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宗允是耶律洪基的堂伯父，此時也不好讓耶律仁先為難，放低聲音道：“留守，此時朝廷甚是艱難。此次不能重創(chuàng)宋朝，西邊草原諸族，會起異心。圣上為此事晝夜難安，才興大軍南來。如果我們沒有準(zhǔn)備好，讓南來大軍在幽州無所適從，那時罪過就大了?，F(xiàn)在多用心，等圣上來了，立即南下，那才是公忠體國之舉。此是大事，萬萬不可懈怠了?！?/br>
    耶律仁先道：“事已至此，我又有何話說？去年地震，幽州受災(zāi)最重，錢糧不濟。大軍南來，在幽州多待一天，百姓便就要多受一天的苦。大王放心，我自會派人去探聽宋朝虛實，不致誤事?！?/br>
    第231章 細作

    唐喜就著谷底的溪水，洗了一把臉。抖了抖手上的水，抬起頭來，看著四周道：“這山里真是長得好柿子！看著都紅了，想來應(yīng)該香甜。我們摘幾個，吃了再上路?！?/br>
    孫東道：“天色不早了，速速上路！吃什么柿子，小心一會害肚子！”

    唐喜哪里肯聽。站起身來，看路邊一棵樹上的柿子長得誘人，旁邊撿一根樹枝，到樹前去捅。用力捅了一個柿子下來，“啪”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唐喜跳一下腳：“啊呀，摔壞了！看這柿子長得如此肥美，著實可惜！”

    正在這時，山腳下轉(zhuǎn)出五六個獵戶來。掂著獵弓，盯著兩人高聲道：“你們是什么人？這里早已封了，數(shù)月沒有外鄉(xiāng)人！看你們面生，莫不是北邊來的細作？”

    孫東嚇了一跳，忙道：“冤枉！哥哥，我們是附近山里的獵戶，一時迷了路，才走到這里！”

    一個漢子走上前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兩人，道：“這山里的獵戶，總共沒有多少人，大多都是我見過的。看你們兩個人如此面生，怎么會是附近的人？不消說了，先拿起來，解到里正那里去報官！”

    孫東急忙搖手：“哥哥，我們家在北邊，一時間走亂了路途，認不得這是什么地方。你們?nèi)羰悄梦覀儓蠊?，豈不是害了我們？凡請指一條路，我們回去就是！”

    幾個漢子聽了一起大笑。站在前邊的人道：“這里正是邊境，你們住在北邊，不就是契丹人？聽說今年契丹點集兵馬，要大舉南下，你們必然是細作了！”

    孫東道：“哥哥，我們山里人，哪里知道什么契丹大宋？日常里不出山，也不為官府做差。最近日子野味少了許多，不知不覺走著，就走到這里。煩請哥哥們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br>
    那漢子想了想，退后與幾人商量。過了一會，才道：“念你們是山里，討生活不易，暫且就放過你們吧。不過，最近附近都封了路，你們快點沿著山路回去。如若不然，被抓了去，就關(guān)掉牢房里！”

    孫東連連稱是。又道：“我們走了幾日，帶的干糧都吃完了。哥哥們發(fā)發(fā)善心，給我們一些干糧路上吃。以后若是有緣再相見，必然重謝！”

    那漢子道：“出門在外，自然事事艱難，不必說這些話。天色不早，你們過來，與我們一起用餐就是。看你那兄弟在那里摘柿子吃，著實可憐！”

    孫東急忙道謝，叫了唐喜過來。向幾人行禮，走了上去。

    唐喜心中老大不甘?？催@樹上的柿子長得極大，顏色紅艷可愛，想來美味，吃不到嘴里可惜了。卻不知大山里面，這些柿子之類到處都是，根本沒有人采摘。這果子又不能用來充饑，在那些獵人眼里是最沒有用的。在這里摘柿子，獵人們看見了，以為兩餓得沒辦法了呢。

    選了一處平地，幾個人坐下，就生起了火。這些人帶著有干糧，還打了些野味。旁邊溪水里洗干凈一只兔子，就架在火上烤起來。

    先前的漢子打量著孫東和唐喜兩人，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道：“我是丘攀，這里都是附近的一眾獵戶。最近官府告示，秋天契丹人會大舉南下，不要四處走動。我們出來，都是要查看附近，有沒有可疑的人走動。一發(fā)現(xiàn)不認識的人，就要告知附近的里正，押到官府里去?！?/br>
    孫東急忙拱手：“原來是丘大哥。我們兄弟兩人住在北邊，一直在山里，甚少外出，也不知道這些事情。前些日子追一只獐子，不知怎么就迷了路，一直走到了這里來。哥哥們勿怪！”

    丘攀道：“幸好你們遇到我們，若是遇到別人，必然被抓去見官！念我們獵戶不易，一會給你們些干糧，快些趕回家去?？v然有契丹大軍南侵，他們也不會進山里來?；丶抑竽銈冎灰蠈嵍阍诩依铮苓^這一場禍?zhǔn)戮褪?。無非幾個月，來年春天契丹人必然退了。”

    孫東連連稱是，隨口恭維了丘攀幾句。聊得熟了，道：“哥哥，契丹人怎么就來了呢？我聽家里的老人說，幾十年前，契丹人倒是經(jīng)常南下。自我出生，倒是一次都沒有見過?！?/br>
    丘攀道：“契丹人是蠻胡，禽獸一般的脾性，哪個知道他們的心思。聽說朝廷停了歲幣，想來他們沒錢使用，便就想著來搶一些?，F(xiàn)在只有我們這些山里人，還可以四處走動。外面平地，官府早就堅壁清野，讓百姓們都躲到城里面去了。一出了山，路上沒一個行人，路口都有兵丁把守。似你們兩人，那是一步都走不得！知道是契丹人，官府必然要把你們收監(jiān)！”

    孫東連連稱是，心中卻慶幸不已。最近契丹派了幾批細作，到宋朝查探消息。自己和唐喜幸好是沿著山路來，那些進了平原的，必然都被宋朝抓了。聽丘攀話晨的意思，宋朝早就知道契丹人要南下，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堅壁清野，路上連行人都不許有。這時刺探消息，不是羊入虎口。

    河北路是邊境，跟其他地方不一樣，百姓管得最嚴(yán)。這里路陜西路和河?xùn)|路還不一樣，那兩路邊境地區(qū)有許多番戶，并不在朝廷管下。河北路不同，邊境兩邊都是漢人，版籍清楚。宋朝禁絕兩輸戶，斷了邊境貿(mào)易，雙方百姓已無往來。堅壁清野，官府可以讓所有的百姓都躲進城里，城外再無行人。

    說了一會閑話，孫東道：“哥哥，既是堅壁清野，怎么山里的獵戶不躲到城里去？”

    丘攀道：“我們山里人家，不似平地種田的，有糧食儲蓄。幾日不打獵，一家吃什么？再者說，契丹人南來，都走平地，不會到山里來。我們都由里正管著，出來打獵，順便幫著官府查看地方。遇到了陌生人，

    都要報官。用我們，官府節(jié)省許多兵勇?！?/br>
    “原來如此?！睂O東點了點頭。“如此哥哥們辛苦。一邊打獵，一邊還要巡視地方?！?/br>
    丘攀道：“也不辛苦。我們巡視地方，官府免了差役，一舉兩得的事。今年契丹南犯，官府連我們的賦稅都免了，幫著查看又有什么?！?/br>
    孫東聽了，只覺得宋朝真是財大氣粗。動不動就免賦稅，免差役，也不知道他們官府的錢是從哪里來的。到處都不收錢，有的還發(fā)錢，難怪百姓賣力。

    一會那邊的免子烤熟了，丘攀取出干糧，分了幾塊rou給孫東和唐喜，讓他們吃飽。山里的路可不好走，從這里回去，還要走許久呢。

    用罷干糧，丘攀給孫東指了路途，道：“你們且上路。我們也是官命在身，要看著你們走了，才能夠交差。若是出了岔子，只怕官府要拿我們問罪?！?/br>
    孫東千恩萬謝，拉了唐喜，沿著丘攀指的路而去。

    走出百余步，唐喜低聲問道：“哥哥，我們沒有查探到什么消息，真就這么回去？”

    孫東道：“傻子，當(dāng)然回去！你剛沒有聽那姓丘的獵戶說，外面平地早已經(jīng)堅壁清野，路上見了陌生面孔，都關(guān)到牢里面去。不消說，派出去探消息的，除了我們必然被抓了。我們回去隨便編幾句話，應(yīng)付過去就是，難道還真要進牢房！”

    第232章 重賞之下

    易州城里，耶律頗得聽說回來兩個膽子，大喜過望，命迅速帶到官廳來。

    孫東和唐喜進了官廳，一起行禮。道：“小的們奉知州之命，到宋境去探聽消息。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分外用心。一連五天工夫，幸不辱使命，今日歸來。”

    耶律頗得道：“這幾日派出了五撥探子，只有你們回來，足見用心！消息如何？快快說一說！”

    孫東悄悄看了唐喜一眼，暗自得意。果然那些到平地的探子，都沒有回來，只有自己兩人，還不是隨便說？真的假的攙在一起說一說，想來必有重賞。

    拱手道：“小的們沿著山路南下，走了兩天工夫，才見到人家。說自己是山中打獵的獵戶，在那地方住了一夜，倒是聽說不少消息?！?/br>
    耶律頗得道：“有什么消息快快說來！此次你們立了大功，必有重賞！”

    孫東聽了大喜，道：“小的們在宋境過了一夜，聽說了許多消息?，F(xiàn)在宋境之內(nèi)，平地都已經(jīng)堅壁清野，百姓俱都集中到了各城之中。凡路上的行人，必是官府人物，商賈不通。處處都有軍兵巡邏，要道俱有官府把守，一有百姓，就先押入牢中?！?/br>
    聽了這話，耶律頗得嘆了口氣：“不想宋人如此狠戾，不許百姓出城，卻是失算了。許多探子有去無回，想來都漏了行藏，被宋人收押了起來?！銈冞€有什么消息，一一說來?！?/br>
    孫東心中一陣興奮，道：“只有山區(qū)不同。無法筑城，沒有獵戶巡視，怕有人偷偷入境。是以山中的人家，還路平常一樣。他們依然打獵，不過要替官府巡視地方?！?/br>
    耶律頗得點了點頭，道：“你們都是生面孔，有沒有被宋人查問？”

    孫東道：“小的只說是山中獵戶，因為住得偏遠，是以面生。那些宋人倒沒有細問，只是告誡不要出山去，那里已道路不通。小的看不是辦法，問了些消息，便就返回來了?！?/br>
    耶律頗得急忙問道：“什么消息？宋人在南邊有多少兵馬？到底如何布置？”

    這些話孫東早在路上想好，道：“南朝在保州有五萬兵馬，駐扎各城，守得極是嚴(yán)密。后邊定州還有五萬兵，據(jù)說已經(jīng)整裝，準(zhǔn)備全軍北上。如果本朝攻保州，他們有十萬大軍守在那里?！?/br>
    耶律頗得點頭：“不錯，宋人本該如此。定州北邊多大山，兵馬多了無益，該守保州才是。不過保州邊地，駐十萬大軍，他們的糧草哪里來？聽說宋人有鐵路，可以跑火車，你們可曾見了？”

    孫東忙道：“小的們是在山里，哪里能見到？不過小的問宋人，他們倒是真有出去坐火車的。說那車是個鐵疙瘩，跑在鐵路上，似風(fēng)一般地快。后邊拉著長長幾十丈的車輛，裝滿貨物，也不知道一車能裝多少。小的聽他們說，只有鐵路，便就不愁前方軍兵乏糧。”

    耶律頗得微微點頭，心中覺得難辦。這個年代，由于運輸困難，不是戰(zhàn)爭時期，很少會在一地駐扎大量軍隊。如若不然，僅需要糧草，就難解決。宋朝以前在河北路，軍隊大多都是在二線分散駐扎。前方在險隘處設(shè)城寨，一旦發(fā)生戰(zhàn)爭，城寨拖延敵軍行動，后方軍隊集結(jié)救援?，F(xiàn)在不同了，由于鐵路修到了沿邊，大軍沿鐵路駐扎，直接頂?shù)搅诉吘场?/br>
    契丹軍隊善長機動作戰(zhàn)，不善攻城。宋朝在邊境大量建造城池，駐扎重兵，反倒讓契丹人無法下手了。宋朝又在幾十里內(nèi)堅壁清野，不攻下城池，契丹根本不敢深入。一旦深入，前方搶不到糧草，后邊有宋軍斷后路，生死難料。

    涿州的楊績因為去年被宋軍滅了一萬大軍，一心想著報仇雪恨，上奏多有不實之詞。倒是易州耶律頗得，對前線形勢很清楚，一直不主張此時對宋軍開戰(zhàn)。

    又問了些消息，孫東隨口亂編。他編的有一個原則，說的不是瞎說，而是根據(jù)自己聽來的傳聞，或真或假。諸多消息有真有假，讓人挑不出毛病。

    聽孫東說完，耶律頗得吩咐賞了兩人賞錢，吩咐他們出去。一個人坐在官廳里，愁眉不展。

    此時契丹點兵已經(jīng)完成，大量部族軍隊正向幽州進發(fā)，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不過，耶律頗得聽了孫東探來的消息，憂心忡忡?？船F(xiàn)在樣子，契丹要想突破邊境已是難上加難，數(shù)十萬大軍到幽州，又該如何？打不贏可以退回去，幽州可慘了。

    看看天色尚早，耶律頗得吩咐了屬下，帶了一隊士卒，騎馬北上，去見南京留守耶律仁先。第三天早上，進入析津府，到了留守府。

    此時耶律仁先與耶律宗允正因為宋朝情況不明而煩惱，聽聞耶律頗得到來，急忙接見。

    進了官廳，耶律頗得行禮，耶律仁先吩咐落座。

    從下來，耶律頗得拱手：“這些日子，大王和留守一再吩咐，派人入宋境，查探他們的消息。下官派了多批人手過境，奈何都是一去不回，不知消息。直到前幾日，有從山區(qū)派到宋境的人回來，才知道那里消息。下官想著此事重要，是以速到南京城，報與留守知。”

    耶律仁先正為此事煩惱。這些日子，自己下令涿州和易州多派探子，查探宋朝布置。誰知道宋人防守嚴(yán)密，探子有去無回，讓人無法可想。聽說耶律頗得有消息，忙道：“此事要緊，知州快快說來！”

    耶律破得道：“此兩人是扮作山中獵戶，從山中越過邊境，到了宋人境內(nèi)。幸好山中宋朝并沒有封鎖，有人家收留，探聽了些消息?，F(xiàn)在邊境以南，宋人在保州和雄州集結(jié)重兵，數(shù)月之幾，建起了數(shù)十座城池，里面駐扎兵馬。治下的民戶，在收過秋糧之后，全部進了城里，城外堅壁清野——”

    聽了這話，耶律宗允道：“雄州、保州，兩州數(shù)萬民戶，全部進城——宋朝哪里有那么多城？”

    耶律頗得道：“此話以前就有聽說，只是半信半疑。此次聽探子所言，確有此事?，F(xiàn)在宋境保州和雄州已經(jīng)行人絕跡，商賈不通。路上行走的，俱是軍兵。一有百姓，立即就抓到牢里去。因中此事，派到平地的探子，俱都沒有消息。這些城池，都是這幾個月新建的，互相守望，極是難以對付。”

    這個消息已經(jīng)傳了很久，不過契丹官員大多不信。邊境數(shù)州，數(shù)萬人戶，全部都遷進城里，需要多少城池？這些人要吃要喝，也難支持。現(xiàn)在聽耶律頗得的話，終于信了。

    耶律仁先道：“有沒有查探清楚，宋人在多少里內(nèi)堅壁清野？到底哪些州軍？”

    耶律頗得道：“雄州、雄州，以及兩州北邊州軍，全部都堅壁清野，城外沒有百姓。而且這些州軍道路不通，行人絕跡，極難探聽消息。現(xiàn)在惟有山中，還有百姓活動?！?/br>
    耶律仁先嘆了口氣：“如此就難辦了。不難快速進入宋境，數(shù)十萬大軍，南京道如何支撐？現(xiàn)在不只是官府無儲積，百姓也無余糧，大軍來了吃什么？”

    耶律宗允道：“還有周邊州軍，留守不必擔(dān)心。大軍到來，讓各州運糧就是?！?/br>
    耶律仁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周邊州軍，兩帝爭立的時候，耶律洪基征糧征遍了，他們還不是跟南京道一樣？除了北邊的中京道，周邊根本沒有糧草。而中京道是貴族王公聚集的地方，治下許多都是頭下州軍，那是王公私產(chǎn)，怎么會運糧出來？

    南京道也就是山前地區(qū)，幽州也就是現(xiàn)在的析津府，除此之外還有平州。易州、涿州等等，都是在析津府治下，與宋朝的行政區(qū)劃不同。除了幽州，另外加上平州，合起來算是一道。這些地區(qū)是耶律洪基能夠勝利的根本，兩帝爭立，地皮早已刮光。

    各種軍隊五六十萬來幽州，耶律仁先把自己賣了，也供養(yǎng)不起。契丹的打算，是一開戰(zhàn)，便就迅速攻進宋境，用宋朝地方的糧草供養(yǎng)自己。突不破邊境，自己就會先餓肚子。

    沉默了一會，耶律宗允道：“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要搞清楚宋軍的布置。數(shù)百里邊境，不信宋軍能守得滴水不漏！只有一點突破，大軍進入宋境，宋軍就無法可想！”

    耶律仁先道：“宋人堅壁清野，探子一入境，就被宋人抓住了。怎么搞清他們布置？”

    耶律宗允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舍得賞錢，有什么消息搞不到？留守，你可以放出風(fēng)聲去，凡是這個時候投靠本朝的，必有重賞！宋軍數(shù)十萬人，不信沒有人動心！”

    耶律仁先搖了搖頭：“現(xiàn)在宋境不許百姓外出，怎么把消息傳到他們耳里？——罷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如此。明日我貼一張告示，明示百姓，看有沒有人要這錢財?！?/br>
    耶律宗允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只能如此，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總不能坐以待斃。

    第233章 錢帛動人心

    保州衙門，宋朝河北路的五軍都指揮使齊聚一堂，商量接下來迎戰(zhàn)契丹的對策。

    作為河北路沿邊經(jīng)略使，劉幾身兼帥職，統(tǒng)一指揮整訓(xùn)過的軍隊。其余軍隊只負責(zé)地方治安，依然是由各路帥臣指揮，與整訓(xùn)過的禁軍無涉。

    各人落座，劉幾道：“現(xiàn)在已是九月，各地糧食早已收完，堅壁清野，百姓都入了城里。我們做好了準(zhǔn)備，契丹人也該來了。據(jù)情報知，契丹各部軍隊，在十月中旬，到幽州會齊。據(jù)估計，等契丹大軍到齊，可能就會立即進攻。今日召諸位來，便是商量一番迎戰(zhàn)方略。”

    竇舜卿道：“今年天暖，又閏臘月，十月中旬，周圍還沒有結(jié)冰。契丹人南下的路線不多，很容易堵住。這個時候在幽州聚集大軍，僅僅一兩個月的糧草，對契丹人來說就不容易?！?/br>
    劉幾道：“不錯，契丹兩帝爭立數(shù)年，幽州的積蓄早就用光了?，F(xiàn)在來數(shù)十萬人，只能外地運糧草過來。數(shù)十萬人的糧草啊，慢說契丹本就儲蓄不多，縱然有儲蓄，運到幽州也不容易?！?/br>
    景泰道：“所以對本朝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堅壁清野，讓野無余糧。縱然契丹攻過邊境，也無法獲得補給，必須從后方運來。這一點做得好了，此戰(zhàn)我們就贏了大半?！?/br>
    劉幾道：“此事早已吩咐了地方，三十里以內(nèi)人戶，全部都遷到城里，等戰(zhàn)后再出去。這些日子帥司派人巡查，各地做得不錯，城外已經(jīng)沒有人戶了?！?/br>
    堅壁清野并不容易，要有城收人口，要把百姓的儲蓄運到城里，還要保證他們的吃喝用度，需要朝廷有強大國力?，F(xiàn)在的宋朝，高速發(fā)展了這么多年，能夠做此事。而且朝廷下了決心，要與契丹在幽州進行決戰(zhàn)，嚴(yán)令地方，不得陽奉陰違。筑城的是劉幾帥司，遷百姓的是地方，一個多月終于完成。

    劉兼濟道：“今年天暖，一時之間不結(jié)冰。若契丹大軍下月來，進攻的地方不多。雄州以東各地有拒馬河阻隔，契丹人渡河并不容易。依此看來，契丹人最先攻的，可能是保州?！?/br>
    劉幾點了點頭：“按說是如此，我們也是如此布置的。不過，此事我們知道，契丹人當(dāng)然也知道如此。怕只怕，契丹人不按常理出牌，從其他地方越境。是以今日召集諸位，便是一起想一想，契丹人南下到底有哪些地方，用什么辦法。務(wù)必做到萬無一失，到時才能游刃有余。”

    說完，吩咐手下把邊境的地圖拿來，鋪在中間桌子上。幾個人看著地圖，一時不語。

    過了好一會，張岊道：“除了渡拒馬河，契丹最合適進攻的地方，就是保州。再向西，就是大別山了，大軍行動不容易。大軍直取廣信軍和安肅軍，一旦城破，可以兵臨保州城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