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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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舅母?jìng)冞€有瓊?cè)A姨母,都守在床邊,一聲聲喚母親,可老夫人已聽不見了,喘氣聲一聲艱難過一聲,驀然,暴雨驟然而墜,那一縷氣在雨中消散得無影無蹤。 所有人都靜默一瞬,片刻后確認(rèn)了,哭的哭,喊的喊,跪倒了一片,扶螢跟著跪地,被擠在角落里默默垂淚。 哭了半晌,還是瓊?cè)A姨母先起身:“母親已駕鶴西去,還得早些安置才好?!?/br> 兩個(gè)舅舅也醒過神來,將一人扶起老夫人的尸身,另一人接過丫鬟呈來的壽衣,給老夫人穿戴妥當(dāng),一起抬著往擺放棺材的前廳去。 扶螢扶著格柜起身,正要也跟著去,祖母身旁的丫鬟走近一些,給了她一根發(fā)帶,低聲道:“小姐將頭發(fā)束起來吧?!?/br> “多謝。”她將發(fā)帶交給寫春,讓寫春系好,這才出了門,已被落在了后面。 雨仍在下,就連檐下的臺(tái)階也被踩濕了,她不敢走快,一直未能追上去,跟到前廳時(shí),兄弟姊妹已披麻戴孝,靈堂也已布置完成,大舅母和二舅母還伏在棺材上痛哭。 扶螢微微垂眼,接過丫鬟呈來的孝布,披在了頭上,等候在一旁打算給祖母燒紙錢,卻聽大舅母哭喊道:“母親是我害死了你啊,是我害死了你……” 幾個(gè)丫鬟急忙去勸:“大夫人,您千萬莫要這樣說,天命有時(shí),若真要怪也怪昨夜的那幾道雷,如何能怪在大夫人身上?誰不知大夫人一向最是敬重老夫人,不知在老夫人床前守了多少個(gè)日夜……” 向氏被扶著坐在一旁的椅上,仍舊是拿著帕子捂臉哭泣,搖著頭道:“你不知曉,你不知曉,怪我、都怪我……” “大嫂何苦這樣說?此事也不見得怪大嫂?!睆埵峡拗鴦瘛?/br> “怪我,怪我?!毕蚴弦嗖宦牎?/br> 靈堂鬧成這樣,一會(huì)兒親戚們來了恐怕會(huì)遭人議論,方瓊?cè)A便上前也勸:“不知大弟妹何處此言?此事無論如何也怪不到弟妹頭上的?!?/br> 向氏雙手抓住她的手臂,急急起身,哭著道:“是我,我不該隱瞞。那日去廟里給漳兒和青青合八字時(shí),廟里的和尚便提醒我,說青青八字太硬,若再留在府中恐會(huì)有禍?zhǔn)隆N蚁肽遣贿^是那幾個(gè)沒毛的胡謅,便未放在心上……” 話落,廳中眾人皆朝扶螢看去。 若是平時(shí),扶螢只會(huì)覺得好笑,可今日的心痛已讓她半分別的心思都沒了,那邊的戲卻還未唱完。 向氏看她一眼,故作驚慌,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又抱住她:“好孩子,舅母并不是那個(gè)意思,只是大夫本說你祖母無恙的,今日卻驟然離世,舅母一時(shí)、一時(shí)……” 方瓊?cè)A走過來,也道:“本就是沒影的事,這闔府上下誰不知扶螢孝順?每日都是要去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也心疼扶螢,若是因?yàn)檫@一兩句無稽之談?wù)_陷了扶螢,想必老夫人在地底下也不能安心?!?/br> “是、是?!毕蚴虾笸藘刹?,點(diǎn)了點(diǎn)頭,“大姐說得有理,方才是我一時(shí)激動(dòng),失言了?!?/br> 方瓊?cè)A又朝眾人道:“好了,都不要在此站著了,我知曉你們傷心,我也傷心,可一會(huì)兒賓客便回來,無論多傷心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送老夫人最后一程?!?/br> 說罷,她又朝兩位夫人道:“府里的人還需要我來調(diào)度,還請(qǐng)兩位弟妹在此替我略表孝心?!?/br> “大姐去就是,這里有我們守著?!毕蚴虾蛷埵淆R齊應(yīng)聲。 方瓊?cè)A以為此事已作罷,不想,沒一會(huì)兒,竟在府中傳開了。 今日下雨,又是老夫人的喪事,所有丫鬟仆婦都聚在一塊兒,有個(gè)什么事兒,不肖一盞茶的功夫,便能傳遍。 “你聽說沒有,和尚說三小姐的八字硬,將老夫人克死了?!?/br> “華夫人都說了,是沒影的事兒,你怎么還提,不怕被人聽見?” “我倒是覺著,有些可能。你想,三小姐的母親去了,父親也去了,她一個(gè)人從婺州來京城倒是能好好的,現(xiàn)下來了我們這兒,老夫人又去了,說她命硬都是輕的。若是繼續(xù)讓她留在這兒,其余的人要是出事了該如何是好?” 路過的方家二爺聽到一嘴,眼瞳左右動(dòng)動(dòng),轉(zhuǎn)頭說給了方家大爺那兒去。 方家大爺瞅他一眼,厲聲道:“這都是什么話?母親過世,她們不好好當(dāng)差,卻在背后說閑話,你不立即將她們打發(fā)了,來跟我說什么?荒謬!” “我、我……”方家二爺抿了抿唇,低聲道,“我這不是擔(dān)心漳兒?jiǎn)??我倒還好,我歲數(shù)大了,一路風(fēng)風(fēng)雨雨過來,也不怕什么。只是漳兒他到底年輕,又沒經(jīng)過什么事,總還是要忌諱。他可是家里讀書最好的,比大哥都好上不少,平安長(zhǎng)到這樣大不容易?!?/br> 方家大爺沉默片刻:“我知曉了,你不必再多言,趕緊出門準(zhǔn)備迎客。這會(huì)兒雨停了,又到了中午,消息應(yīng)當(dāng)都已傳出去了,旁人不來這樣早,那些個(gè)親戚總是要來的,若是瞧見門口無人迎接,像什么話?” “是、是,我這就去?!狈郊叶斖悼匆谎鄞蟾绲哪樕?,匆匆往門外去了。 方家大爺則是思索片刻,轉(zhuǎn)身去了前廳。 扶螢自早起跟來,一直在廳中守著,見大舅來,跟著微微起身行了禮,卻見大舅只是點(diǎn)了頭,越過一行人,叫上大舅母進(jìn)了里間。 難不成是有什么事?她往里看一眼,又不敢跟過去,丫鬟也正好來喚,叫他們這些少爺小姐去用過早膳再來守著,他們推推阻阻,被方瓊?cè)A身旁一直跟著的丫鬟說了一通,才一個(gè)挨著一個(gè)往吃飯的廳里去。 里間的方家大爺和向氏已低聲說起來。 方家大爺問:“我聽人說,是大夫人在靈堂說的,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知曉嗎?何苦要在眾人面前說這些?” 向氏又抹起眼淚:“爺怪我,我認(rèn)了,可我又何曾是故意說起這些,母親昨夜還好好的,今日便是……” “好了好了,莫哭了!”方家大爺不耐斥責(zé)一句,又問,“你是在城東那個(gè)廟里問的嗎?那個(gè)和尚究竟是如何說的?真說了她八字硬?” “我何必扯謊?我一個(gè)老婦人了,扯她的謊做什么?和尚的確是這般說的,只說她命太硬,身子又不好,她活著,親近的人便活不成……” 方家大爺大駭:“這、這……那漳兒該如何?” 向氏抹抹眼淚:“你以為我不擔(dān)心漳兒?jiǎn)幔靠赡赣H那樣喜愛她,親自叫我過去要給他們定下親事,我哪兒敢不聽?” “唉!”方家大爺在原地來回踱步,“母親這一去,自是要守孝的,婚事肯定是暫且不成了,可往后呢?往后該如何?” “我哪兒知曉?我不過是個(gè)婦道人家,家里的事又一直是大姐在管著,我如今也是慌了神,想解除婚約將人送出府,可旁人若知曉,只當(dāng)是我這個(gè)做舅母的狠心刻薄,老夫人一走,便要欺負(fù)她最疼愛的孫女兒。” 方家大爺眉頭緊鎖,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道:“小姐從前照顧我們頗多,如今她只留下這一個(gè)孩子,我們定當(dāng)是不能不管,可漳兒也是我們的親生兒子,又那樣聰慧……我看不如以守孝為由,先將她送到外面的莊子里去,待拖上一拖,再另想它法?!?/br> “送去莊子定是不行,漳兒若是知曉,恐怕日日會(huì)朝那里跑。有些事,我都不知該不該與爺說?!毕蚴献鞒鲆桓睘殡y的模樣。 方家大爺也是個(gè)脾氣直的,又訓(xùn):“都這個(gè)時(shí)候了,你還這般是要做什么?還有何事,快些說!” 向氏抿了抿唇,道:“漳兒很是喜歡扶螢?zāi)莻€(gè)孩子,當(dāng)初我看老夫人病著,又想著沒有合適的日子,不如就明年成婚也是一樣,可漳兒跑去老夫人跟前哭了一通,非要和扶螢今歲完婚。老夫人這才來訓(xùn)了我,我沒法,只能應(yīng)下?!?/br> “竟還有此事?我竟全然不知曉?!?/br> “不止于此。自扶螢來,漳兒每回休沐再不先來拜見我與母親了,而是往她那里跑,經(jīng)常是三更半夜才從她那里出來,還有一回,帶著她出去過了夜……” “這個(gè)混賬!”方家大爺一掌拍在桌上,怒火又燃去向氏那兒,“你如何管教他的?他每月只在家那幾日,你便管不了嗎!” 向氏委屈抹淚:“孩子大了,有些事不好說了,更何況,扶螢?zāi)呛⒆右彩强蓱z,我做舅母的,如何好開口?” “她再可憐再孤苦,也不能和漳兒做出這樣的事!也是小姐去的早,沒教導(dǎo)好她,幸而是還未成親,若是成親了,恐怕漳兒要日日和她廝混,心里半點(diǎn)兒祖宗家訓(xùn)都沒了!” “那……” “不用這啊那啊的了!就說是我的意思,將她送去莊子上!” 向氏眼瞳動(dòng)了動(dòng),故意又抹了抹沒剩多少的眼淚,低聲勸:“畢竟母親才去,這時(shí)便將她送走,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早前便派人去書院傳信了,再耽擱會(huì)兒,待那逆子回來不知要為了她如何胡鬧!我管不了那樣多了,何況我也不會(huì)苦著她,叫幾個(gè)丫鬟和婆子跟著去伺候她,吃穿用度與在府中無異,我每月再多拿出二兩銀子添在她月例中!” 向氏心中的氣終于順了,又去給他順氣,被他撫開也不覺得惱,又低聲道:“其實(shí)大可不必將事弄得這樣僵硬,扶螢還是懂事的,只是母親去得早,有些事上沒有人教導(dǎo)……這樣,我去與她說……也不要她去莊子了,若去莊子,漳兒一定會(huì)尋去,不如將她送去城東的廟里。 那里的大師修為高,若不定能尋找到法子去了她身上的禍患,到時(shí)還能與漳兒成親,漳兒若知曉,也不會(huì)又鬧起來,即便是鬧,也鬧不進(jìn)廟里去。至于扶螢?zāi)抢铮莻€(gè)明事理的,我若與她好好說,她會(huì)明白我們的苦心,不必我們送,她自個(gè)兒便去了。如此一來,也體面些。” 方家大爺深吸幾口氣,細(xì)細(xì)想了想,怒火平息不少:“你說得對(duì),便按你說得辦,你為這個(gè)家受了不少委屈,我心里明白,只是此事只能往后再推一推。” 向氏險(xiǎn)些便笑出聲了,卻是行了行禮,垂著眸道:“為了爺,我不覺得委屈,更何況今日是要緊的日子,還是莫說這些了,外面的事要緊?!?/br> 方家大爺拍了拍她的肩,轉(zhuǎn)身要出門。 門外不慎偷聽見的方蘭茹拔腿就跑,先是朝飯廳的方向,隨后又急急調(diào)轉(zhuǎn)腳步,往側(cè)門跑,隨手逮了個(gè)眼熟的小廝,氣喘吁吁問:“你是三哥身旁伺候的吧?” 小廝呆呆點(diǎn)頭:“是,四小姐尋我何事?” 方蘭茹撐著肚子,咽了口唾液,喘著氣道:“你去!你快去!去尋三哥,就說,說,他母親要將三姐送走了!” “???”小廝愣住。 方蘭茹搡了他一把:“快啊!快去??!” 小廝不知緣故,腦子還是懵的,套了車便往外去。 方蘭茹松了口氣,靠在墻上,擦了把頭上的汗,正要往回走,正好撞見方瓊?cè)A。 方瓊?cè)A狐疑看她一眼:“這會(huì)兒不在廳里吃飯,在這兒做什么呢?” 她咽了口唾液,偷瞄母親幾眼,小心翼翼道:“我有一件事跟娘說,娘知道了,不許告訴別人。” “說吧?!狈江?cè)A瞅她一眼。 她走近幾步,低聲道:“方才吃飯時(shí),我手帕忘了拿,回靈堂拿時(shí),不慎聽見舅母說話?!?/br> “說什么了?” “說要將三姐送去廟里?!?/br> “什么!”方瓊?cè)A眉頭一緊,轉(zhuǎn)身便走,“她現(xiàn)下在哪兒?我去尋她!” 方蘭茹高興跟在她身后:“估計(jì)還在靈堂吧?我方才聽見他們要出來,轉(zhuǎn)頭便跑了,也不知他們現(xiàn)下去哪兒了?!?/br> “他們?還有何人?” “大舅啊?!?/br> “你慢著,細(xì)細(xì)跟我說一遍。” 方蘭茹將話幾乎一字不落轉(zhuǎn)述一遍,期待地看向方瓊?cè)A。 方瓊?cè)A卻是嘆息一聲:“不必去了,我救不了她了?!?/br> “娘!” “我們?nèi)缃褡陨矶茧y保了,你以為你祖母一走,還有你娘做主的份嗎?幸好是這些年攢了不少積蓄人脈,他們?nèi)粢s,我們走就是?!?/br> “那三姐怎么辦?真就要將她送去廟里?” “恐怕就不是送去廟里守孝那樣簡(jiǎn)單,你大舅母大概都恨不得她死在廟里。罷了罷了?!狈江?cè)A捏了捏眉心,“你大舅母這會(huì)兒必定已去尋她了,你非要摻和,便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方蘭茹知曉再勸不動(dòng),只能提著裙子往內(nèi)院跑。 此時(shí),向氏已坐在扶螢房中的首位上了。她笑著,卻有些陰森恐怖:“好孩子,到舅母身旁來。” 從丫鬟叫她回院里的那一刻,扶螢便知曉,不會(huì)有什么好事在等著她。她緩緩上前,將手放在向氏的手中,低聲道:“舅母?!?/br> 向氏笑著道:“從第一眼見你,舅母就十分喜歡你,你模樣生得好,人又聰明,舅母一直覺得你配你表兄綽綽有余,也一直希望你與你表兄早些完婚??扇缃瘢阕婺鸽x世,恐怕是得拖一拖了?!?/br> “祖母待扶螢極好,祖母既去,扶螢一定是要守孝的?!?/br> “是,是得守孝,你表兄也得守。只是有一事,你祖母去得蹊蹺,恐不能安息。她生前最牽掛的便是你,臨去前還牽著你的手不放,如今要你去寺廟里,為你祖母禱告守孝,你可愿意?” 扶螢呼吸一窒,幾乎無法應(yīng)答。這是個(gè)要命的問題,她幾乎沒有余地拒絕。她起身,后退幾步,跪在向氏跟前:“若能讓祖母安息,要扶螢做什么扶螢都愿意,只是扶螢想送祖母最后一程,待祖母安葬,扶螢自去廟中守孝。” 向氏心中冷哼一聲,她在這府中如履薄冰多年,還看不透眼前這小蹄子心中在想什么嗎?無非是想等漳兒回來! 但她面上不顯,嘆了口氣道:“舅母何嘗不想你能送你祖母下葬,可是那廟里的和尚說了,要從你祖母離開的這一日起便去,他們都在外院等著了,現(xiàn)下就走,晚上天黑便能到,也不算錯(cuò)過了日子?!?/br> 扶螢咬了咬牙,拿起帕子捂著臉哭泣:“我只是想祖母最后一程,父親母親去世時(shí),我便未能送最后一程,求舅母,允許我送祖母最后一程?!?/br> 她穿著一身孝衣跪倒在地,淚眼婆娑伸著消瘦的手去抓向氏的衣裙,莫說是兩旁看著的丫鬟了,就連向氏也有一瞬的晃神。 “大夫人!”寫春畫綠也跪下來,“我們小姐孝順,愿意去廟中守孝,可小姐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在寺廟待著,恐怕只會(huì)越來越不好,老夫人那樣心疼小姐,若是在天有靈,也不會(huì)忍心讓小姐去廟里守孝的?!?/br> 向氏臉一變,怒斥一聲:“你這是何意,你是說我是故意的?我忍心讓你們小姐去受苦?我倒是也想去給母親守孝,母親走了,我心里比誰都難過,只可惜我沒那個(gè)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