!?/br> 他默默伸手拿起靠在一邊的油紙傘。 -- 秋長楓:“......師父到底把劍放哪里了?” 林況:“不知道啊?!?/br> 蕭鷺:“該不會是放在南闔山,根本沒帶過來吧?!” 三人半個時辰前抵達(dá)松風(fēng)下落榻的客棧,在林奉雪的房間里翻箱倒柜一通好找,甚至連床板都掀開來搜了,還是沒看見那柄玉骨劍的半點(diǎn)痕跡。 林況擦一擦額頭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沖師侄們擺擺手,“行了,別找了,我看師兄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讓我們下來,一路上都沒看見他佩劍,怎么現(xiàn)在就要了?” “那我們現(xiàn)在還回去嗎?”秋長楓靠在窗邊,隨口問。 蕭鷺答:“算了吧,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師父肯定不想讓我們回去——你在看什么?!” 林況抬頭一看,只見秋長楓本來正在倚窗隨便看看街上風(fēng)景,忽然把腦袋整個探了出去。 秋長楓扭頭沖林況和蕭鷺招招手,兩人一齊擠到窗口,順著秋長楓手指的方向朝街道中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望去—— 只見那里有兩個人正在人群中緩慢穿行,一大一小,大的那個戴著帷帽,看不出男女,牽著小孩的手,兩個人身上皆披著全黑的斗篷,裹得密不透風(fēng),與周遭格格不入。 蕭鷺折扇抵著下巴,語帶困惑,“有什么問題嗎?” “哎呀,你眼神真差!”秋長楓抬了抬下巴,語氣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你仔細(xì)瞧瞧那小孩的手?!?/br> 蕭鷺再度望去,再一看之下卻變了臉色,只見那小孩露出來的手腕上,赫然是幾道詭異的青黑色紋路,跟那日他們在破廟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林況兀自不解:“他手腕怎么了?” 蕭鷺用言簡意賅地跟小師叔交代了救顏容后在破廟里發(fā)生的事。聽完,林況有點(diǎn)不信:“就露出一點(diǎn),會不會是看錯了?” 蕭鷺微微搖了搖頭,目光依舊緊緊追隨著那兩人,“除此之外,你覺不覺得他們走路的姿勢也很奇怪?都是同手同腳,步子也邁的很慢,正常人哪有這樣子走路的?” “寧可看錯,不要放過?!鼻镩L楓二話不說,利落地翻窗而出,落在街道上,直愣愣地向那個斗篷人沖了過去,蕭鷺“哎”了一聲,根本來不及抓住她,于是只好跟著翻了出去。 那斗篷人仿佛感覺到了什么,腳步驀地一頓,下一秒,他把孩子一抱,一個扭身踩著旁邊路人的肩膀,飄身跳上了房檐,路人反應(yīng)不及,被踹了個跟頭,立刻破口大罵起來。 必定有鬼! 秋長楓大喊一聲:“站住!” 她踩著剛剛趕到的蕭鷺肩膀,也飛上了房檐。 蕭鷺趴在地上痛叫一聲:“哎呦喂!” 秋長楓邊追邊抽出長劍,蕭鷺捂著胳膊,從地上爬起來,眺望去兩人已經(jīng)離得遠(yuǎn)了,他咬牙大吼一聲:“秋長楓,你別逞強(qiáng)!不要一個人追過去!” 自然是沒有任何人回應(yīng)的。 斗篷人越跑越快,秋長楓提氣縱身一躍,勉強(qiáng)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忽然,斗篷人回身,袖中飛出一條鋼鞭,秋長楓瞳孔一縮,險險閃避開,斗篷人腳步卻不停,這么一耽擱,距離又拉開了幾丈。 忽然,一道白影從一旁的酒樓里飄出,斗篷人袖中鋼鞭再次飛出,他人也閃到一邊,鋼鞭架住長劍! 秋長楓瞳孔一縮,認(rèn)出來人,驚喜地叫了出來,“陳劍圣!” 劍光一動,帷帽從中間被劍劈開,如瀑的烏發(fā)散落到肩頭,帷帽下,是一張秀美的女孩面孔,五官精致,像個瓷娃娃一樣。 陳竹暗落在房檐翹腳之上,神色淡淡,叫出了女孩的名字,“卞柔?!?/br> 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沒有半分情緒,她遲疑片刻,將手里的孩子放了下來。 隨著剛剛瞬息之間的激斗,孩子的斗篷也落了下來,那的確是一張布滿黑色紋路的可怕臉龐,瞳仁縮小到幾乎沒有,表情呆滯,一點(diǎn)活人氣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