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2
熟悉的渡口,還是熟悉的小船,除了天快要亮起,渡口邊也多了許多渡船以外,好似一切全然沒有發(fā)生過,仿佛只是他們延了時辰,慢走了幾步。荀玉卿探頭進了船艙,瞧歲棲白也跟進來,一個面生的船夫解開繩索,大步邁上來拾起了篙子。“對了?!避饔袂渌南虑屏饲?,看著濤濤江水,忽然道,“對了,你對江浸月這個人真的一點兒印象也無嗎?”歲棲白把眉毛一皺,淡淡問道:“就是你見到的那個瞎子?”這個名字他從未聽過,沉吟片刻后便搖了搖頭道,“我的仇家太多,你單一說來,我也實在沒有頭緒,等回到山莊里頭問問我爹?!?/br>既是這么說了,那荀玉卿自然也沒有二話,他無聲的點了點頭,便坐在艙內靜聽江聲。船夫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漢子,自打上船就沒半點聲音,船出了姑蘇水道,便見得青天白云,茫茫一片江水,遠處高山濃霧,好似一卷水墨畫鋪展開來,暖風微醺,起初還有幾艘船并排,不多會兒就全不見了。歲棲白似是瞧荀玉卿好奇,便解釋道:“少有我們走得這般遠的?!?/br>荀玉卿點了點頭,倒也不以為意,他瞧著起伏的水面,忽然伸手去撥了撥,好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歲棲白,你爹爹如今在家里?我若去叨擾,會不會不太方便?!?/br>他這個問題沒頭沒腦的,可歲棲白還是點了點頭,應聲道:“即便不在,他也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在又有什么打緊?”這可是見家長,怎么會不打緊。荀玉卿看著歲棲白一臉剛正不阿,忍不住在心里頭嘆了口氣,暗道:不該聰明的時候聰明的要死,該聰明的地方又遲鈍的要命,也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不過他也就只是在心里頭發(fā)發(fā)牢sao,因此并沒有說出口來,只顧自己憂心忡忡。也不知道歲棲白他爹是個什么樣的人,但既然教育出歲棲白這樣的性格,大概也是比較嚴肅認真的類型……要是看不上我,那可怎么辦;要是看得上我,那更糟糕了……其實荀玉卿這會兒的心情,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現代的心情,覺得成就在一起,不成大不了就分開,這會兒只不過是試試水,真不行就分手,可一下子要見父母,性質就大大的不同了。更何況,之前樹林里頭,歲棲白來找他的時候,他心里涌起的莫名悸動還沒找出個說法來。亂!真是一頭亂麻!不知怎得,腦袋里亂糟糟的,荀玉卿卻忽然萌生出了一種困意,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還當自己是經歷了一番波折,精神疲憊不堪,便同歲棲白打了個招呼,伏在船板上睡著了。歲棲白為他蓋上毯子,盤坐在他身側,一心一意的守了起來。在過往的數十年里,歲棲白的人生很少會有平淡二字可言,可每次跟荀玉卿在一起,他就會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安逸與平靜。他低頭看著荀玉卿的睡臉,對方的臉好似春初枝頭的桃花,雪白帶著粉意,配上那張冶艷的面容,任是誰瞧見了,也不得不低頭的。晚飯是米飯跟烤魚,船并不是一路到底,中間還停了幾處渡口,船夫的篙子使得出神入化,指哪兒鉤哪兒,兩人中途又換了官道跟水路幾次,荀玉卿也漸漸發(fā)覺到不對勁起來。他睡得時間越來越長了。有時候在客棧的床上醒來時天剛剛亮,吃了米粥與饅頭后剛上馬車便又匆匆睡去,再醒來時已在江心,人處于一艘船樓之上。而其中發(fā)生了什么,他是全然不知,而且睡得越久,他便越發(fā)困乏,有次在船上賞月時,竟直接昏睡了過去。若說最初那次是因為精神緊繃而感到疲憊,那這些天休息下來,哪還能有什么問題。“我是不是出問題了?”荀玉卿撫了撫眉心,歲棲白就在他身邊守著,神色冷靜,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只要歲棲白在,荀玉卿都會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在他內心深處,好像覺得沒有什么是歲棲白無法處理的。他實在是睡了太久了,渾身都有些軟綿綿的,便只是稍稍側過身去,無力道:“我一定是出問題了?!?/br>“你中毒了?!?/br>歲棲白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一碗粥,把荀玉卿半抱了起來,耐心的一勺勺將粥喂到他的嘴里。粥竟然還是熱的,微微有些咸,好似是rou粥。荀玉卿自然不會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而且他的確感覺到了饑餓,所以沒有多久,一碗粥就很快見底了。等到粥喝完了,歲棲白又端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荀玉卿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卻聞得到那種令人直淌口水的香氣,還有那種溫暖的熱度,于是他也一口口喝了下去。但是這次的湯沒有喝到一半,荀玉卿就已睡著了。歲棲白并沒有太意外,這一幕并非是第一次出現,他已經習慣了,但是他還是無法接受,因此沉默了好陣子,他才一口氣把剩下的湯喝了下去,將兩個空碗一道兒放進了腳邊的籃子里。我本早該發(fā)現的。荀玉卿睡得很安穩(wěn),就好像一個很久無法睡著的人忽然能夠入睡那樣的沉,那樣的香。就算是鞭炮在他耳邊炸開,喜事的鑼鼓在他耳邊響起,他也絕不肯醒來的。“玉卿?!?/br>歲棲白輕輕摸了摸他紅潤的臉頰,聲音好似有些凄涼。人若沒有得到過,就不會嘗到失去的痛苦,歲棲白原以為荀玉卿拒絕他的時候,他感覺到的已是錐心之痛,到如今才知道,原來那種痛苦,起碼是痛快的。不像這會兒鈍刀子磨rou,這種歲棲白從未嘗過的寂寞與孤獨,伴隨著荀玉卿的熟睡,越來越深。好在歲寒山已經在歲寒山莊之中了。而他們的船,也即將要到紅楓渡了。紅楓渡就在歲寒山莊的山腳下,是一片紅楓林,岸連著水,只有一個渡口,并不供以旁人使用,算是歲寒山莊的私地,不過這塊地方偏僻,倒也沒有什么人愿意過來。這會兒還不到季節(jié),楓葉半是黃綠,半是楓紅,從遠處看去,好像是一團團火焰在空中燃燒,岸上已備好了馬車,只等歲棲白上岸。荀玉卿在上岸的時候又醒了一次,他這會已經有些迷糊了,歲棲白將他抱在懷里下船的時候,他遲疑的問道:“還有多久才到歲寒山莊?我們去找大夫嗎?”他其實第一反應是想到小留大夫,但兩人到底已經離開姑蘇,再折返說不定時辰更久,便緘口不提。“阿爹已經在了。”歲棲白柔聲道,“玉卿,我們已經到歲寒山莊了?!?/br>荀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