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新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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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市的喧囂與屈辱,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粗暴地抹去。沉聿的清場,一如既往的精準高效,不留一絲痕跡。 一夜之間,沸反盈天的網(wǎng)絡(luò)輿論消失得無影無蹤。搜索框里敲入相關(guān)詞條,只剩下冰冷的“404”;所有的討論、詞條,盡數(shù)蒸發(fā),仿佛那段全民熱議的狂潮從未存在過。信息時代抹殺一個人的存在,竟可以如此徹底而無聲。 神州集團的聲明已然生效。系統(tǒng)里關(guān)于“張招娣”的所有記錄——員工檔案、項目參與痕跡、報銷單據(jù)……一切能證明她曾存在過的電子足跡,都被精準地刪除、覆蓋。她成了一個諱莫如深的“前員工”,一個只存在于官方聲明中需要被“追究法律責(zé)任”的符號。公司上下,再無人敢提及這個名字。 滬大的公告早已聲明“查無此人”,學(xué)籍記錄自然也被他們自己清理得干干凈凈,不留一絲把柄。一場聲勢浩大席卷而來的風(fēng)暴,輕易就此徹底煙消云散。 那座遠郊的如同黃金囚籠的別墅,離開時她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陳阿姨依舊留在那里,成為一道沉默的屏障。當遠在海外奔忙的江賢宇偶爾問起,陳阿姨的回答千篇一律,恭敬而滴水不漏:“張小姐心情還是不太好,我去送東西,每次都被她趕出來了,看著怪可憐的?!?nbsp; 一個被拋棄后拒絕溝通的脆弱形象,自怨自艾的怨婦,完美地掩蓋了人早已被轉(zhuǎn)移的事實。 沉聿就這樣,將顧涵,或者說,將“張招娣”這個身份曾經(jīng)存在過的所有痕跡,如同清掃垃圾般清除干凈,然后,將她帶回了京都。 在京都東叁環(huán)的頂級公寓里,沉聿遞給她一套全新的身份文件。 “張晗?!?nbsp; 他念出這個名字,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情緒,“央美學(xué)院,藝術(shù)管理專業(yè),大二插班生。” 如出一轍的手法,又將人塞進了這所頂尖的藝術(shù)學(xué)府。沒有層層篩選,只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不用害怕,” 沉聿看著她低垂的眼睫,以為她害怕重蹈覆轍。語氣里帶上了安撫“藝術(shù)院校,門道更多,比滬大那種地方好cao作得多。滬大的事,絕不會重演。” 他頓了頓,補充道,盡量壓制心中的輕蔑,“而且,藝術(shù)管理,很簡單。不用你會畫畫,管理協(xié)調(diào)罷了,跟你以前……” 他微妙地停頓了一下,目光在她瞬間繃緊的嘴唇上一掃而過,“……跟你以前接觸的那些東西,多少還有點相通之處。” 相通之處……她在心里冷笑。 作為萬云集團的首席財務(wù)官(CFO),顧涵執(zhí)掌著龐大部門的財政命脈,在資本的戰(zhàn)場上運籌帷幄。如今卻要在這“藝術(shù)管理”中尋找相通之處,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他要把她塞進一個全新的看似光鮮亮麗卻毫無實質(zhì)意義的籠子里。 “你就在學(xué)校里,” 沉聿的聲音放得更柔,手指輕輕拂過她柔嫩的臉頰,仿佛在描繪一件精致瓷器,“認識點志同道合的小姐妹,看看畫展,聽聽講座,每天開開心心的,享受生活就好。別的都不用想。” 他描繪著一種無憂無慮歲月靜好的假象。 “等畢業(yè)了,”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不容置疑的規(guī)劃,“我給你找個頂尖的畫廊,掛個藝術(shù)總監(jiān)的名頭,輕輕松松鍍層金。然后……” 他微微傾身,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耳廓,吐露出最終的目的地,“……就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給我,做沉太太?!?/br> 原來如此,所有的鋪墊,所有的“安排”,最終都指向這里。 給一個看似體面實則空洞的身份,在藝術(shù)的象牙塔里“陶冶情cao”,鍍一層不痛不癢的金,然后徹底收歸己有,成為豢養(yǎng)在更華麗籠子里的金絲雀。 一個不會拋頭露面,能夠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的“沉太太”。 顧涵拒絕了當年鼎盛時期的江賢宇,就能答應(yīng)了你沉聿? 沉聿凝視著眼前看似柔順的女人,內(nèi)心深處卻翻涌著強烈的失去她的恐懼。 他太了解顧涵骨子里刻著的獨立和野心,太怕她像當年毅然決然離開江賢宇一樣,終有一天也會掙脫他的掌控。所以,他要從根源上動手,拔掉她的翅膀,磨平她的棱角,讓她失去飛翔的能力和欲望,只能永遠依附于他,攀附于他這棵大樹。 這不還是金絲雀嗎?只是從滬市那座冰冷的囚籠,換到了京都這個更大更奢華,也更為隱秘的新籠子罷了。 本質(zhì),從未改變。 她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垂在身側(cè)的手指蜷縮起來,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提醒她保持清醒。 幾秒鐘死寂般的沉默后,她幅度輕微地點了點頭,極其順從。沒有反抗,沒有質(zhì)問,甚至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波動,仿佛接受了一個再平常不過,甚至值得感激的安排。 “嗯。” 她的聲音很輕。 沉聿對這個反應(yīng)似乎非常滿意。 他當然知道這只是表面的屈服。他太了解顧涵了。不過,那又如何? 這只是馴化的開始。鷹的野性需要慢慢熬,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等到那桀驁的野性被徹底熬干,她自然會安安心心,做那只只屬于他的溫順美麗的金絲雀。 他長臂一伸,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將順從的美人地攬入懷中。他的懷抱堅實而溫暖,帶著淡淡的沉水香氣息,低下頭,溫?zé)岬拇桨陰е环N宣告所有權(quán)的親昵,印在她光潔冰涼的額頭上。 “乖?!?nbsp; 他在她額上低語,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承諾,“只要你一直這么乖,我永遠都不會拋棄你。” 不是不會拋棄,而是不允許飛走。 這不是溫暖的誓言,而是最冰冷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