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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發(fā)燒,衣服單薄,背上也浸透了汗水。但是桑意卻沒回答。“小桑?”謝緣輕輕搖他,“小桑?!?/br>他收回手,想要摸一摸他的頭,卻在看見自己手的那一瞬愣住了——他手上浸滿了暗紅溫?zé)岬难?,是他眼前人的血,桑意的血。那不是汗水,他急切地將他翻過來,看見桑意腰側(cè)插了一枚折斷的箭矢,深入皮rou內(nèi)臟,擠壓變形,血甚而已經(jīng)染透了他的衣衫。山洞中黑暗,故而他沒有察覺到。謝緣深吸一口氣,溫聲哄道:“別的不想,我先接你出去,把傷治一治好不好?”他過來摟住他的肩膀,桑意整個人都蒼白得不像話,卻還是努力掙扎著:“不,不,我就找你要一句話。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騙你,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也沒有想過要害你。”謝緣道:“我信,你別亂動,我——”桑意喘著氣,打斷了他的話:“那你想過為什么嗎?”他身體每一處都在瘋狂工作著,發(fā)熱發(fā)燙,試圖維護(hù)這個正在大量失血的身體,他的眼睛看起來亮得瘆人,“你喜歡我嗎?”他滿懷期待地等著,連身體的傷痛都被忽略了……只要謝緣說出那四個字,他這一世的攻略就完成了——他會去下一個人世找他,讓他認(rèn)出自己,他會和他聯(lián)手逃離系統(tǒng)控制,回到現(xiàn)實。你喜歡我嗎?謝緣垂下眼。這樣算得上是喜歡嗎?他們這短短幾個月的相識相知,沒有哪一刻不在算計彼此,桑意有他自己的小算盤,謝緣自己亦連吃個醋都吃得理智無比,燕山北樓的那一回,最后還是坦白了用自己的愛人當(dāng)了誘餌。這算什么喜歡?他從未愛過人,故而越是接近,越是心悸,心悸在桑意幾近落入虎口的那一剎那,心悸在聽見顧羨說“無一人存活”的那一剎那,他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便只能用官場上學(xué)來的那些法子,聲色俱厲或是欲拒還迎,心想說不定哪一天這人就被自己嚇走了。但是桑意沒走,他等著他來找他,現(xiàn)在正躺在他懷里,要他說一聲喜歡。謝緣什么都沒說,他用一個深吻堵住了他的話,而后態(tài)度強(qiáng)硬地將他抱去了篝火邊,解開他的衣衫。他把桑意放在巖壁邊半躺著,出去找了止血的藥草,燒成灰后放在一邊用雪水沖淡稀釋,泡出幾十條藥棉來。他替桑意擦凈血跡,而后垂眼看了看他腰側(cè)彌留的箭矢,溫聲道:“可能有點疼?!?/br>桑意臉色灰白,微張著嘴唇喘氣,謝緣俯身再次吻住他,同時手下快速一抽,將拔出的箭頭丟在一邊,緊跟著用藥棉壓住出血處,將他掙扎的動作壓在懷里。“別怕,沒事了?!?/br>他舔了舔自己嘴唇上被桑意咬出的齒痕,自己亦是渾身冷汗。好在桑意的血已經(jīng)慢慢止住了,在他的懷抱中昏睡過去,謝緣感受到他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下來,終于松了口氣。外面人聲漸去,謝緣知曉自己的人在尋找他的蹤跡,而且多半已經(jīng)正面遇上顧氏的人馬。天暗下來的時候,桑意醒轉(zhuǎn)過來,瞧見他望著外面,曉得他在想什么事:“你不擔(dān)心……你的人?”謝緣淡聲道:“我的人就在這里。兵符和總督印我留給他們了,我手下的人沒這么好糊弄,副隊十二人個個挑出來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個個都能替代我的位置,不至于少個我就亂了陣腳?!?/br>桑意道:“哦?!边^了一會兒又說:“他們不會放棄找你的。”謝緣笑:“那要怎么辦?夫人,快想一想,這山洞后的路可以走去哪兒?”言談間,竟然沒有半分想要回去的意思,大約是想跟他在這雪山里待到天荒地老。桑意嘟噥:“我又不是智多星降世,哪里知道?!?/br>“是嗎?我看你曉得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多得很,連白虎的洞都能找找,說不定你知道呢?!敝x緣看他精神恢復(fù)了,于是喂他漿果,再把找到的烤兔rou干給他吃了一點。桑意嚼著沒什么味道的rou干,就著謝緣捂熱的水囊喝了幾口。系統(tǒng)提示:【這個山洞走到盡頭是雪山北面。】桑意于是道:“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推算一番罷……這個山洞走到盡頭是雪山北面,我可以從那里下山,去東詔那邊養(yǎng)傷?!?/br>謝緣看他。桑意笑了:“你真的要跟我私奔呀?”謝緣避開他的視線,低聲問:“你……愿意嗎?”好比少年人向心上人求愛,這一聲中甚而還帶著幾分忐忑。桑意沉默了一小會兒,眼里一片清透:“我愿意,可是卿卿夫君,這次也等我好不好?”謝緣嗓音沙?。骸啊?。”桑意本來就體弱,這次受了大傷,本以為會撐不過去,不過謝緣前些月整天帶他出去吃吃喝喝,回家了要他演武練刀,帶得他整個人都圓潤了一圈,底子也好了不少。一夜過去后,傷口處的疼痛過去后,他竟然能勉強(qiáng)走動了。他醒來時謝緣并不在身邊。謝緣一夜沒睡,單槍匹馬出去獵了一頭鹿回來,放了血給他喝。鹿血凝成干涸的血塊,濃烈的血腥氣直往人眼里沖,桑意捏著鼻子灌了半碗,這才苦著臉求謝緣:“不想喝了。”謝緣道:“那先放著,過會兒再喝一點?!?/br>桑意虛弱道:“鹿心鹿茸鹿血夫君就留給我罷,我回頭去東詔賣大補(bǔ)丸,指不定就一夜暴富了?!?/br>“哦,你想得這么遠(yuǎn)?”謝緣捏捏他的鼻尖,“看來是快好了,精神頭挺不錯?!?/br>兩個人待在山洞中,謝緣靠著石壁,桑意靠在他懷里,偏頭就能看見外面的雪白天光。幾天幾夜,兩個人話說不盡似的聊了許多,從童年聊到青年,從天南地北聊到個人喜好。謝緣慢慢跟他講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他生長于壓力與厚望中的灰敗的前半生。他并不善感,講起來也干巴巴的,講他在學(xué)堂中日復(fù)一日地背書、寫八股,揣著老成模樣參定天下,講他在軍營中摸爬滾打的經(jīng)歷,講他九死一生的戰(zhàn)役。桑意聽著,也問他許多問題,隨口問他邊關(guān)的落日黃沙,跟他聊軍中的小秘密;桑意的本有的經(jīng)歷與謝緣其實是重合的,說起來也不會覺得煩悶,反而覺得講不盡似的,打靶守夜之類無聊的事也能被他說出十分趣味來。謝緣在心中慢慢揣度眼前人的模樣:應(yīng)當(dāng)同樣是軍中成長起來的人,大抵也有過一段很苦的經(jīng)歷,性子說到底還是愛玩貪懶的,正經(jīng)時刻又再認(rèn)真冷靜不過,善斷而不好算計,骨子里……卻還有些天真與孩子氣的影子;這大約是他現(xiàn)在與以往唯一的共同之處。桑意跟他胡扯:“我為什么刀法這么好,是因為小時候偷偷離家出走,出去找了個賣燒餅的師父。他教我切燒餅,還要切那種特別薄的千層餅,