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雨大宋 第3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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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商量 “涂押司,今日回村了啊!” 抬著看著打招呼的村民,涂押司點了點頭:“這兩日衙門里沒有事情,回鄉(xiāng)看一看?!?/br> 一邊說著,一邊搖搖擺擺向前走。到了村中間的大宅子里,涂押司進了自己家門。 易水和拒馬河之間,大約三四十里路,這片土地有大量的兩輸戶。不過,住在這里的不全都是兩輸戶,還有一部分是宋朝子民。涂押司就是宋朝人,不然沒有資格到衙門里做到押司。 進了宅門,涂押司拜了父母,見過了兄弟子侄。坐等天黑,出了家門,到了村口的小酒館里。 這是一間平常的鄉(xiāng)下小酒館,釀些村釀,備些果蔬,招待經(jīng)過這里的客人。今日酒館里沒有什么客人,老掌柜夫婦靠在柜臺上,不時打盹。 見到涂押司進來,老掌柜急忙迎上來,道:“今日什么風(fēng),得押司光臨我們小店!” 涂押司在揀了一副座頭坐下,道:“來一角酒。店里今日有什么菜?” 掌柜道:“押司來得好。村頭的岳二郎在河里釣了兩尾大魚,賣到了店里。我讓渾家去煮了,來給押司下酒如何?店里還有些菜蔬,一起經(jīng)押司上來?!?/br> 涂押司點了點頭,讓掌柜上菜。不多時,酒菜上來,涂押司坐在那里,一個人喝著酒。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雨來,淅淅瀝瀝,響個不絕。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一個戴著范陽笠的漢子走進來,左右看看,徑直到涂押司的對面坐下。 老掌柜急忙過來,道:“客官,我們店里面還有幾副桌凳,不如換一個地方?” 涂押司道:“這是我認識,坐這里好了。主人家,再拿副碗筷來。還有,再打一角酒。” 掌柜的疑惑地看了看兩個人,便轉(zhuǎn)身去打酒。酒館里一天也沒有幾個客人,只要有人給錢,自然就是好的。除了酒是糧食釀的,其他飯菜值不得幾個錢。 倒了酒,涂押司舉杯道:“學(xué)究,好久不見。怎么今日有閑?過河有什么事情?” 孟學(xué)究看了看一邊的掌柜,低聲道:“押司,這次是真地有大事!” 涂押司道:“且飲酒。天色已晚,我們一邊喝一邊說。外面雨下得大了,不方便走路?!?/br> 孟學(xué)究舉杯一飲而盡,吃了幾口魚,道:“近些日子契丹修涿州,正在征調(diào)民夫,押司可聽說了?!?/br> 涂押司道:“聽說了。還聽說契丹修涿州修得急,役使民夫無度,不少人冤死在那里?!?/br> 孟學(xué)究嘆了口氣:“正是如此。昨天,我們那里也要征役。而且此次家里只要男丁,除了極少數(shù)的人家,大多都在征調(diào)之列。許多人聽說涿州修城死的人多,都不知所措?!?/br> 涂押司笑笑,喝了一杯酒,道:“莫非學(xué)究也在征調(diào)之列?” 孟學(xué)究點了點頭:“不錯。我家里孩子只有五歲,渾家身體又不好, 若是去服役,一旦有個三長兩短,著實不敢想象。此次契丹修涿州,簡直不把我們這些人當(dāng)人看,向死里用?!?/br> 涂押司道:“我們都扣說了。實不相瞞,這些日子,從河對岸逃過河來的人可是不少?!?/br> 聽了這話,孟學(xué)究急忙問道:“逃到南岸,你們?nèi)绾翁幹???/br> 涂押司笑著道:“還能怎么處置?無非是妥善安置,不讓他們餓了肚子。若是不想回去,就在附近找些閑田,讓他們開墾。昨日轉(zhuǎn)運使司回了公文,命貸給這些人農(nóng)具種子,讓他們后顧無憂。” “如此做,契丹到對岸要人怎么辦?契丹人一向強勢,豈會容忍民戶私逃?” 看著孟學(xué)究著急的樣子,涂押司笑道:“學(xué)究,契丹人為何要如此急著修涿州城?實不相瞞,今年在河?xùn)|路敗了契丹人,安撫使司已經(jīng)下令,不必給契丹人好臉色?!?/br> “原來如此?!泵蠈W(xué)究喝了一口酒,低下頭想心事。 涂押司面帶微笑,自己喝酒,也不理孟學(xué)究。 過了好一會,孟學(xué)究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涂押司道:“押司,如果我也逃過河來,押司能不能行個方便?此次契丹修涿州城,著實嚇人。為了性命計,北岸的幾十畝田只好不要了,逃一條命再說?!?/br> 涂押司道:“學(xué)究過來,我保證你們一家無事。這里土地空曠,幾十畝田當(dāng)?shù)檬裁?。只要肯下力氣做活,幾年時間,也就開墾出來了?!?/br> 雄州地勢平坦,與周圍比起來,其實并不算空曠。不過這個年代地多人少,這里又是兩國共治的地方,閑地還是很多。此次宋朝有意吸引契丹民戶,給的條件寬厚。凡是逃到宋境來的北地民戶,一律給他們安排土地,貸給種子耕牛,免三年賦稅。 一邊喝著酒,涂押司一邊給孟學(xué)究介紹著宋朝的政策。 孟學(xué)究聽了,飲了一杯酒,道:“一切都好。只怕逃亡的人戶多了,契丹人不肯善罷甘休,過河來追討。如果到時朝廷撐不住,把民戶送回去,我們這些人就糟了!” 涂押司搖了搖頭:“此一時,彼一時也。現(xiàn)在朝廷大軍遠勝契丹,契丹人追討又如何?若不是早有成規(guī),知州還想今年南岸民戶,不向契丹輸稅賦了呢。” 孟學(xué)究道:“這一帶契丹不下十萬大軍,一旦南下,不是小事?!?/br> 涂押司喝了一杯酒,冷笑道:“年初的時候,洪基親率大軍數(shù)十萬去攻朔州,卻被幾萬宋軍堵在馬邑,動彈不得。最后還是朝廷退了一步,把耶律重元還了回去,契丹人才有個臺階可下。幽州十萬大軍算什么,本朝河北路有近三十萬人,還怕他們不成!” 孟學(xué)究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只是數(shù)十萬大軍作戰(zhàn),我們這些百姓,難免遭殃。所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軍最戰(zhàn),最苦的就是我們這些戰(zhàn)區(qū)百姓。” 涂押司不答,只是喝酒。雄州是防衛(wèi)契丹的要地,知州、知縣都是武臣,而且知州帶著沿邊安撫使職,負責(zé)與契丹的日常事務(wù)?,F(xiàn)在的知州馬懷德,是在陜西與黨項作戰(zhàn)的過程中升起來的武將。隨著今年年初宋軍在河?xùn)|路獲勝,馬懷德對契丹的態(tài)度明顯變化,日趨強硬。 此次來見孟學(xué)究,涂押司只是把宋朝的政策如實相告。兩人少年時結(jié)識,有些交情,他有了難處當(dāng)然幫忙。不過宋朝也不是有意招攬契丹人,其他的事情涂押司就不說了。 喝了好一會酒,孟學(xué)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直娘賊,若不是祖上傳下來的幾十畝地,我早就逃過岸來了!我本是漢人,卻要受契丹鳥氣!這次他不讓我活,那就只好走了!” 涂押司道:“學(xué)究,有我在衙門里,你過河來,必然全家無憂!” 孟學(xué)究道:“哥哥,契丹人做事太絕,這次要過河來,可不是我一家?!?/br> 涂押司吃了一驚:“學(xué)究這樣說,是什么意思?” 孟學(xué)究道:“我家附近的住戶,大多都被征役去涿州,實在活不下去。他們的意思,若是有路子到南岸來,就一起渡河。都是鄉(xiāng)親,我豈能放他們不管?” 涂押司聽了,看著孟學(xué)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自己來見孟學(xué)究,以為只有他一家,靠著自己押司的職務(wù),安排他們不難。如果有多家前來,就必須要稟報知州了。 看孟學(xué)究熱切地看著自己,涂押司想了又想,道:“這些日子,從北邊逃過來的民戶,州里安排得甚是妥當(dāng)。學(xué)究前來,若是有多家,我自會稟報知州知曉。到時什么樣子,聽知州吩咐?!?/br> 孟學(xué)究拱手:“一切憑押司照應(yīng)!我那一帶鄉(xiāng)里是兩日后出發(fā),明日晚間,就要渡河了。如果再晚只怕被人知曉。此時人戶不少,押司用心,我等記得恩情!” 涂押司看著孟學(xué)究,喝了一杯酒,點了點頭。 第165章 渡河 太陽慢慢地落下去,天氣涼爽下來。躲暑的人們走出屋門,整個村莊又活躍起來。 賀正行與祝三多走出家門,看了看西天的太陽,快步向不遠處的拒馬河走去。到了河邊,祝三多看了看寬闊的水面,道:“哥哥,哪里有船?” 賀正行道:“你癡嗎,船當(dāng)然是要藏起來,不然被人看見那還了得!” 說完,帶著祝三多到了旁邊的葦蕩里,指著蘆葦深處的一艘小船道:“看,那是什么?” 祝三多看了,一拍手:“果然真地有船!這船雖然不大,足夠載我們兩家人了。隨著孟學(xué)究到了河對岸,哪個還去涿州!聽說宋人安排得妥貼,到了糧食吃,還安排開地呢!” 賀正行點了點頭:“那是當(dāng)然!附近村子,許多人戶說定了,都要隨著學(xué)究到對岸去。你沒有聽涿州回來的人說,此次修城,契丹人兇得很,每日里都不知道有多少死人!”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下了水,推著那艘小船,到了開闊的水面,系在一棵大柳樹下。 正在這時,一個漢子從岸邊走過,看見兩人,高聲問道:“賀大哥,你們要用船捕魚么?” 祝三多回頭看,見是本村的時一鳴,便高聲道:“哪個去捕魚!今夜我們幾個要到河對岸去,不到涿州服役了。你家里父子二人,不走嗎?” 時一鳴嚇了一跳,急忙再問:“為什么對河對岸去?我怎么沒有聽說?” 賀正行一把拉住還要再說的祝三多,道:“不要聽這混人胡說!昨日下了雨,我們今日拖船出來看一看,這船是不是完好如初。” 祝三多不明就里,只是手被賀正行握得緊,不敢再說話。 時一鳴見兩人不說話,自覺無趣,隨便說兩句,便就匆匆離去了。 看著時一鳴離去,祝三多甩開手道:“哥哥,我們村里的人,天天相見,因何瞞他?” “你癡?。 辟R正行氣急敗壞?!斑@個時一鳴,以前就給官府做細作,到南岸去打探軍情,差點被拿住殺了。逃過河去是犯王法的事,怎么能夠講給他聽?這廝到官府告一狀,我們哪里走?” 祝三多一拍腦袋:“啊呀,我竟然忘了此事!是我的錯,哥哥莫怪!” 時一鳴回到村里,越想越是覺得奇怪。附近村子里要到涿州服役的人,明天就開始啟程。這兩天村里的人見了自己,總是鬼鬼祟祟,他們必然有事。想起祝三多開始說的,今夜要過河去,不由得悚然一驚。 難道這些人,真地打定了主意要過河?這可不是小事。如果報到官府,自己就是一大功,把此次涿州的役免了,說不定還能得注錢財呢。 想了一會,進了房里,對父親道:“阿爹,今日我見村里的兩個人,在河邊擺弄船,說是晚上要過河去。這樣的大事,你有沒有聽見村里有人說?” 老頭甕聲甕氣地道: “這兩日的腿有些疼,沒有出門,哪里聽說這些。” “真是沒用!”時一鳴恨恨說了句,又出了房門。坐在院子里,仔細回想著此事。想了半天,心一橫,匆匆出了院門。村里這些潑材,許多事情瞞著自己。既然問不出來,不如告了再說。機會在眼前,不能夠抓住,豈不是活該受苦。 孟學(xué)究正在家里幫著妻子收拾行禮,韋信書步進來,道:“學(xué)究,大事不好!剛才有人看見,旁邊村里的時一鳴,在村口租了一匹馬,向新城去了。那村里的人來說,是有兩個村民弄船,透了消息給他?!?/br> 孟學(xué)究吃一驚,心中叫苦。這個時一鳴算是官府探子,以前甚至為了賞錢,曾經(jīng)渡河到對岸去打探宋朝軍情,差點被抓住殺了。這個時候到縣城,還能有什么事? 想了想,孟學(xué)究道:“新城到這里三十里路,若是時一鳴報了官府,晚上就能來抓人,我們哪里還能走得脫?等不得了,你立即去知會要走的村民,半個時辰之后,我們到河邊去!” 韋信道:“可是,天還沒黑呢!光天化日渡河,豈能瞞得了人!” 孟學(xué)究道:“已經(jīng)有人要去報官了,還能瞞得了誰?快快去知會要走的人,立即走!” 說完,讓一邊的妻子快一些,不重要的東西,就是要帶了。 韋信見了,再不敢說話,快步出了房門。孟學(xué)究安排了家里,大步出門,急忙去知會其他幾個村子的人。昨夜從對岸回來,不想很快消息就傳了開去。附近幾個村子大多要走,粗略算起來,竟然有一百多戶人家。這個年月,一百多戶,六七百人,是非常大的隊伍了。 走在路上,孟學(xué)究心里估算。時一鳴到了新城,等到報了官,點齊兵馬,他們到河邊總要一兩個時辰。自己這里半個時辰集中起來,一起渡河,一切順利的話,應(yīng)該不會被契丹兵馬抓住。 太陽紅彤彤地掛在西天上,漫天霞光灑下來,河面上金光閃閃。涼風(fēng)吹來,伴著河面上的水氣,吹散了一天的酷熱。拒馬河邊,幾艘小船停在那里,岸上的人頭攢動。 孟學(xué)究心里直叫苦,五艘小漁船,這里有一百五六十人,哪里能一次過去?高聲道:“大家都不要慌,聽我說!此次過河,對岸一切都有照應(yīng),不需要的東西不要帶了。我們船小,只能夠載人,凡是耕牛之類,是帶不過去的!還有,按著村子,一次一次過河,老人和婦孺先走!” 一邊有村民道:“沒有耕牛,過了河我們?nèi)绾畏N田!” 孟學(xué)究道:“一切等以后想辦法,先躲過了要人命的修城之役再說!帶著耕牛,我們過不去,只能夠先放棄了!時間緊急,莫要爭論,先讓婦孺過了河再說!” 說完,找了幾個自己信得過的人,把要過河的人分成幾撥,先送老人和婦孺過去。孟學(xué)究在這帶的聲望很高,縱然有人不愿意,還是遵照他說的做了。 此時夏天,拒馬河寬了不少,河里的水又急,走一趟并不容易。直到太陽西下,才送了一半的人到了對岸,河這邊只剩下青壯??粗纱瑩u回來,孟學(xué)究出了口氣。 送了一半人上船,孟學(xué)究抹了一把漢,對身邊的朱照仁道:“再有一次,我們就過河了。到了河對岸,縱然官府的人追來也沒用,不信他們還敢過河去追?!?/br> 朱照仁道:“學(xué)究說的是。早知如此,我們應(yīng)該上午就過河的?!?/br> 孟學(xué)究苦笑搖搖頭:“不收拾行禮,怎么走?更不要說,上午過河,必然有人報官府,只怕早早就追過來了。哪怕現(xiàn)在走,還是太過匆忙,許多人的行禮都沒收拾好。” 幾個人一邊說著閑話,看著渡船搖到對岸,把人放下來。船夫調(diào)轉(zhuǎn)船頭,都松了一口氣。 且說時一鳴到了新城縣,報了官府,知縣大吃一驚。立即派了縣里的駐軍一百人,騎馬隨著時一鳴飛奔而來。治下一下子逃走一兩百人,這還了得。 等時一鳴帶著官兵到了拒馬河附近,一看村里大多人戶都已經(jīng)走了,心里不由叫聲苦。稟報帶隊的官兵,不必仔細搜查了,直接向拒馬河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