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樣？

    這句話讓對話好像又陷入了僵局。

    不過古月安很快就點了點頭，說：“她很好，已經(jīng)基本恢復(fù)了。”

    他和顧長安被困在那個血色的結(jié)界里很久，最后是靠著他不斷用陰陽之力配合上體內(nèi)的虛空結(jié)晶硬生生磨開了那個結(jié)界。

    結(jié)果出去后，他發(fā)現(xiàn)戰(zhàn)艦已經(jīng)不見了，謝雨留和陳小桔也不知所蹤，他帶著顧長安的殘魂在大海上漂流了很久，才最終勉強回到了陸地上。

    而那個時候，正是李小染還在坐立難定的時刻。

    他在聽說了陳小桐也嫁給陳嘲風(fēng)以后，先是什么也沒說，只是一心救顧長安。

    等到終于酒醒了顧長安以后，已經(jīng)是冬至后的第二天了。

    他那時還沒有下決心要來姑蘇。

    因為他那個時候覺得，既然他和陳小桐已經(jīng)兩不相欠，那么就真的沒必要再有什么瓜葛了。

    她要嫁給陳嘲風(fēng)，那是她的事情，之后無論發(fā)生什么，好像也和他沒有關(guān)系了。

    然而，顧長安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勸他。

    “不管怎么樣，先去救她吧，否則，你一定會后悔一輩子?！鳖欓L安篤定地說道。

    古月安還是舉棋不定。

    最后迫使他下了決心的，并非是顧長安，而是那只叫阿錦的黑貓。

    那一夜他在觀海臺上看海，那只叫阿錦的黑貓忽然來到了他的身邊，然后在他舉棋不定的時候，那只貓，給了他遺失的記憶。

    那些遺失在當(dāng)初的迷霧里的記憶。

    于是他想起了那個鏡花水月的中秋之夜，他也明白了一些當(dāng)年的事情，有些釋懷，也有些暗恨自己為什么那么執(zhí)拗，就是死也不肯多問一句，也許就是，內(nèi)心里已經(jīng)不相信了。

    不，應(yīng)該是，當(dāng)初喜歡的人也好，喜歡的感覺也好，那種感情，太美了，以至于破碎開來的時候，叫人無法接受。

    回過頭來想想，真是蠻幼稚的。

    “所以你打算離開了嗎？”陳小桐又問了一句，打斷了古月安的沉思。

    “恩……”古月安不知道怎么答才好，只能恩了一聲。

    “你會去金陵吧？”陳小桐這樣問，但其實，她根本不想問，只是這樣問，才能繼續(xù)和古月安說話罷了。

    “當(dāng)然會去?！惫旁掳颤c頭。

    “是啊，不然就不是你了。”陳小桐也點頭，“你啊，別總是這樣耿直，吃得虧還不夠嗎？適當(dāng)?shù)模碴庪U一點吧，不然總是叫人擔(dān)心?！?/br>
    聽起來，已經(jīng)像是臨別前的忠告了。

    “不過，也沒關(guān)系，反正有她在，你耿直一點也沒關(guān)系，她那么聰明。”陳小桐不等古月安答，就已經(jīng)自己回答了自己。

    “以后記得來喝茶?！标愋⊥┯终f。

    “可以嗎？”古月安問。

    “不要常來就是了。”陳小桐開玩笑似的。

    “如果可以的話，殺了陳嘲風(fēng)，別管我六哥。”

    “好?！惫旁掳苍俅吸c頭。

    “好?！标愋⊥┮彩沁@么說。

    然后，就像是真的要告別了。

    陳小桐站起了身，古月安也站起了身。

    “走吧?！?/br>
    “恩?！?/br>
    古月安和陳小桐并肩朝著前走。

    雪大了起來，落在了地上，也落在了石桌上，一壺茶也早就涼透了。

    莫名的，古月安就想來一個詞，人走茶涼。

    然后，他的心里有什么地方像是被狠狠觸動了一下，就如同是某個地方，很多年，一直都遮蓋的好好的，然后就在那個瞬間，那些遮蓋被一下子掀開，有一束曝烈的陽光照了進去，然后過往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了空氣里。

    古月安，覺得鼻子酸澀，眼睛發(fā)燙，居然想要流淚。

    “等一下?！彼凶×岁愋⊥?/br>
    “恩？”陳小桐頓了一下，側(cè)頭看著他。

    “我……”古月安張開嘴。

    陳小桐還是在看著他，等他說話。

    然后，有那么一剎那，古月安忽然腦子里一片空白，他什么也不想了，他深深吸氣。

    最后，一把抱住了陳小桐，狠狠地，像是很多年前那樣，深深吻了下去。

    “嗚……”明明已經(jīng)是天下少少有的絕頂高手了，陳小桐在那一刻卻毫無反抗的力量。

    于是，大雪不停落下。

    兩個本應(yīng)該往前走，然后分道揚鑣的人，卻停留在了雪中。

    很久很久很久以后。

    唇分。

    陳小桐和古月安一起喘息，深深喘息。

    雪已經(jīng)落滿了衣襟。

    “你干嘛？”陳小桐低聲說。

    “我不想走?！惫旁掳步K于說出了這句話。

    “那你想干什么？”陳小桐已經(jīng)不敢看古月安了。

    “你說呢？”古月安眼神灼灼地看向陳小桐。

    “不要……”

    古月安已經(jīng)卷起了陳小桐朝著陳公府中疾速而去。

    正所謂，芙蓉帳暖度春宵。

    這一夜，很長。

    第二天，古月安起身打開窗戶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完全被白雪覆蓋。

    “你要走了嗎？”陳小桐的一顆臻首從被子里鉆出來，雖然釵斜鬢亂，但容顏氣色，卻是已經(jīng)完全不同。

    仿佛一夜之間，她重獲了新生。

    那在過去的十一年里已經(jīng)慢慢死去的陳小桐，在這一刻，又重新回來了。

    “我怎么舍得走？”古月安轉(zhuǎn)過頭來，眼神哪怕一夜過去了，居然還藏著熾烈的溫度。

    “你……”陳小桐驚呼了一聲，又藏回了被子里。

    “好了，有什么好害羞的，這都什么都發(fā)生了?！惫旁掳灿行┖眯Φ剞D(zhuǎn)回身，坐到了床頭，輕輕拍了拍被子，示意陳小桐出來。

    陳小桐卻不出來，只是在被子里悶悶地說：“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br>
    “你這又是什么話？”古月安哭笑不得。

    “你若是不走，她怎么辦？”陳小桐又說了一句。

    這句話，卻是讓古月安啞口無言。

    昨夜，他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想著十一年的情愫，現(xiàn)在，大夢初醒。

    他不得不去想那些事情。

    “走吧，有了昨夜，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陳小桐低低地說。

    “不?！惫旁掳仓皇菗u頭，但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我先去金陵，等一切事情處理完了，我會回來見你的?！?/br>
    陳小桐沒有再說話。

    古月安嘆了口氣，穿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