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羊絨毯和羊毛呢這些高檔羊毛織物，火山軍也產(chǎn)羊毛編織的產(chǎn)品，就是后世的毛線衣。這種產(chǎn)品用的羊毛不需太好，工藝又簡單，相對廉價，銷路就廣了許多。

    此時對黨項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結(jié)束，大軍撤回豐州和云內(nèi)州，耶律元佐多了許多顧忌，不敢再跟前幾個月那樣肆無忌憚了。好在宋朝大量收買不好的馬匹，這是契丹的無用之物，并沒有禁止。

    又商量了一些雜事，耶律元佐道：“已經(jīng)到了深秋，按往年慣例，草原上游牧放馬的，要大量放棄馬群中的駑馬，以節(jié)省草料過冬。南國那邊只要是馬，都能賣出價錢，于我們是個好機會。趁著現(xiàn)在秋高氣爽的時候，可多派些人，去收購駑馬，賣到火山軍去。不過要嚴加盤查，切不可混進軍馬。不然被招討司抓到把柄，我們這生意可就不好做了?！?/br>
    耶律不花道：“此事我省得，春夏一戰(zhàn)，折損戰(zhàn)馬不少，哪個還敢再賣。不過，我打聽到宋地現(xiàn)在最喜騾子，縱然駑馬，母馬的價錢也遠過公馬，我們可以多販一些。”

    新設(shè)火山縣外的酒鋪里，小王子和任澤看著不遠處民夫正緊張地筑城墻，對陳勤道：“聽說知軍官人要回京去，不知是也不是？”

    陳勤道：“委實如此。知軍這幾年連任幾地，處處都有治績，得重臣舉薦，試學(xué)士院?！?/br>
    小王子嘆了口氣：“可惜，好不容易來這么一個好官，做了一年多就走了。自知軍官人到這里，你們這些人不必說，都得了無數(shù)好處。就連我們這些北地蕃民，也因為賣馬賣羊毛，賺了不少錢?，F(xiàn)在我們部落里，若有人病了，有一碗糖水喝，以前哪里敢想？”

    陳勤笑道：“小王子說哪里話？知軍官人此番入京，是要升官的。試了學(xué)士院，就是學(xué)士?！?/br>
    “學(xué)士？好生厲害！”小王子吐了吐舌頭。“我聽人說，南國的學(xué)士，都是重臣。”

    陳勤也是一知半解，點了點頭，不好說什么。聽官員們說，試了學(xué)士院，做了館閣詞臣，確實就是學(xué)士。不過以杜中宵的資歷，若說是重臣，好像也不對。

    館閣官員，確實可以稱學(xué)士，不過僅限于在京城的時候。一旦外任，除了帶館職任通判，其他差遣都不能稱學(xué)士。此學(xué)士非彼學(xué)士，與殿閣學(xué)士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重臣兩個字是萬萬當(dāng)不起的。

    陳勤因為牧馬有功，杜中宵上奏之后，一樣補他個三班借職的官，提舉牧場，現(xiàn)在也是官了。小王子是賣馬的大戶，一來二去，兩人熟識，經(jīng)常一起飲酒。

    現(xiàn)在賣馬的地方，已經(jīng)慢慢從唐龍鎮(zhèn)移到了火山縣，靠著黃河好大一片圍馬的地方。小王子因為做這一行早，不只是賣本部落的馬，還收其他部落的馬販到這里來。他早已不是那個當(dāng)初在唐龍鎮(zhèn)，連牙人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的蕃人小王子，而成了熟練的馬商?，F(xiàn)在販馬到火山軍，根本不需牙人，他自己就是個行家，很多販馬的大戶都認他。

    飲了一會酒，小王子問陳勤：“知軍官人去京城，你也跟著去么？”

    陳勤嘆了口氣：“我想了許久，也跟官人商量過，還是先不跟著去了，留在這里?，F(xiàn)在無論如何也有了個官身，又有差遣，不再是從前可比。先在這里干著，官人慢慢想辦法。”

    小王子聽了面現(xiàn)喜色：“好，這我就放心了！如果你也走了，這生意我真不知怎么做下去?！?/br>
    說完，與陳勤碰了一大杯。

    陳勤道：“小王子，以后你販馬來，可以多帶些母馬。同樣馬格，我給你多一倍的價錢?！?/br>
    小王子奇道：“母馬不好，一樣生不出好馬來，要了何用？我們草原上，到了這個季節(jié)，不拘母馬公馬，看著不中用的，就都放歸草原，免得冬天白費牧草。”

    陳勤道：“這是你們草原上的規(guī)矩，馬群無數(shù)，能夠這樣做。我們這里，哪有這個本錢？母馬雖然差一些，我那里有好公馬，也有好種驢。最近附近州軍用車的多，騾子最好賣，可以用母馬生騾子?！?/br>
    小王子點了點頭，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附近的人喜歡買騾子，草原上也很少騾子，但總是知道騾子是怎么來的。馬再差，也比驢的個頭大些，差的母馬便就有了用處。

    小王子販馬，每次都夾帶幾匹好的軍馬，多販些母馬就更加沒有什么了。

    第151章 無心插柳柳成蔭

    九月初，新任火山軍知軍程師孟到來，杜中宵與一眾官吏把他迎進城里。

    進了衙門，分賓主落座，上了茶，程師孟道：“來時，經(jīng)略相公一再叮囑，此地緊要。可看這新筑的城池，并不高大，是不是簡陋了些？”

    杜中宵道：“現(xiàn)在不比從前，并不是城墻越高大越好。契丹和黨項人均不善攻城，更加不要說周圍的蕃落，這城池足夠了?；鹕杰娦〉胤?，要筑大城，沒有那么多人手。”

    程師孟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來之前，他就聽說火山軍這里火槍火炮用得多，但怎么個用法，沒有見過。自己沒有見過的東西，不好多言。

    接風(fēng)宴后，程師孟自去歇息。杜中宵找了程文禮和潘振道：“這兩日，你們清理賬籍，以備新知軍查看。我離開之后，你們還要在程知軍手下做事，不可有半點馬虎。”

    程文禮和潘振應(yīng)了，各自回去安排。

    新舊官員交接，查看各庫賬籍是重中之重。舊任有了虧空，接任的必須要說清楚，簽字畫押，由上司認可，不然就替人背了黑鍋。一切料理清楚，新官才上任，舊官才能離去。有的地方過于離譜，出現(xiàn)過新官無論如何不肯上任，導(dǎo)致舊官走不了的。

    杜中宵到火山軍一年多，賺了無數(shù)錢財，不但沒有虧空，各庫還都有積蓄。這種情況下，程文禮和潘振做事特別賣力，紛紛拿著賬籍到程師孟那里邀功。

    牧場里，杜中宵跟陳勤相對而坐，就著一鍋rou一條魚飲酒。

    酒過三巡，杜中宵對陳勤道：“新官上任，這幾日到處都在清查府庫，牧場這里如何？”

    陳勤道：“程知軍前日來過一次，看了牧場里的牲畜，甚是贊賞，并無別事?！?/br>
    杜中宵點了點頭：“如此就好?，F(xiàn)在你補了官，比不得從前了，不必隨著我回京，且在火山軍這里做著看看。若是新任知軍賞識，便搏些功勞，想辦法升一升官。若是做得不如意，及時跟我說，我自會想辦法。你這種監(jiān)當(dāng)官，朝廷管得不甚嚴，不必委屈了自己?！?/br>
    陳勤稱是。這話說得很明白，做得開心就做下去，做得不開心，杜中宵想辦法給他調(diào)離。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便腳底抹油，走他娘的。這種監(jiān)當(dāng)小官，朝廷多不在意，回到杜中宵那里，以后還有機會。

    安排了以后的出路，陳勤嘆了口氣道：“我倒沒有什么，以前什么身份？現(xiàn)在做了官了，還有什么不滿足！只是賽賽，聽說官人回京，他要跟我留在這里，十分不滿意，與我鬧了幾次?！?/br>
    杜中宵道：“夫妻么，打打鬧鬧，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你做了官，他在人前也風(fēng)光?！?/br>
    陳勤點了點頭，笑笑，沒再說什么。在一起數(shù)年，盧賽賽雖然還跟以前一樣懶，但不再動不動就要離開陳勤了。在永城的時候，兩人算是湊在一起過日子，幾年磨合，終于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看了陳勤的表情，杜中宵知道陳勤和盧賽賽折騰數(shù)年，終于穩(wěn)定下來，對他道：“趁著年輕，你們也生幾個兒女，踏踏實實過日子?！?/br>
    盧賽賽年少時在畫舫長大，不知有什么辦法，可以不生孩子，想來是她們這些人的秘法。留在家里的羅景都已經(jīng)有了兒子，盧賽賽想來也能生。

    陳勤對此也摸不著頭腦，只是含糊答應(yīng)。陳勤主管牧場，除了俸祿，還有許多外快，兩人日子過得相當(dāng)富足。按說盧賽賽只要定下心來，該好好過日子了。

    見陳勤不說話，杜中宵搖了搖頭，不好再說會么。過了一會，突然想起，又對陳勤道：“對了，此次晶晶隨著我回京，知會你一聲。沒了晶晶，你家娘子斷了念想，好好做生活吧?！?/br>
    陳勤默默點了點頭。盧賽賽一直是那個性子，從骨子里就沒有做良家婦人有心思，一直有依靠晶晶養(yǎng)老的意思。哪怕現(xiàn)在晶晶是杜家的人，她這想法還在，不想自己生兒育女。

    在杜中宵想來，陳勤碰到這樣一個婦人，著實有些腦人。不過陳勤自己樂在其中，也就不好說什么了。現(xiàn)在做了官，以后多多提攜他，想來盧賽賽也會慢慢改變。

    當(dāng)年在永城跟著自己的幾個人，陶十七到相州去做了鑄槍炮的監(jiān)當(dāng)官，陳勤管牧場，都已經(jīng)有了官身。羅景在自己家里，現(xiàn)在是家中的主管，生活還要好過這兩個人。現(xiàn)在杜中宵的身邊，只有一個十三郎跟著。杜中宵也想過，讓十三郎從軍，搏個出身?？勺约涸谲娭胁o人脈，現(xiàn)在又沒有仗打，他到了軍中未必有出息，還是先跟在自己身邊。

    離開了牧場，杜中宵騎著馬，帶著隨從，慢慢向不遠處新建的火山縣城走去。

    僅僅一年多的時間，這一帶都開成了農(nóng)田，土地平整，道路整齊，溝渠縱橫，再沒有了杜中宵初來時一片荒涼的景象。大路上，不時走過一輛大車，趕車人坐在車轅上，悠閑地趕路。

    從一片荒原到阡陌縱橫，這種變化讓人有一種成就感，杜中宵頗多感慨。此時宋朝人口不多，除了江南、福建少數(shù)幾個地方，到處都是荒地。只要組織得當(dāng)，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缺糧的事情。對于地方官來說，杜中宵其實是個好榜樣，照著他做的照方抓藥，好多地方都能發(fā)展起來。

    財政年年緊張，三司對民間絞盡腦汁搜刮，有許多原因。第一就是軍隊太多了，這么大的國家，一百多萬正規(guī)軍，相當(dāng)于幾十戶養(yǎng)一兵。而且軍隊大多位于北方，北方百姓的負擔(dān)太重。再一個物流水平太低，物資遠距離調(diào)運的成本太高，運往邊地的糧草，絕大部分浪費在了運費上。

    與契丹和黨項相比，宋朝人口和經(jīng)濟強得太多，若能轉(zhuǎn)化為軍事實力，按說一個打兩個，也應(yīng)該把他們壓著打。可在火山軍待了一年多，杜中宵知道遠不是那么回事。不說更加偏遠的陜西，就以河?xùn)|路來說，本地只能支撐十萬軍隊。從外面運糧，兩京一帶運來，到地方能剩下十分之一就不錯。更遠的地方就全浪費在路上了。十萬軍隊，對契丹和黨項就沒有任何優(yōu)勢了。

    看著路上偶爾行過的大車，杜中宵強烈地感覺到，這種不起眼的交通工具，其實對現(xiàn)在的宋朝非常重要。如果有發(fā)達的道路，大車可以一直到京城暢通無阻，河?xùn)|路軍隊增加幾倍不成問題。

    即將離去，杜中宵回想起自己在火山軍一年多的施政，其實花費心思最多的唐龍鎮(zhèn)并不是最有意義的，營田務(wù)也不是。反而這為了配合唐龍鎮(zhèn)的商業(yè)，初步發(fā)展起來的大車物流系統(tǒng)，給河?xùn)|路西部的數(shù)十州帶來最大的影響，這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第152章 讓你衣錦還鄉(xiāng)

    五日之后，火山軍各種賬籍清查明白，杜中宵與程師孟辦了交接，看看限期將近，準備動身。

    消息傳開，這一年來內(nèi)附的蕃民聽說之后，宰了幾只羊，備了幾壇酒，一起抬了，到火山縣來為杜中宵送行。杜中宵與程師孟一起，謝過來人，留了幾個首領(lǐng)，在后衙飲酒，為杜中宵送行。

    看著旁邊堆著的禮物，程師孟道：“自博士到火山軍，廣開營田，興辦實業(yè)，一年多時間，數(shù)千戶蕃民來附，前所未見。這些日子我也看了，這些人衣食豐足，安居樂業(yè)，自然感恩。”

    杜中宵道：“這里是漢唐故土，那些人說是蕃人，其實很多都是中原子民。闊別故土數(shù)百年，習(xí)慣了說蕃話，習(xí)蕃俗，如此而已。”

    程師孟道：“不錯，便如那邊的張君德一家，便是十足中原漢民，哪有一點番人樣子？”

    在火山軍安頓下來之后，張君德那一批人陸陸續(xù)續(xù)把留在北方的家人接了過來，已經(jīng)發(fā)展成了一個大族群。他們本就是河西的漢民，還沒有番化，除了一些習(xí)俗，與中原的漢人并無二致。

    擺好筵席，張君德和香布作為代表，上前向杜中宵祝酒，謝他收留這些人，幫著重建家園。

    在這些人的心目中，杜中宵此番入京，必然會受重要，步步高升，彌漫著歡樂的氣氛。

    杜中宵自己卻知道，此次回京絲毫懈怠不得。學(xué)士院的考試雖然不難，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做的文章最少要說得過去，陰溝里翻船的例子也是有的。

    景祐進士苗振，本是殿試第四人，數(shù)年之后召試學(xué)士院，主考官宴殊特意提前囑咐他，很多進士登第之后便不讀書，讓他提早溫習(xí)。苗振極有自信，答道，豈有四十老娘倒繃孩兒的，不幸未過，失去了進館閣的機會。杜中宵不管是學(xué)問還是科舉的名次，都跟苗振差得遠，豈能不小心謹慎。得到了試學(xué)士院的機會，如果考試不過，不只是失去良機，還會成為文人的笑柄。

    這一年多的時間，香布是變化最大的。想當(dāng)初，他一個衣食不周的蕃族小首領(lǐng)，見到杜中宵戰(zhàn)戰(zhàn)兢兢，努力鼓起勇氣，第一個內(nèi)附。憑著小心謹慎和踏實做事，現(xiàn)成已經(jīng)成了一個小財主，是內(nèi)附蕃人中最受人羨慕的人物。別看幾十畝地，幾百只羊，在中原不算什么大戶，蕃人那里就是夢寐以求的生活了。

    火山軍這里人口稀少，本就沒有什么大財主，香布這樣的已經(jīng)是上戶。

    這次宴席直喝到日頭西斜，主客盡歡，才盡興而散。

    十三郎帶著隨從把禮物抬回住處，仔細看過了，來到杜中宵屋子里，倒了杯茶給杜中宵喝了，自己坐在凳子上。杜中宵喝罷了茶，十三郎才興奮地道：“斷人，我查看過了，這些蕃人真夠意思，送的禮物中有幾十匹羊毛呢，值一兩百貫錢呢?！?/br>
    杜中宵趁著酒興，笑道：“十三郎，我們家里良田廣有，差這幾百貫錢嗎？”

    十三郎道：“話不是這樣說，總是他們的心意。再者說了，官人做了這一年多的知軍，俸祿也沒有這么多。我年這做官，賺錢是不能靠俸祿的?！?/br>
    杜中宵笑笑沒有說話。后世有句話叫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說的就是做地方官的油水之大。清官尚且十萬兩，若是再貪上一貪，一輩子就衣食無憂了。當(dāng)然，宋朝由于財政中央集權(quán)太過厲害，又不許在轄地置辦產(chǎn)業(yè)，地方官沒有這么大油水，但好處總是免不了的。

    火山軍的財政狀況良好，程師孟非常滿意，從公使庫里取了五百兩銀子，做為杜中宵回京路上的花銷。公使庫就是干這個用的，杜中宵欣然笑納。自己到河?xùn)|路近三年了，也該帶些錢回家。

    十三郎對火山軍這個地方并沒有什么感情，又離家數(shù)年，有些興奮，坐在杜中宵房里，說來說去說個不休。從對杜中宵未來前途的憧憬，到家里人見到自己該多么高興，翻來覆去沒完沒了。

    杜中宵面帶微笑，聽他亂講。他隨自己數(shù)年，這個時候，不能掃了他的興頭。

    說到最后，杜中宵道：“等我們回到中原，天氣就該冷了。既然別人送的有羊毛呢，等到了京城之后，尋個高手匠人，給你和父母兄弟一人制一件袍子，風(fēng)風(fēng)光光穿回家去?！?/br>
    十三郎道：“那可是好，謝過官人了！不過，似我這等身份，家里人在鄉(xiāng)下地方穿這種袍子，只怕被人笑話。官人不如折成現(xiàn)錢，我?guī)Щ丶胰??！?/br>
    杜中宵聽了就笑：“錢是錢，衣服是衣服，怎么能夠混為一談？你隨我數(shù)年，怎么可能少得了你的錢？放心，到時讓你帶錠大銀回家，買些田地，置辦家業(yè)?！?/br>
    十三郎聽了，猛地一怔：“怎么，官人要遣我回家，不要我侍候了？”

    杜中宵道：“你隨在我身邊，有吃有喝，也要照顧家人。置辦了家業(yè)，家人衣食豐足，你跟在我身邊沒有后顧之憂。等再過幾年，找個機會，也給你補個官身，做個官兒?！?/br>
    十三郎聽了，展顏歡笑。雖然陳勤和陶十七做了官之后，不得自由，他看著有些難受，但說實話有時候還有些羨慕他們。自己一個種田郎，能做個官威風(fēng)一番，想想還挺有意思的。

    杜中宵的官職再升，就有恩蔭名額了，他家里人丁稀少，十之八九就要便宜十三郎和羅景。不過這種小官不用太羨慕，職權(quán)不大，事情不少，就是份吃皇糧的工作罷了。

    慶歷新政的時候，范仲淹等人改革的重點之一，就是覺得恩蔭過濫，大力裁撤?？蓪嶋H上折騰一番過后，沒過幾年，就一切如舊。學(xué)歷史的時候，針對宋朝的恩蔭，書上也大力鞭撻，認為是社會矛盾激化的重要原因之一。杜中宵開始也這么覺得，后來就想開了，其實有什么呢？有恩蔭之權(quán)的官員，滿打滿算不過幾百人，能夠恩蔭多少名額出去？幾千？對這么大一個國家算什么，這種事情根本就防不住。

    恩蔭的說是官，其實大多不過是前世的公務(wù)員而已。就是那個時代，，把這些歷史上的弊端從頭到尾批判了個遍，作為一個實任的市廳級官員，誰沒有塞十個八個公務(wù)員?，F(xiàn)在只是擺在臺面上，沒有這種明面上的制度，私底下一樣地齷齪。政治上的問題，本就不在這里。

    說是冗官冗吏，其實朝廷的財政支出，十之七八是軍費，再扣去雜七雜八，有多少是因為官吏多了不夠用的。這個年代的官吏并不多，真正有問題的，是有多少人占著位子不做事，或者不稱職。

    杜中宵自己知道，十三郎跟在自己身邊，這幾年做的事情，不下于一個小官。而且因為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對官場熟悉，做個小官綽綽有余了。做個小官又怎么了？不是他做，不一定會是什么人做呢。

    大宋朝政，第一是軍政，第二是養(yǎng)兵的財政，其他都是細枝末節(jié)。就是負擔(dān)沉重的軍政，最大的問題也不是花錢太多，而是花了那么多錢，打不了勝仗。

    第153章 外戚

    九月中旬，杜中宵離了火山軍，帶了隨從，一路向京城而地去。到并州，特意去拜謝了鄭戩。這是自己召試學(xué)士院的舉主，不只是對自己有恩，還要為自己擔(dān)風(fēng)險，不能不謝。

    鄭戩為人嚴肅，在衙門接見杜中宵，勉勵其為朝廷效力，無一句話涉及私事。這次會見，完完全全就是套路，杜中宵覺得無趣，行禮如儀，告辭而出。

    出了衙門，杜中宵看著不遠處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時有些茫然。鄭戩這種態(tài)度很正常，是這個年代讀書君子所追求的，端正嚴肅。正是因為做到的人不多，才顯得難能可貴，杜中宵并不覺得有什么。

    自己初來河?xùn)|，便就是在并州為官，從制硝建毛皮貨場開始，也算做出了政績。雖然因為大多政績都是在商業(yè)上，為某些官員不喜，定的功勞不大，終究迎來了好的開始。

    在河?xùn)|路兩年多，什么事情都是開了頭，沒有善始善終，讓杜中宵覺得有些遺憾。不過好在鄭戩雖然嚴肅，并不迂腐，杜中宵開頭的事情都堅持下來了。

    在地方為官，杜中宵覺得處處都是建功立業(yè)的地方，有許多事情可做。到了京城，處處掣肘，肯定不會這樣了。可不到京城，外地任官升遷不易，讓杜中宵有些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