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第一次取走記憶成功，第二次奪取意識失敗，讓白研人有了警惕，將自己意識一分為二，多保留了一個幾乎空白的備份。而這時的孟真，聽了周天的話后，開始進行第三次行動?！?/br>
    “既然自我意識無法奪走，那就……擾亂他的自我認知，就像把棉花糖上多插一根棍子，雖然棉花糖依舊會成型，但拿在手中稍有不穩(wěn)，另一根棍子就會撕裂整個棉花糖?！?/br>
    “而擾亂一個人自我認知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次塑造一個他?！?/br>
    “也就是讓一副身體里，存在兩個白研人?！?/br>
    白研良全都明白了……

    難怪，月下海中的那個鑰匙空間里，還存在一個哥哥，而那個哥哥，才是白研良記憶中的那個。

    原來……哥哥是被另一個“哥哥”關在了那里。

    “至于我……”

    許知非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第一次有了很明顯的情緒波動。

    “你很早就那樣覺得吧……覺得……我和你很像?！?/br>
    白研良猛然意識到了什么。

    果然，許知非第一次笑了。

    狂風吹動了她的長裙與黑發(fā)，她的聲音飄在風里：“我是第二個……被周天和孟真創(chuàng)造出來，存放她記憶的殘蛻?！?/br>
    第四百三十八章 霧集降臨

    “好了，你也不必再思考逃生手段?！?/br>
    白研人淺淺地看了郁文軒一眼。

    “我不想殺你了，你可以成為見證者?！?/br>
    “見證？”郁文軒心底被他這不殺的言論弄得反倒不爽，他這人，要是活著不爽，還不如死了痛快，“見證什么？見證你忙活一場，最后空歡喜？”

    郁文軒神情不屑：“你是殘蛻誕生的生靈，現(xiàn)在要將霧界和人間合二為一，將殘蛻和人類合二為一，打造一個新的世界。但這樣做，人類不會感謝你，殘蛻也不會感謝你，你是個怪物，異類，你根本沒有同類，也無人可以分享你的喜悅與雄心，所以你需要向我炫耀？”

    郁文軒甚至反省了一下自己，一聲嗤笑：“難道我也顯得不人不鬼？和你像個同類？”

    白研人不回話了。

    他的目光掠過郁文軒那張平靜的臉，源自殘蛻的力量游走于四周，那是和鬼怪同源的力量。

    它就像一根根無孔不入的無形細絲，鉆進人類的肌理皮rou，能清晰地察覺關于人的一切狀態(tài)。

    所以白研人很清楚地知道郁文軒在想什么，也知道郁文軒要做什么。

    但他不在意。

    就像郁文軒說的那樣。

    他是個沒有同類的人，唯一的同類……只有他分離出去的那個備份的自己。

    一個被稱為白研良，卻被人類感情污染的失敗個體。

    如果白研良放棄人類的情感，意識，還有可能和這個本體爭奪一下霧界本源的力量，畢竟他們同根同源，或者說……根本就是一個人的兩面。

    但就像之前看到的那樣，白研良已經(jīng)被污染了。

    此刻的白研良就是個徹徹底底的人類，而人類，在面對意識的力量時，根本就是一只只會蠕動的蟲子罷了。

    這不是什么驕傲自大，而是事實。

    白研人一揮手，禁錮了郁文軒的行動與言語，將他攝在身后。

    “我說過，你只需要見證。”

    沒錯。

    變革開始了。

    盡管霧界沒有按時打開，但結(jié)局依舊不會變。

    霧界，從他自殘蛻誕生，出現(xiàn)自我意識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故鄉(xiāng)了。

    那個世界，容不下?lián)碛凶晕乙庾R的生靈。

    而人類世界，或者說物質(zhì)世界，又容不下可以用意識改變物質(zhì)的詭異生物。

    郁文軒說得的確沒錯，他被兩個世界排斥，所以才會創(chuàng)造霧集這個東西，并且用霧集的厲鬼，和被選取的人類，進行一場場最終如何融合的實驗。

    所幸，他成功了。

    一個新的世界即將誕生，精神與物質(zhì)相互依存，生與死相互轉(zhuǎn)化，物質(zhì)的循環(huán)不再隨機，一切將成為完全可控的存在。

    白研人身形閃動，帶著郁文軒來到了業(yè)城上空。

    他恐怖的意識仿佛衍生出了一條條心弦，游走于業(yè)城萬千民眾的身上。

    就如同一只蜘蛛結(jié)出了通往四面八方的巨網(wǎng)，白研人穩(wěn)坐中心，縱橫交錯的蛛絲黏住每一個人類，也黏住每一只殘蛻，融合，毀滅，新生。予取予奪，生死，全由他心。

    “霧集積攢的人類恐懼，與散溢的殘蛻怨氣，足夠了。”

    “開始吧。”

    郁文軒心頭一震，他眼睜睜地看見，一扇血紅色的大門，憑空出現(xiàn)在了白研人身前。

    而這扇門給他帶來的那種壓迫感也極其熟悉。

    這分明就是霧集。

    這扇門的背后，就是霧集！

    真正的劇變出現(xiàn)時，反而是悄無聲息的。

    白研人沒做什么驚天動地的舉動，也沒說什么豪言壯志。

    他只是用力地將巨門一推……

    一股股堪稱恐怖的灰白色霧氣便猛然自門扉里涌出。

    而仿佛正在博弈的天空巨樹，與大地生靈，也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渺小。

    一道道裂紋猶如有形之質(zhì)，爬滿虛空。

    仿佛將世界砸成了一塊碎裂的琉璃。

    裂縫中綻現(xiàn)出耀眼的光彩，灰白色霧氣“呼呼”地從裂縫中往外鉆，仿佛霧集那扇門被打開的意義，并不只是能從門中釋放霧氣。

    而是開門的瞬間，砸穿了物質(zhì)世界的屏障，現(xiàn)在開始，空氣中每一處龜裂的縫隙，都在往外冒霧。

    空中倒懸的那棵來自霧界的母樹，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攥緊，大地開始顫抖，仿佛在發(fā)出細微的低語，繼而逐漸演變?yōu)榕稹?/br>
    城里的人群驚慌失措，大地的裂縫在迅速蔓延，如蛛網(wǎng)般四散開來。

    建筑物在劇烈的震動中發(fā)出刺耳的響動，隨即便開始坍塌，碎石亂飛，塵土飛揚。

    地面的裂隙中，詭異的灰白色霧氣冒了出來，所到之處，一切都變?yōu)榘酌Ｃ２豢梢姟?/br>
    而在業(yè)城之外，整個世界的變化又更加驚人。

    山巒在倒塌，海浪以驚人的速度涌向岸邊，形成高達數(shù)十米的巨浪，吞噬了敢于阻攔的一切。

    人們的聲音反倒成了此刻最渺小的哀嚎。

    呼喊與哭泣雖然盡力地交織在一起，卻依舊消弭于天地偉力所帶來的巨大改變中。

    山峰，海底，天空，大地，每一寸破碎的空間都在往外溢出霧氣。

    這些霧氣，以rou眼可見的可怕速度彌漫全世界。

    而更可怕的，是霧氣之中，有很明顯的，影影綽綽的人形之物。

    “我在最終計劃前，給了你們一個選擇?！?/br>
    白研人輕聲說。

    “我的母親，在我誕生不久后，想抹殺了我?！?/br>
    “抹殺失敗后，她又開始對我進行精神折磨，妄圖把我變成一個精神分裂的瘋子?！?/br>
    “我提前做了準備，把誕生之初最空白的那部分，分離了出去，”白研人看向郁文軒，笑了笑，“我沒有給分離出去的那部分留下半點怨恨，甚至半點負面情緒也沒有。”

    “但……我的母親還是成功了，盡管我先分離出了一個空白的白研良，但十年前，另一半的我卻真的出現(xiàn)了精神分裂的狀況?！?/br>
    “我將其中一半自己封存到鑰匙打開的時空縫隙中，而另一半的我，已經(jīng)不足以行動，只能蟄伏修養(yǎng)，等待時間。”

    “就在那天晚上……我將一半的自己關起來，將另一半的自己藏起來，這才有了……那個一開始被分離出來的，名為白研良的意識，自由活動的空間?！?/br>
    “你看……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br>
    “即便如此，我還是給了你們選擇的權(quán)利?！?/br>
    “尸非尸，骸非骸，我非我，人非人?！?/br>
    “你知道你們中的大多數(shù)選擇了什么嗎？”

    白研人哈哈一笑：

    “你們明知道身邊的人是鬼，卻依舊……不愿意放棄對方?！?/br>
    “所以，我要造就的新世界，不會遇到阻力?！?/br>
    “相反……妄圖阻止它降臨的人，才是你們?nèi)祟?，真正的敵人。?/br>
    第四百三十九章 抉擇

    鬼首山。

    “你愿意嗎？”

    許知非注視著白研良。

    而此刻的白研良，尚還震撼于許知非方才說的那些話。

    她是周天和孟真創(chuàng)造出來的，第二個擁有自我意識的霧界生靈……

    難怪，難怪第一次見到她時，自己就覺得她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