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他就是貪,這個弟弟打小就貪,不會放過任何一絲好處,當(dāng)年他甚至想把兩百萬全占了。 辭掉公務(wù)員的工作也不是因為超生兒子,是他貪污索賄,幸好貪的不多就被發(fā)現(xiàn)。退還贓款贓物之后,單位讓他主動辭職,給他留了點體面,他沒臉再留在省城,才去了南京。 何燕蘭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你倒是關(guān)心她?” 何燕鴻心頭跳了跳,干笑兩聲,壓低了聲音對她道:“姐,我其實是想替你問個明白。難道你不想弄清楚,駱應(yīng)鈞是不是真的回來了?如果真的回來了,他是不是該給你一個交代。當(dāng)年他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說什么混出頭會回來補償你們母女倆,現(xiàn)在只補償女兒不補償你,算怎么回事?” 何燕蘭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倏爾握成拳,冷冷道:“我不需要,我早當(dāng)他已經(jīng)死在外面。” “那你就當(dāng)我需要問明白吧,我可咽不下這口氣?!焙窝帏櫼荒樀牧x憤填膺,仿佛是為jiejie打抱不平的好弟弟。 何燕蘭心里的古怪感越來越濃烈,她壓根就不信何燕鴻是為自己出頭,從小到大只有自己為他出頭的份。 老房子就在眼前,何燕鴻不再多說,挺著將軍肚端著笑臉走進去,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供桌旁的何以寧。 她穿著一條白裙子,沒化妝也沒珠光寶氣,就那么簡簡單單,偏偏能抓人眼球。 真人可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本來覺得他們家瑤瑤跟她沒差多少,這會兒一比t,不得不承認(rèn),還是差著一截。 何燕鴻整了整情緒走過去:“這是以寧吧,長成大姑娘了。” 何以寧冷冷看著他,連戲都懶得做。 何燕鴻愕然,這眼神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不可能的事!穩(wěn)了穩(wěn)心神,他皺起眉頭:“你這孩子,這么看著我干嘛?” “你是誰?” 何燕鴻愣了下:“我是你舅舅?!?/br> 何以寧:“十幾年沒見,沒認(rèn)出來?!?/br> 原本覺得何以寧失了禮數(shù),這會兒一聽,是哦,你這個舅舅十幾年沒露面了,憑啥要求外甥女認(rèn)得出你,還和和氣氣跟你說話。 何燕鴻語塞了一下,趁機發(fā)難:“你二十幾年沒見你爸,連照片都沒見過,怎么就認(rèn)出來了,就不怕那是個騙子?你不如叫回來,讓我和你媽確認(rèn)一下?!?/br> 何以寧:“他沒臉見以前的人?!?/br> 何燕鴻噎了噎:“是他沒臉見人,還是你壓根就叫不回來?!蓖蝗徽Z重心長,“以寧,你說實話,你真的和你爸相認(rèn)了,還是交了個有錢的男朋友,不好意思告訴大家?” 言下之意誰不懂,頓時嘩然。 之前捐的款沒白捐,村長立刻出聲呵斥:“有你這么說話嗎?” 何燕鴻搬出之前路上那套愛之深責(zé)之切說辭。 何以寧冷冷一笑:“這么多年都沒見你關(guān)心過我,我終于熬出頭,倒來關(guān)心我了。一開口就往我身上潑臟水,你是多見不得我好?!?/br> 何燕鴻一口咬定:“我是怕你被騙?!?/br> “我難道連爸都能認(rèn)錯,倒是你話里話外肯定不是,怎么,你和他很熟嗎,所以這么確定?” 何以寧突然狐疑起來,村里那么多人都沒懷疑,就連何燕蘭都沒懷疑過,為什么何燕鴻會懷疑,還那么篤定? 何燕鴻心跳漏了一拍:“怎么可能?我是怕你被騙,你不想叫他回來,照片總有,讓我們看看是不是他?” 何以寧面不改色:“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提撫養(yǎng)費那一茬,就覺得我不知道,認(rèn)定我沒和他相認(rèn)?” 何燕鴻眼神閃了閃,她上哪兒知道的?他媽不知道,他爸不會說,他姐說的?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一茬的嗎? 何以寧指了指何燕蘭:“我之前以為這錢被她拿了,她總歸生了我,我懶得跟她爭這點歪瓜裂棗??晌易罱胖肋@錢被你拿了,你配嗎?” 何燕鴻漲紅了臉。 何以寧直直看著何燕蘭:“那一百萬是我的撫養(yǎng)費,是不是?” 何燕蘭不屑于撒謊:“是,那一百萬是給你的撫養(yǎng)費,全部被他拿走,我沒動過你一分錢?!?/br> 何以寧:“你給他的?” 何燕蘭:“你外公給他的。” 何以寧:“外婆知道嗎?” “不知道,”何燕蘭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她到死都不知道有這么一筆錢?!?/br> 她爸央求她別說,說不想鬧得家宅不寧。錢給了何燕鴻,她媽要不回來,只會生一肚子悶氣。 何以寧如釋重負(fù),真好,外婆毫不知情。這兩天壓在心頭的巨石終于消失。她親緣單薄,只剩下外婆這一方凈土。 何以寧看向何燕鴻:“把錢連本帶息還給我。” 何燕鴻回過神來,頂著著周圍各種各樣的目光,狡辯:“那是我爸給我的,你歸我爸媽撫養(yǎng),你的錢就是他們的錢,他們想給誰就給誰,你從小到大難道是喝西北風(fēng)長大?” 何以寧晃了晃手機:“剛才的話我都錄下來了,我已經(jīng)找好律師,你跟法官去解釋。別擔(dān)心法院聯(lián)系不到你,我有你電話號碼,法院會把傳票寄到你家?!?/br> 芒刺在背的葛云美戳了戳何燕鴻,暗示他別犯病,她了解丈夫愛錢如命的劣根性,讓他吐出一百萬,無異于剜他的rou。 “給吧,鬧大了對孩子影響不好?!?/br> 何燕鴻聽懂了暗示,真鬧上法庭,鬧得沸沸揚揚,萬一傳到駱應(yīng)鈞耳朵里,全家都得完蛋。 葛云美見他知道輕重,便掏出手機,厚著臉皮打圓場:“當(dāng)年急用了下,這些年一直給你存著,想等你結(jié)婚的時候給你包個大紅包?!?/br> “怎么不等我死了,買成紙錢燒給我?!焙我詫幹S刺回去,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何燕鴻干的事,她這個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不知道??礃幼雍窝帏櫬牭眠M她的話,沒勸住只能說明壓根沒勸,夫妻同流合污,“我這些年過得什么日子,我就不信你們兩口子一無所知,拿了我的撫養(yǎng)費,卻對我一毛不拔,你們就是喪盡天良?!?/br> 葛云美黑了臉,真想把手機砸她臉上。 就是故意不給錢,就要你窮困潦倒,就要你一輩子在社會最底層打轉(zhuǎn),減少你遇見駱應(yīng)鈞的概率。 只恨他們膽子太小,讓人撲騰了起來。 “按照5% 的復(fù)利計算,22.5年,連本帶息一共是300萬。直接轉(zhuǎn)給村里,這筆錢當(dāng)做幼兒園和老年活動中心的維護費用。” 聞言,別說村長,就是在場的村里人都喜笑顏開,誰家沒老人沒孩子。 得了何以寧的好處,村里人看何燕鴻和葛云美的眼神更加尖銳,還有人催促:“快把錢給了吧,貪孩子的錢,虧心不虧心?” 何燕鴻倒抽一口冷氣,一百萬變?nèi)偃f,他覺得自己心臟病都要犯了:“5%的復(fù)利,你做什么春秋大夢!” “那就法院見,我現(xiàn)在有錢有閑,我慢慢跟你們耗?!?/br> 葛云美咬著后槽牙:“我給你!” 何以寧若有所思,比想象中順利太多,一點都不符合他們貪得無厭的行事作風(fēng)。 咬牙切齒轉(zhuǎn)完賬,葛云美拉著面目扭曲的何燕鴻氣沖沖離開。 何燕鴻心痛到簡直難以呼吸:“怎么就給了,憑什么給300萬,她放高利貸嗎……” 礙于附近都有人,還盯著他們看熱鬧,葛云美一言不發(fā),上了車正要開口,就見不知何時追上來的何燕蘭打開后車門坐了進來。 夫妻二人驚愕望著她,心里有點毛,實在是何燕蘭神色真有點嚇人。 何燕蘭直勾勾盯著何燕鴻:“你見過駱應(yīng)鈞!” 何燕鴻矢口否認(rèn):“沒有,我怎么可能見過他?” “我跟你從小一塊長大,你有沒有撒謊,我看的出來。你篤定何以寧沒見過駱應(yīng)鈞,因為你和駱應(yīng)鈞有來往!” 她用的是陳述語氣。 何燕鴻心跳如擂鼓,背后起了一層冷汗:“沒有的事,姐,你想多了。” 何燕蘭太了解這個弟弟了,她猛的起身,一把抓住何燕鴻的頭發(fā)扯到跟前,盯著他的雙眼:“他回來過,準(zhǔn)備補償我跟何以寧,被你貪了,是不是?” 第052章 何燕鴻差點嚇得當(dāng)場魂飛魄散, 他極力想控制自己的表情,然而何燕蘭的眼神刀子一樣鋒利,他根本難以控制自己臉上的慌亂無措。 “你好好說話, 好好說話。” 葛云美嚇了一大跳,愣了一愣才伸手去掰何燕蘭的手, 萬萬沒想到她一雙手纖纖細(xì)細(xì), 力氣卻大得驚人, 根本掰不開,拉扯間反而把何燕鴻疼得吱哇亂叫。 “別動別動,你別亂動!”何燕鴻感覺自己頭皮都快被何燕蘭撕下來了, 疼得吼葛云美,“你下車,看好了,別讓人靠近?!?/br> 葛云美一個激靈, 看見了車外不遠處探頭探腦的村民, 臉色劇變,顧不上解救何燕鴻,趕緊下車。她用力合上車門,神色戒備望著周圍。 “姐, 姐, 你松開,有話好好說?!?nbsp;頭皮劇痛的何燕鴻求饒, 卻見何燕蘭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把巴掌長的水果刀, 刀尖戳著他的腰窩。望著何燕蘭眼底的瘋狂,冷汗唰得滾下來, 他姐這人打小就有一股狠勁,一氣之下捅死自己這種事, 她真干得出來。 “姐,姐,姐?!焙窝帏櫠度缈泛Y,只會復(fù)讀機一樣喊姐,顫抖之間刀尖隔著衣服戳到皮膚上,帶來尖銳的刺痛,整個身子一陣一陣的發(fā)軟。明明他的身形是何燕蘭的兩倍,愣是一點反抗之心反抗之力都生不出來。 “我問,你答,”何燕蘭聲音詭異的平靜,“你有沒有撒謊,我看的出來?!?/br> 幾滴冷汗順著何燕鴻的臉滾下來,他兩股戰(zhàn)戰(zhàn)點頭:“好好好,姐你別沖動,我說,我什么都說。” 何燕蘭:“你什么時候聯(lián)系上駱應(yīng)鈞?他找你,你找他?” 何燕鴻眼神閃爍了下,腰間徒然刺痛,驚得他臉上肥rou亂顫t,低頭就見血順著衣服滲了出來,嚇得高喊:“05年7月份,他打電話給我?!?/br> 何燕蘭的臉色一白到底,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離開省城回到老家,換了手機號,老家沒裝電話,駱應(yīng)鈞只能聯(lián)系到何燕鴻。 “他為什么找你?” 何燕鴻支支吾吾:“就……就問問你們過得怎么樣?你那會兒已經(jīng)在跟趙德海談婚論嫁,我怕他影響你開始新生活,才沒告訴你?!?/br> 何燕蘭咬緊牙關(guān),嘗到了淡淡的鐵銹味,握著水果刀的手緊了又緊,竭盡全力才遏制住一刀捅進去的憎恨。 說出口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你猜到他要給錢,你想貪了那筆錢。你只會告訴他,我已經(jīng)再婚,何以寧過得很好,讓他別打攪,把錢給你,你轉(zhuǎn)交。我要面子,從來沒告訴過他你真正的德行。你是親弟弟,你是大學(xué)生,你是公職人員,誰能想到你這么貪婪惡毒?!?/br> 何燕鴻不自在地抽了抽臉皮,駱應(yīng)鈞既然主動聯(lián)系,肯定是混出來了。當(dāng)年都能隨隨便便從富婆那里要來200萬,再出手肯定不會少。自己當(dāng)時剛剛被‘辭職’,之前那一百萬也花得所剩無幾,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恰在此時,放在置物臺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閃現(xiàn)“瑤瑤”兩個字。 何燕鴻勃然色變,身體里忽然有了力量,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冷汗不是滴滴往下滾而是瀑布一樣往下流,他甚至不敢去看何燕蘭的臉。 何燕蘭本來沒有多想,瑤瑤這個名字太過常見,然而何燕鴻太過心虛害怕,明擺著有貓膩:“這個瑤瑤是你什么人?” 何燕鴻竭力保持鎮(zhèn)定:“一個朋友?!?/br> 話音剛落,電話再次打進來,何燕鴻立刻要掛斷,卻被何燕蘭捷足先登搶過手機,接通。 “舅舅?你們那邊怎么樣?見到何以寧了嗎?” 一道帶著點迫切和躁意的聲音傳入何燕蘭耳中。 “還我!”何燕鴻要去搶手機,可肥胖的身體限制住了他的發(fā)揮,他沒法從前座擠到后座,只能眼睜睜看著何燕蘭張開嘴。 一個叫瑤瑤的女人,喊何燕鴻舅舅,那個名字瞬間脫口而出。 何燕蘭一字一頓:“駱、佩、瑤!” 何燕鴻仿佛被點了定身術(shù),整個人保持著滑稽的姿勢卡在在前排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