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4番外2 收藏3890—97.7.18w5

    五年后。

    五年的時間對于成年人, 尤其是李敏這樣全力在業(yè)務(wù)上沖刺的年輕人，一天天地上班下班、手術(shù)、查房加倒班，周而復(fù)始的, 好像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樣子。但對穆彧來說，那可是天差地別了。

    因為五年前的這時候，他還沒有來到人世間。

    我們先來看李敏家。

    她家的客廳里只多了一臺彩電, 還是靠在墻角那兒放著的。但最醒目的是墻上有四排橫道道。高高低低相隔不等距的紅藍(lán)鉛筆線, 邊上還標(biāo)注了時間。先不管標(biāo)注的時間、道道顏色和濃淡的差異, 我們看到標(biāo)有m的那一個, 在逐漸接近上面的那三條，并在1997年6月1日的這個時間點，成功地領(lǐng)先了p、g、w那三個了。

    對了, 那p、g、w、m分別代表了潘嘉、龔健、吳雙和穆彧。最小的穆彧，現(xiàn)在是四個孩子中個子最高的一個。

    今天，穆彧回到家按慣例去找謝蘇寶, 小芳自然要陪著他一起過去了。送穆彧回來的陳鴻雁坐在李敏家里, 她是來跟李敏道別的。她下周要返回上海開始實習(xí)了。繼舒玒出國后，陳鴻宇和舒玥也出國深造, 舒、陳兩家的四個孩子, 目前只有她還留在國內(nèi)。

    “李姐, 我打算今年考gre?！标慀櫻懔?xí)慣地有事兒先跟李敏說。

    “你是要出國？”

    “嗯?！?/br>
    “你不考研了？”

    “不考了。”

    “不想當(dāng)眼科大夫了？”

    “想啊。但這和我出國讀書沒關(guān)系啊?！?/br>
    “你爸爸mama是什么意見呢？”

    “他們都沒反對我哥出國, 自然也不會反對我的。我考托?！?/br>
    “是我資助你的?！崩蠲艉敛涣羟榈刂贝陵慀櫻愕囊μ帯！澳惝?dāng)時沒跟我說要考托福、要上托福培訓(xùn)班，不然我不會給你那么大一筆錢。”

    陳鴻雁笑嘻嘻地說：“李姐你別生氣啊。我考完托福我爸也沒生氣的。”

    “你都考完了，他生氣有用嗎？”李敏說完話, 很認(rèn)真地勸陳鴻雁說：“你要先跟你爸你媽說出國的事兒, 他們同意了, 你再考gre比較好?！?/br>
    “我怕他們不同意?！?/br>
    李敏瞪眼：“那你甭想我再支助你?！?/br>
    陳鴻雁跟李敏耍賴：“那我沒有g(shù)re成績, 單靠托福，就只能重讀本科了?！?/br>
    “跟你爸說去。他同意了，我就給你錢。”李敏不開臉。

    “我爸要同意了，哪兒用你掏錢啊。李姐——”陳鴻雁朝李敏拉長音。

    “我該你的？”李敏繃臉堅持。繼而又放緩神色勸道：“你哥出國了，或許你商量商量他回來。總不能你們兄妹倆誰都不在國內(nèi)吧。你爺爺年齡大了，身邊還是應(yīng)該有個人的?！?/br>
    “有穆彧啊?！标慀櫻憷碇睔鈮??！八任覀儙讉€還招我爺爺喜歡?！?/br>
    李敏被氣笑了。她伸出手指點著陳鴻雁說：“你也好意思。他多大？他是能指望得上的人嗎？”

    “白天不是還有保姆和小芳在呢。再說我爸我媽每天晚上都回家，我大爺和我大娘也經(jīng)?；丶业??！?/br>
    “那能一樣嗎？小雁兒，你記得跟你哥說，穆彧明年上小學(xué)，就不可能天天過去陪你爺爺了。他人不回來，那就趕緊生個孩子送回來?！?/br>
    陳鴻雁有氣無力地趴在大桌子上，下巴墊在手背上對李敏說：“李姐，下回他再打電話回來，我一定轉(zhuǎn)告他你的話。要不，我讓他打給你？”

    “別打給我?！崩蠲魵膺葸莸卣f：“我弟也沒結(jié)婚呢，我說他底氣不足。你要不能說動你哥，你就自己生?！?/br>
    “我？”

    “是啊。你明年回來省院眼科工作，過兩年去讀個在職研究生。生完孩子去讀研究生。有什么不好的?！崩蠲粽f得理直氣壯。

    “我不干。別人上大學(xué)是玩四年，我是天天讀高三?！标慀櫻阌袣鉄o力地呢喃：“我就不該讀醫(yī)科的。嗯，我才不要生孩子呢，我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我要像穆彧那樣玩兩年再說?！?/br>
    “像穆彧那樣玩兩年？還兩年？你確定？”李敏似笑非笑地乜斜陳鴻雁?！拔遗履阋粋€月就堅持不住了?！?/br>
    陳鴻雁想想暑假這個月，祖父和穆彧每天的日程，她哀嚎一聲，賴嘰嘰地癱在椅子上。 “玩”兩年她很想的?？上衲聫菢?，那是“玩”嗎？她不得不承認(rèn)，那樣的日子自己真可能堅持不來一個星期的。

    *

    穆彧才過完兩生日的那個春節(jié)，李敏再度應(yīng)邀帶著孩子去給陳老爺子拜年。不同穆彧剛滿周歲的前一個春節(jié)，這一次同樣在老爺子那兒盤桓了大半天，吃了一頓午飯才回家，但穆彧把所有人鬧得精疲力竭。讓李敏感到很慚愧?？蓻]隔幾天，陳老爺子突然催促要離家返校的陳鴻雁，趕緊去把穆彧接家玩。

    于是陳鴻雁一早跟著她爸爸上班的車過來李敏家，然后帶著穆彧和小芳打的士回家。晚上又搭司機(jī)小張送她爸爸回家的車，把穆彧和小芳給送回來。

    這樣來回了幾天后，李敏再問兒子，兒子居然愿意過去陳家。是心甘情愿地過去陳家，他不想再去幼兒園的小小班了。

    “太爺爺隨便我玩，太爺爺會講故事。”

    穆彧小朋友真的是歡歡喜喜地去陳家的，因為太爺爺家里比幼兒園好玩。不僅有熟悉的小芳jiejie陪著，還不用背手坐著聽老師講“瞎”話兒——下雨天，小兔子會抬桌子避雨嗎？小雞根本就不會說話，小狗只會汪汪叫。

    而在太爺爺家里，太爺爺會畫很像的活魚，會讓自己去撈魚缸里的魚；會畫院子里跑的自己和大公雞，會讓自己追著公雞隨便跑；他還會畫傻乎乎亂叫的小白，會讓小白陪自己玩。而且他還愿意給自己講故事，講爸爸mama都沒講過的，而不是幼兒園老師那種一聽就是騙人的瞎話……

    中午有小芳jiejie給自己喂飯，還能跟香香的雁姨姨一起躺在暖呼呼的大炕上，不知不覺就能睡著了，不用因為睡午覺被老師批評。

    李敏仔細(xì)問過小芳，了解兒子在陳家的活動后，她覺得送兒子去陳院長父親家，有小芳陪著去照料他大小便，給他換衣服、喝水、吃飯，應(yīng)該不會給陳家祖父添太多的麻煩，而且自己也不用被幼兒園老師盯著告狀了。

    所以，在小芳和孩子跟司機(jī)小張熟悉了，她就讓小張每天早晨過集資樓這邊彎一下，自己把穆彧和小芳送車上，也省得陳鴻雁再來回跑。

    之后，穆彧小朋友便起早貪黑地坐車來回跑。他把去陳家當(dāng)成去幼兒園一樣?？傻人^了三周歲的生日了，他的“玩”就陸續(xù)加了很多的內(nèi)容。

    那就是后話了。

    用陳院長的話說：“我小時候，老爺子都沒那么花功夫管我?！?/br>
    舒校長就嗔怪他：“咱倆那時候是跟著祖父祖母的。你現(xiàn)在連三歲孩子的醋都吃，你還能不能有點兒出息了?！?/br>
    陳文強(qiáng)訕訕：“我就是說老爺子現(xiàn)在眼里只有穆彧，咱們回家不回家，他都不怎么在乎的。”

    話是這么說，陳文強(qiáng)還是感謝李敏肯把孩子送去老爺子膝下。老爺子這兩年的精神頭，眼看著是越來越差的。可從帶了穆彧，給穆彧講故事、教穆彧寫寫畫畫，累是累了一些，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變好了。

    連老爺子自己都說：“要不是有穆彧啊……”

    其實穆彧是個特別累人的孩子。他屬于精力特別旺盛的那類，好像每時每刻都閑不住。初到陳家，他不是折騰魚缸里的那些名貴金魚，就是追著老爺子喜歡的那只尾翼鮮艷的大公雞和那條哈巴狗小白，在屋子里、院子里來回跑。

    那追雞攆狗帶來的喧囂，打破了陳家多年的靜謐，驚得陳祖父不能坐著坐著就打盹了。頑童帶來的活力，令他不由自主、滿心歡喜地提筆去畫穆彧撈魚、攆雞、趕狗的憨態(tài)。

    只是當(dāng)兒子或養(yǎng)子，隔三叉五地幫他撈出那一條條被蹂/躪得脫鱗、少了魚鰭、且沒了生氣的金魚時，他還是會心疼地惋惜，那是自己飼養(yǎng)了好多年的金魚啊。

    而同在幼兒園的潘嘉，卻非常高興自己終于可以擺脫穆彧了。自己是大孩子了，誰愛帶穆彧那樣的小孩子玩啊。他只愿意跟六六一起玩。因為他不僅嫌棄穆彧太小，他還嫌棄壯壯愛哭，嬌滴滴跟個小姑娘似的。

    總之，李敏她們四個的關(guān)系，被潘嘉干脆利落、隨心所欲地割裂成三塊了。

    然而很令潘嘉惱火的是柴玉嬌和謝蘇寶愛帶穆彧玩。他實在想不明白，穆彧這個有時候還尿褲子的小屁孩兒有那里好。

    鑒于柴玉嬌和謝蘇寶彈琴的時候愛帶著穆彧，潘嘉也磨著父母親給自己買了鋼琴。在他五歲的生日宴上，他發(fā)現(xiàn)了柴玉嬌和謝蘇寶愛帶穆彧的原因。

    柴玉嬌彈完鋼琴曲，穆彧就說：“是小狗在追自己的尾巴轉(zhuǎn)圈?！?/br>
    柴玉嬌聽了就抱著穆彧親。還很驕傲地對大人說：“他聽出來我彈的是《小狗圓舞曲》?！?/br>
    等輪到謝蘇寶彈鋼琴了，穆彧就會說：“好多人扛著槍跑?。∈且蛘虇?？”

    謝蘇寶就拉著穆彧問：“穆彧，你想彈鋼琴不？我教你?！?/br>
    這讓潘嘉更討厭穆彧了。

    但敏姨喜歡自己，給自己買了好多玩具、好多好吃的。唔，敏姨只要給穆彧買東西就給自己帶一份。這讓潘嘉又不好意思說出來不跟穆彧玩。所以他暗下決心要好好練琴，除了要讓穆彧聽出來是火車叫，還要讓他聽出來更多的東西。

    *

    陳鴻雁跟李敏磨嘰半天沒達(dá)到目的，反被李敏塞了一本《人體解剖學(xué)》到手里。

    “看書吧。我給你mama打個電話，今晚你留我們家睡覺。明早帶穆彧一起回去?！?/br>
    “好吧?！?/br>
    李敏打電話跟尹主任報備留下了陳鴻雁，又打電話去蘇穎家。接電話的是謝遜。

    “師兄，我兒子還在你家嗎？”

    “在啊。寶寶教他彈琴呢。對了，你得給你兒子買個鋼琴啦。寶寶的老師說穆彧的天分比寶寶高。別耽誤孩子了。”

    “我沒想過他以后當(dāng)彈琴的啊。”

    “先彈著玩唄。以后再說以后的?！?/br>
    李敏想了一下說：“那我問他要不要買了?！?/br>
    “那你等穆彧跟你要三角鋼琴啊?！?/br>
    “師兄，你可別出餿主意啊。我家客廳才多大，放了三角鋼琴就沒地兒轉(zhuǎn)身了?！崩蠲糇约涸缤磉€要在客廳里伸伸胳膊壓壓腿旋轉(zhuǎn)幾圈呢。

    謝遜避而不答她這話，只笑著說：“我一會兒把穆彧給你送回去。你不用過來接了?！?/br>
    果不出李敏的所料，穆彧回家就要三角鋼琴。

    “mama沒那么多的錢。只能給你買一個跟寶寶哥哥一樣的?！?nbsp;李敏想糊弄過去。

    “那我明天讓爸爸賣。mama，我的壓歲錢呢？你都給我。嗯，讓太爺爺、姥爺和老舅贊助我?！?/br>
    李敏想跟孩子講道理：“咱們家地方太小了，放不下三角鋼琴?！?/br>
    “太爺爺家里地方大，放太爺爺那兒去?！?/br>
    看把你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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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