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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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和立在門口陷入沉思,五指無意識地攏了攏袖口。 這幾日,她漸漸已能覺出幾分寒意,據(jù)叔寶說乃是五感復(fù)蘇之兆,想來再過不久,就可離開這洞了。寧和雖向喜清凈,卻也不想像這樣日日被關(guān)在一座漆黑狹小的洞xue之中。 這洞中一月過去,寧和如今心中只想再見見天日,再吃上些熱乎飯菜。這一月以來,她統(tǒng)共只有剛醒那日用過一頓飯,此后再也未進(jìn)水米。只因叔寶說,她現(xiàn)下身魂未合還無法克化,吃下去也只能積在腹中,反有害處。 寧和神游著,不知不覺便走到洞口位置,抬頭一看,不由嘆了口氣。稍頃又反思道:自己還是心不夠靜。昔者匡衡、江泌鑿壁映月以讀,又有翁子負(fù)薪、李密牧牛,而她如今手握明燈、身處內(nèi)室之中,怎好如此浮躁不堪? 想罷,寧和面上不由露出幾分慚色,正要朝榻邊走去,卻忽聽得悶響一聲。隨即,就見身后洞門開了。 寧和還當(dāng)叔寶來了,正要招呼,定睛一看,卻是多日不見的金煌真人。 只見對方身著一件玄底道袍,頭戴金冠,推門進(jìn)來。面上陰云罩頂,走動間大步流星,見到拱手向自己行禮的寧和,神色才稍稍一緩,略略頷首,對她道:“近日如何?” 寧和答道:“已能知些冷熱?!?/br> 金煌真人道了句:“不錯?!北阕叩阶肋?,叫她過來號脈。 寧和伸出手靜待,就見金煌真人沉吟片刻,開口道:“明日你便可離洞出去了?!?/br> 寧和頓時目露喜色,卻聽他又道:“不過只得每夜子時,陽烈之氣散盡之后方可。且初時不宜過長,日出之前必要返回洞中?!?/br> 寧和臉上笑意頓了頓,隨后又釋然。也罷,不見日光,能見見星月也是不錯,便道:“謝過真人,寧和知曉了?!?/br> 倒是金煌真人看她一眼,出言寬慰道:“你且勿憂,你如今已可進(jìn)些調(diào)理湯藥,明日我便叫徒兒煎了送來。再予你一枚生靈丹,最多不過七日,便可叫你白日行走了!” 寧和忙拱手,長揖到底:“多謝真人。真人活命之恩,日后寧和定當(dāng)傾力報答?!?/br> “你這書生,叫你無須多禮無須多謝,說也不聽。報答?你能報我什么?!苯鸹驼嫒斯恍Γ骸耙擦T,老道且等著!” 然而只笑了兩聲,他便忽地一收,面色又陰沉起來。 寧和不由忐忑,還當(dāng)是自己有何處惹他不快,就聽金煌真人咬著牙:“你那同窗,當(dāng)真是個混賬東西!” 寧和:“………” 金煌真人罵完,尤不解恨,將手中拂塵劈手砸在桌上,過了會兒看向?qū)幒停骸澳憧芍?,我那大弟子今日尋到他了。?/br> 寧和:“………” 寧和小心道:“那他可曾……”將他帶回? “不曾!”金煌真人怒容滿面:“也是個沒用的東西,能叫那小畜生跑了!就在這青云山上!” “小畜生,還敢回來?;貋硪簿土T了,還敢不滾來見我!”他咬牙切齒地念著:“混賬東西,你就好好藏著罷,千萬別叫我逮著……” 寧和瞧他面色,心中默默地為如今不知身在何處的周兄嘆了口氣。周兄,危矣。 看過寧和情況,金煌真人便要起身離去。 寧和一見,忙趁機(jī)將心中掛念之事問出:“真人稍待!和還有一事,想請真人相告。那日真人救我回來,可曾見我身畔有一黑蟒?” 金煌真人停住腳步:“黑蟒?是有。怎么?” “不知此蟒如今是在何處?”寧和道,解釋說:“不瞞真人,那蟒乃是我之友人,助我良多?!?/br> “此蟒在何處?”金煌真人一臉莫名:“我如何知道?!?/br> 寧和怔愣:“真人方才不是說見過……?” “見是見過。我平生最厭妖邪,念在它已生靈慧,又不知何故養(yǎng)得一身赤金功德之氣,才將它放走了?!苯鸹驼嫒四坏溃拔铱戏潘?,它自是逃了。至于逃去何處,我又如何知曉?!?/br> 寧和聽了,又道了聲謝,拱拱手將金煌真人送出去了。 第二十章 夜風(fēng)如訴,拂過漫漫山崗,風(fēng)中有草木的香氣,撫過臉側(cè)幽涼幽涼,呼吸間是林野間獨有的純凈。炎夏本該燥熱,經(jīng)這山風(fēng)一吹,便只余清爽。 夜色中的青云山靜靜佇立著,向上極高,直入云霧之中;四方又連綿極遠(yuǎn),只在天際劃出一道隱約的輪廓。走在這落鳳坡上只覺綠樹蔥蘢,仰頭能見滿天星月,卻望不見這山的盡頭。 寧和立在一處 崖邊大石上負(fù)手遠(yuǎn)眺,任長風(fēng)將一身衣袍吹得簌簌翻飛,唇邊帶笑,輕聲自語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 天上明月高懸抬手可擁,四方群山寥廓傾身可攬,待在洞中關(guān)了月余的寧和此刻只覺心曠神怡,胸中激蕩幾欲仰頭嘯歌以抒發(fā)一番。 但她到底是忍住了。夜色靜美,怎好出聲驚擾? 于是寧和只是迎著風(fēng)長舒一口氣,仰頭靜靜凝望著滿天星斗,不知過了多久,雙目緩緩閉合?;腥婚g,只覺頭頂月華明明有如潺潺之水自九天流瀉而下,耳畔似聽見群山低語,于靜謐中有聲、于幽暗中見廣博,蟲鳴風(fēng)吟皆悅耳,天空深藍(lán),物我兩忘。 長夜寂寂,月光穿過云層灑落樹梢。原本立在石上的寧和不知何時盤腿坐了下來,通身在這月光的照耀下竟慢慢地騰起了一層淡淡的柔和銀白光影,星星點點、縈繞不散。寧和坐在光中,眉目祥寧,有若玉人。 寧和自己只記得仿佛是恍了個神,然后心中微動,再睜眼時,就見天際已隱隱可見一線魚肚般的亮白。當(dāng)即一驚,趕忙起身從石上跳下來,匆匆朝寒洞方向趕去。 這夜是金煌真人告知她可以子夜離洞后的第三天。前兩夜寧和還謹(jǐn)慎著,只在洞口邊上走走。偏偏今日被山間夜色所迷,一不小心走遠(yuǎn)了些,不知何故竟耽擱至此,得趕緊回去才好。 寧和只顧快步疾趕,未曾察覺自己到周身那層銀白光影還未散去,一路繞著她、將她托起,倒好似乘風(fēng)駕霧一般。 悶頭走了一陣,寧和抬眼一望,見前頭一道熟悉小坡,記起翻過坡去再過半里不到就是洞口,頓時心中一喜。正待走去,卻忽聽風(fēng)中傳來隱約話語之聲。 先是個女子,聲調(diào)嬌柔得很:“琛郎,你可真是沒用。你是金虛門長老之徒,大名鼎鼎的雷火少君,我不過要你為我找處寒洞,怎也找不來?我看呀,你就是不愿幫我,不想見我好!” 后有個男聲接口,低低地解釋道:“不是不幫你,落鳳坡寒洞雖多,卻良莠不齊,又分屬四門,便是換做師父出面,也頂多劃出一二間來……你且等上一等?!?/br> 說話二人遠(yuǎn)遠(yuǎn)的在前頭,且聲音分明不大,卻不知是何緣故,叫寧和聽來清晰得就如響同在耳畔一般。她頓住腳步,無意窺探,卻又急著要往前方趕路,一時有些進(jìn)退兩難。 這時,又聽那女聲回道:“前日你便說等,昨日又說等,今日還要我等。琛郎啊,就算我等得,我腹中孩兒可也等不得呀!” 說到最后一句時,語調(diào)已然是幽怨可憐,如泣如訴的,聽得寧和耳根一陣發(fā)麻。 “媞微!”男聲稍稍提高了些,滿是無奈:“你總這般胡言亂語……于你名聲也不好?!?/br> “哼,名聲?我沈媞微何時有過什么名聲。倒是你呀,琛郎,你的名聲,如今才可真是壞透了呀?!蹦桥曟倚χ?,“也不知道日后你若回去,你那未婚道侶還肯要你不要?” “你既也知道壞我名聲,為何還非要如此行事?!蹦新暤溃骸鞍⒆沸宰蛹保@回定得恨透我了。還有師父,也被我累得顏面盡失,必要大發(fā)雷霆……唉,可如何是好?!?/br> 女聲似是被這話惹惱,再開口時隱隱有幾分陰惻惻的:“阿追?叫得倒是好親熱呀。你莫忘了,那好阿追可是刺了我一劍。若非她,我也不必在這兒苦尋甚么寒洞!” 男聲頓時軟了下來:“……唉,此事是阿追沖動,我也有錯。媞微,你且勿惱,我盡快為你尋得一處寒洞便是。” 寧和先是踟躕之際猝不及防聽了兩句,隨即漸漸發(fā)覺不對,便停下來駐足聽了聽內(nèi)容。媞微,琛郎,阿追……這、這莫不是正叫自己撞上了周兄他們?也實在太巧了些! 寧和正思索著,那邊二人不知做了些什么,只聽女聲又發(fā)作道:“哼!顏面?你若想要顏面,便早該將青云令給我!你不給我,我才自己想法子來拿。琛郎,我可是為你才受的傷呀!果然天下男兒皆是負(fù)心薄情,只可憐了我,如今不僅蟲兒沒了,命也險些叫你那小情兒給奪去!” 男聲分辯:“我說了,那令是為門中奪的,我做不得主。再說,如今我不也已給你了。既已如此,就莫提了,唉……” 女聲哼了聲:“這可不是你給的,是我自己要來的?!?/br> “你……”男聲嘆道:“你呀!” 他二人一言一句的,叫寧和聽得有些尷尬??戳搜厶焐?,猶豫片刻,到底是試著開口揚聲道:“前方……前方可是周叔才周兄?” 前頭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稍頃,只聽勁風(fēng)撲面,一道紅影倏忽掠至眼前。寧和還沒來得及開口,迎面便有根紅綢唰地甩了過來,靈蛇一般,眨眼間就將她給捆了個結(jié)實。 寧和:“………” 紅綢一緊,將她扯得踉蹌了一下。綢帶另一端握在來人手中,但見一襲明紅石榴裙,腰飾金白、靛藍(lán)二色彩羽,頭戴銀花釵,釵下綴著串串碧玉珠,行動間當(dāng)啷作響,甚是引人注目。 寧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那珠串上停了停,才轉(zhuǎn)頭了對上這女子。第一眼看到那張臉,繞是寧和是副女兒身,也沒忍住一下子晃了晃神。 無它,只因這容顏實在過分艷麗。正所謂:“眉黛奪將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br> 烏發(fā)濃眉、高鼻深目,不似漢人長相。一雙深綠雙眸濃至若黑,黑中又隱隱帶著抹翠色,眸光湛湛,稍盯片刻便叫人生出頭昏眼暈之感。膚極白,唇極紅,頸間大片雪素?zé)o一裝飾——這女子站在朦朧夜色尚未褪去的山間,就如同忽往水墨畫之中涂了筆濃烈色彩,直叫人移不開眼去。 她沖過來將寧和捆住,倒也沒做出別的動作,只捏著綢子問道:“你是誰?哪個門派的?” 她有些狐疑,眼睛上下掃著寧和,眸光轉(zhuǎn)了轉(zhuǎn),忽露出個笑來,嬌聲道:“呀,奇了,我竟嗅不出你是個什么路數(shù)。難不成今個兒倒霉,撞了個硬茬子?” 話音未落,又聽一陣急促腳步傳來。卻是方才說話中的那男子匆匆趕到了,身上穿著件金紋藍(lán)衣,似有傷,走起來有些一瘸一拐的:“媞微,是誰——你!你……” 男子正要與這紅裙女子說些什么,一抬頭看清寧和模樣,頓時呆立當(dāng)場。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不敢置信地道:“寧和——你是,你是寧妹?!” 寧和被綢子纏著,動彈不得,心中無奈,又有些感慨,嘆道:“二十年未見了,周兄,別來無恙?!?/br> 第二十一章 這藍(lán)衣男子正是二十年的周生周琛書。一別經(jīng)年,許是因得修道緣故,瞧著眉眼容貌間與從前并無多少變化,只是身量高了些,叫寧和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倒是周琛書,驚詫萬分之下險些不敢認(rèn)。他是當(dāng)真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這位曾經(jīng)的同窗舊友,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寧和還被綁著,忙道:“媞微,你快將她松開來!” 一旁的紅裙女子眉稍一挑,雪白的腕子抬了抬,便將那根紅綢子收了回來,疊在手中花朵似的攢作一團(tuán)。 周琛書趕緊上前來,打量寧和,道:“寧妹你……你可有傷到哪處?” 寧和只是叫這紅綢綁了一回,頂多衣服亂了些,傷是不曾有的,便搖搖頭道:“無礙?!?/br> 倒是那紅裙女子聽了,半是調(diào)笑半是幽怨地開口道:“琛郎呀,我不過是拿綢子裹了裹她,你這meimei難不成是豆腐做的么,能有什么傷呀?” 周琛書瞪她一眼:“莫要頑笑?!?/br> 說完他又看著寧和,仍是匪夷所思,問道:“寧妹,你怎會在此處?” 寧和也在看他。見他不僅容貌如舊、聲音未變,連看來的眼神都與從前別無二致,還如是二十年前那樣明亮有神,總帶著幾分活潑神采。一瞬間,竟仿佛有些重回昨日之感,不由先感慨了句:“此事說來話長。周兄你瞧著倒與從前全無變化,我卻已垂垂老矣。正所謂,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周琛書聽了,有些古怪地看她一眼,搖頭道:“寧妹何出此言,我瞧你也未變多少。倒是……長大了些?!?/br> 他離開之時,寧和才不過十五六歲,尚還一團(tuán)稚氣 。而如今再看,身量上如雨后青竹般抽高了一大截,裹在寬大白袍里顯得挺瘦又纖長;眉目也已然舒展成型,三分俊雅、七分秀氣,眸光清正唇角含笑,觀之可親,正是藏鋒不露、如玉終成。可不就是長大了些,哪里談得上有什么老態(tài)? 周琛書盯著寧和看個不住,連聲問道:“你怎也在這青云山上?也入了修行之門么?拜的何家門下,又是何時的事?怎地也不見來尋我?!?/br> 按說他們這等修道之人,通常目明而神清,氣機(jī)綿長、靈光聚頂,有識者一觀便知。等到修至極高深處后,返璞歸真,才會有神光內(nèi)斂,見之與凡人無異。 周琛書自認(rèn)也有幾分眼力,可如今見了寧和,卻著實有些難下定論。初一打眼,只覺她通身靈韻,似是內(nèi)蘊深厚??稍偌?xì)看時,卻又覺得好像全無半點修為法門氣息。說是凡人確實不像,可若說她已至歸真之境——他這同窗年紀(jì)比都他還小個七八歲,便是打娘胎里修起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寧和自是不知他在想著些什么,聞言只搖了搖頭道:“好教周兄知曉,我未入修行之門,這回也是蒙人所救——說來也巧,那救我之人正是你師父金煌真人,便是他將我?guī)У搅诉@山上來。” “我?guī)煾??!?/br> “——他在這兒么?” 一聽金煌真人名號,周琛書當(dāng)即就是一驚,連連四顧,好像生怕他會從何處跳出來似的。 見他這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模樣,寧和不由失笑,道:“周兄莫憂。真人事忙,哪會時時與我待在一處。” 周琛書頓時松了口氣,與寧和道:“叫寧妹見笑了,為兄最近……哎,一言難盡啊??傊?,我暫且得先避著家?guī)熞魂囎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